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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天生劳碌命不可怕，就怕你还有一颗死心塌地想劳碌的心！”孟娇恨铁不成钢：“你看爸都没意见，是吧爸？” “是是”孟铖识时务地附和，“等过阵子清闲下来了，我好好跟你妈学学......” 市区禁放烟花爆竹，本不富裕的年味更少了三分，一家人兴兴吃完了年夜饭，围坐着看春晚，很快又各自低头刷起了手机。 孟康备饭时漏接了一个电话，找了个借口溜回房间，发了视频过去，接通后入眼就是一个毛茸茸的猫头——是那只布偶。 它又长大了一点，正趴在方旻昱的怀里打着喷嚏，见了屏幕里的自己，好奇地伸出爪子去探人像。 “七七，别乱动”方旻昱抓了它作乱的前爪，七七别过头去舔他的鼻子，嗲声嗲气地叫唤。孟康眼看着自己的男朋友抱着猫轻轻顺毛，泛了一肚子酸水，如果有瞬移的技能，他也想钻过去把这只黏人的布偶挤开。 然而也只是想想，拉过枕头抱着蹭了蹭。方旻昱见他动作，笑出一列白牙。孟康张罗了一下午加晚上的年夜饭，这会儿背有些酸痛，喃喃着说累。 方旻昱问他是不是又包饺子了，孟康反问他：“上次的饺子好吃吗？” “嗯”方旻昱道：“就是造型不怎么好看” 孟康半边脸陷进枕头里，看到七七舔了自己的肉垫又去舔方旻昱的脸，不甚满意道：“那你以后别吃我包的饺子” 方旻昱笑得更欢，他底气不足地加了句：“也别吃我做的饭” “旻昱——”画面外突然想起了温娅婵的声音，孟康吓得噤声，旋即挂断了通话。他等了一会儿，那边也没有再回过来，有些气馁地出了房门。 许秋云炸了红薯丸当宵夜，孟康用筷子叉了一个，心不在焉地盯着春晚节目，正值一众戏剧演员表演各地剧种，还挺好听，不知不觉又看了几个歌舞相声，又有些无聊了。 电话又一次响起，孟康看了眼周围，都在很专心地当低头族，于是大着胆子接了。 “我在你家楼下”方旻昱在那头说：“现在方不方便出来？” 孟康眼睛一亮，“真的吗？” 利索地跑去房间换了衣服，“妈，我现在出去一下，等下就回来” “现在大晚上的哪儿去？”许秋云一手撑着门框朝楼道口喊，“穿少啦——” 孟康无暇顾及了，兔子一般弹到小区门外。方旻昱一袭黑底红纹的骑行服跨坐在机车上，见他过来，揭开了头盔护镜，捏了捏他的略显单薄的冬衣，“怎么穿这么少？” 孟康全然被他的装束和机车吸引去了注意，话也没听进去。方旻昱从后视镜取下另一个头盔替他戴上。孟康跨上后座，光明正大地环住方旻昱的腰，大声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夜风把他的后裳吹得鼓鼓胀胀，方旻昱提了点速，他的声音涅没在声浪中识别不清。 除夕夜，一向繁华的街头难得娴静，他们穿过绿树楼墙，穿过长街隧道。孟康冷得牙齿打颤，仍兴奋难挡地欢呼出声。 方旻昱把车泊在了大桥上，孟康摘了头盔，摊开双臂揽下这瑰丽夜景。灯火璀璨，他们在桥边拥吻，零星有车辆通行。 不在意了。 还有两分钟到零点，电子礼花的声音隐隐传出来，缠吻在一起的两人才喘着气分开，孟康勾着方旻昱的脖子，亲昵道： “新年快乐” 年初八，孟康提前去了公司，部门新招了一批实习生，学硕海归扎堆，内部竞争下沉到了基层。此后两月，孟康一边惋惜着日渐熟稔的工作和同事，一边打定主意物色新公司——思来想去，决定结束异地。 就算跟方旻昱走不到最后，至少那个原因也不能是聚少离多。方旻昱读研挪不了身，只能由他迁移工作地点。 计划一旦敲定便再也按捺不得，然而现实总是骨感，抛开他重本生这个微不足道的头衔外，履历实在平平，投递了多数大厂往往石沉大海，于是始终悬在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境地。 这才懂了陈荣当时求职无门的窘迫。 再去A市便是奔着面试，孟康着一身正装，把头发往后拢去，想尽量显得成熟点，推门走近等候区。面试官众多，过程也相对繁琐，孟康口不对心地答完了所有问题，对自己的变现还算满意，出了大厦便直奔方旻昱住处。 他第一次在方旻昱跟前西装革履。方旻昱正调试吉他，间或看他一眼，孟康被看得不自在，解了领带，蹲到方旻昱跟前，拨动中间的弦，声音轻而闷。 方旻昱左手正爬着格子，教他最基础的指法。孟康不通乐理，勾拨也分不清，学了一小会儿便失去耐心，环住方旻昱的小腿坐上他的高帮鞋，抬起头，眸子亮晶晶的，“你觉得我穿这身衣服帅吗？” 方旻昱右肘架在吉他侧板，忍不住去摸他的侧脸。 孟康抓了他的手指，放到嘴边啃一口，威胁道：“你要认真回答，我牙口很锋利的” “帅啊”方旻昱笑，“看起来挺有钱的”他放下吉他，把人抱放到腿上，狡黠道：“包养我这个穷学生应该问题不大” 孟康赧红了脸，低声道：“我可能都快失业了” 方旻昱用牙齿拨开他衬衫领口，在他锁骨处似触非触地吸嗅，“是么？这么可怜”随即把人压倒进沙发，纯黑的瞳孔点着精光，颇有些摄人心魂。 孟康甫一接触到沙发，头搁在了扶手边，如此姿势，闭上眼无端闪现出方旻昱与徐媚缠绵的光景，徐媚卷发散落，方旻昱为他遮挡肉体—— 方旻昱的唇压下来，孟康迅速别开了头，久远的回忆每清晰一分，欲望就平息一点。最终推开方旻昱的肩摇头，方旻昱不明所以，他只把胸前扣子悉数扣上，头也不抬：“我...我太饿了，我去煮面” 借口依然拙劣，方旻昱却没追问。 两人悄无声息吃了午饭。孟康从衣柜翻找便服换上，上次带了点衣物过来还没动过，还有助眠的香薰，整理出来放进了床头柜。打开抽屉留意到一个印着某大牌logo的饰品盒，打开一看，是一条女士项链。还来不及伤怀，听到门外脚步声，忙心乱如麻地放回原处。 入夜，孟康侧身躺在床畔，方旻昱从后面拥住他：“对不起...你要是感到不舒服，明天我把它换掉” 孟康在黑暗中睁开眼，反应过来那个“它”是在说沙发，他摇了摇头，将满腹疑问吞下肚，重新闭上了眼。
第49章 衷肠 = 第二天上午，孟康回笼觉醒来，身边已经空了，上手一摸，被单也没了温度。隐约听到门外有人小声交谈，拉开门一看：方旻昱正跟几个某家具回收的员工比划着，很快那几人将客厅的组合沙发拆卸完毕，张罗这往外搬。 孟康傻眼了，他一边自责昨晚的小题大做，一边诧异于方旻昱的迁就，心情十分复杂。 等那几人搬完离开，孟康背在身后的双手也不自觉攥紧了，客厅里空了很大一块，刚腾出的空地上躺了一枚小小指环，方旻昱蹲下身捡起来看，似乎是之前丢失的素戒。 背上一沉，孟康慢慢压了上来。两人耳畔相接，方旻昱偏头去看他，孟康鼻腔忽生痒意呛出了个喷嚏，忙用手捂住，鼻音从指缝中漏出来：“...对不起” 他被方旻昱看得心虚，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枚素戒，有了沙发的前车之鉴，他不敢再问来历，方旻昱背着他起身，他仍然握着，方旻昱也没找他要。 午饭后，新沙发也运送过来了。孟康还有落在G省的工作需要交接收尾，临别前却接到了一个电话。 三个半小时后，孟康喘着粗气，在倒春寒的时节里渗出一身汗，马不停蹄地赶到了童珂的病床前。 童珂瘦了很多，脸上没半分血色，病服空荡荡挂在身上，露出的手腕却细得仿佛能徒手折断。孟康抓了他的手臂，一时无言。 “是不是明天还要上班？”童珂还在笑着 孟康仍是不愿相信刚刚听到的———前两年好端端的人，二十出头的年纪，怎么会染上胃癌？ 是不是所有苦难都要让这个举目无亲的人一一尝遍？ 童珂观他脸色，安慰道：“是中期，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治吧，我没什么亲人朋友，今天决定下来就想告诉你” 他指了指床头的保温壶，“这里有水，柜子里面买了一次性杯子，你自己倒” 孟康过来得太急，看到邻床床前堆满的水果，这才想起自己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更是不好受，“去别的医院检查过吗？误诊也是很有可能的，你——” “检查过了，我就是在这里复诊的” 孟康说不出话了。 “去年我从我姑妈那里听说我那个弟弟患了克罗恩病，我当时也没听到这个病症，查了才知道是个无法根治的终身病，严重的要做鼻饲，插胃管，饮食，行动都终生受制”童珂输液的手挪到被子上，叹息道：“当初我身无分文被赶出来，差点连录取通知书都被撕毁，那小子还在门口朝我吐口水。我恨那个家恨了这么多年，还以为是自己无形当中的诅咒应验了” 他的声音很小，孟康仍听得心惊肉跳： “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别人说现在不敢进医院，一查一个癌，我还不信。”他说，“好在我还没到讳疾忌医的地步，等再拖一拖，估计就晚期，只有等死的份了” 外婆被肺癌晚期整整折磨了三个月，她病逝那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孟康再不忍回忆，从保温杯中倒了杯水递给童珂，皱着眉呵斥他：“不要乱说” 隔壁两床的家属已经架起餐桌准备吃晚饭，于是问了护士胃病的饮食调理，去医院食堂打了满桌的菜，水果也堆得满柜。童珂轻度厌食，吞咽也困难，仍撑着吃了点下肚。 接到方旻昱的电话才想起才想起从A市过来再没了音讯，他没敢当着童珂的面接听，只移步到窗边简短回了几句。童珂催着他回去， 孟康当作没听到，只收了餐具洗净，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你好像又跟以前一样了” 童珂笑容僵在脸上，迟缓地伸手摸了下，道：“嗯，去年把假体拿出来了” “那个人——他知道你的病情吗？” “早就断了”童珂捂了鼻子，“他估计都......算了，不提他”他摆摆手，把脸上的怅然拂去，“你呢？这么多年了，总该放下了吧？” 见孟康迟迟没了回应，便摸出手机看了眼，“不早了，你赶紧看看有没有票，别耽误了事” 孟康有些愠怒，原来他是真的打算一个人在医院抗癌，到这个地步，也不愿意对别人有半分依赖。 “我工作辞了，我没工作，现在也是无业游民一个，有钱，也有时间，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童珂不解：“你怎么把那份工作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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