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 这已经超过了牛头执教生涯中带出过的最高分。 各种各样的噪杂声里,江应和游时莫名对上了视线。 游时站得依然懒散,看上去他几次想戴上卫衣帽子,又因为牛头随时扫射过来的目光而作罢,因此头发有些乱,还带着一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茫然。 “站直了!不许靠桌子!人家江应能拿686,你能吗?别以为你数学好你就为非作歹,人家江应这次肯定……”牛头一股火全被江应的686给消下去了,于是换了个人开刀。 江应看见游时懒懒散散地站直了一点。 “牛头……主任,”游时艰难地改了下口,“你再看看成绩单呢?” 成绩单是新打印的,这时候还热乎着,后面的单科分析还没出来,牛头只能看总分数,看完他一笑:“江应数学146,你不可能——” 他唰唰翻到最后一页,笑容突然一顿。 游时——147。 牛头:“……” 死一般的寂静里,游时的目光和江应对上,嘴唇突然动了一下。 江应看懂之后,忍不住翘了下嘴角。 游时用口型说的是—— “压你一头。” 学校里的小道消息流传得最快,不过一个午休结束,整个高二都知道办公室里的一场闹剧。 午休结束到正式上课还有十五分钟,专门给学生用来醒盹。这个时候班里最乱。 回班的时候,赵邮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评书:“只看见牛头低头一看成绩单,脸色剧变!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数学第一——” 话还没说完,一本崭新的英语书直接飞到他脸上。 旁边人都开始笑,看见游时的脸色又都不敢笑了。 游时语气不怎么好:“你再说下去是不是就变成我大闹政教处了?” 赵邮兴致勃勃地过来:“我都想好了,接下来的剧情是江神因此心怀嫉妒,你俩成为一生宿敌。” “不用以后,也不用嫉妒,”游时盯着桌面说,“现在就是宿敌。” 话刚说完,江应从后门进来,两人恰好对视一眼,又什么都没说地错开视线。 赵邮对这种诡异的氛围一无所知,拿着游时的英语书开始看,边看边感叹:“时哥,不是我说,你这英语书也太白了。你代码都能看懂怎么单词看不懂?” “不知道,别问我,”游时没了心气,闭着眼睛半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赵雪呢?怎么没被抓?” “她从校门口进来的,口红一擦一装病就混进来了,”赵邮贱兮兮地说,“我妹妹厉害吧。” “怎么我走到校门口就被保安认出来了?”游时懒懒地说。 “你那张脸就是通缉令,”赵邮说,“你要是长普通点,说不能还能混进来。” “那是我的错了?”游时磨着牙尖说,“快滚。” 赵邮搬着凳子回去了,一回座位立刻给江应抛了个媚眼:“江神,咱们都是一起受过罚的关系了,以后借我抄作业啊。” 刘晓聪跟着小鸡啄米:“江神,你是我见过第一个活着的600分。” “二高不是自己命卷吗?”江应笑笑,声音很轻,“卷子比较简单。” “唔,也是,”刘晓聪点点头,“没有四中卷子难是肯定的。” 游时闭着眼睛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接着打了铃,教室里安静下来。 他依旧半趴在桌子上没起来,当只剩下呼吸声,书页翻动声,和外面叶子在秋风里晃的声音时,心底里一直压着的那一点酸涩才缓慢地溢出来。 他半睁着眼看了江应的背影一眼。 骗子。 小时候骗他说给猫取名游小游是因为可爱,长大了骗他编程有意思,后来骗他说以后和他一起在四中读书,结果一走两年。 刚才还骗他说不会供他出来,转眼就把他卖了。 就这么一个人,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 游时冷笑一声。 许夏槐带着成绩单进了班,先是往讲台上一坐,抹布随便甩了两下,看着台下的人,什么也不说。 槐姐脾气有点古怪是真的,二班的人都不敢惹她。 “说说吧,你们觉得考得怎么样啊?”许久之后,槐姐在讲台上慢慢悠悠地开口了。 “烂中烂!”一个男生大声喊了一句。 全班都开始笑,槐姐也开始笑。 槐姐一笑,气氛立马松下来:“烂,烂是应该的。因为这次卷子,是四中的自己出的月考卷。” 全班都沉默了。 四中自主出题的卷子出了名的难,和二高平常考试的难度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如果这样的话,江应还是拿了686,那他在四中应该排多少? 全班莫名其妙地往江应那看了一眼。 年少的时候,注意力总是会被成绩好的吸引,就算是他们这种全是混子的学校,照样会记得每次考试谁排第一。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槐姐捻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个数字,“江应686,二高和四中双第一。” 班里有人吹了声口哨。 槐姐也眉开眼笑地看了江应一眼。 虽然这人不是他自己带出来的,但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操,牛逼!吾辈楷模!”赵邮回头笑着跟江应说话。 话没说完,他却感觉江应有点不对。 好像脸色有点白。 “江神,”赵邮压低了声音说,“怎么了?” 游时耳朵动了一下,难得坐直了,看着江应的背影。 他能有什么事,他好着呢。 “没怎么,”江应手里转着笔,左手隐没在桌下,往后靠了一下游时的桌子,“你刚说什么?” 游时难得没把桌子拉开。 因为距离太近,那种冷松的味道又萦绕上来。 江应校服衬衫的后背好像湿了,是被汗浸湿的。他后脖颈是那种病态的白,发梢也稍微有点湿意。 但是今天十几度天气,游时自己都套了一件薄的黑色卫衣。 他上哪出的汗? 路上江应说想吐,其实不是在开玩笑吗? 他抿了抿嘴唇,想问,又还是没问,只是把桌子往前推了一点。 他们关系不好,两个桌子之间距离活像东非大裂谷。 赵邮没他那么细心,看江应除了脸色有些白,其他神色一如往常,只“啊”了一声,又问道:“你做题的时候没感觉出来?” “确实有几道题是四中那几个变态的风格,”江应的目光不知道在看着哪里,又或许只是在回忆,他一笑,“不过考试呢,谁想那些干什么。” “你连出题风格都能感觉出来?!”赵邮傻了。 “你不能?”江应反问。 赵邮:“……” 我要是能我就是赵神了。 “扭回去。”江应笑着说。 “怎么了?”赵邮不情不愿地说,“还没开始正式上课呢。” “靠某人的桌子太久,有人要揍人了。”江应语调很慢,说话慢条斯理,又带着一点逗弄的味道。 游时:“……” 本来他俩离得就近,这个时候游时更是能感觉到他说话时喉咙里压抑着的笑声。 游时抓了下头发,正要把桌子直接拉回来。 “江神,”赵邮转过去之前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没事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江应的背部已经撤离了游时的桌子,坐直了。 游时在那个瞬间想拽住他,手指蜷缩了一下,最后又没有动。 他抿了下嘴唇,心里怒骂了自己几十遍没出息,自暴自弃地抓了下头发,从桌子里掏出本算法书来看。 看到一半摸出了手机,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框里搜了几个字。 【喝完酒胃不舒服怎么办?】
第12章 买药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但是班里的人没几个人心思在自习上,要不在下面打游戏,或者偷偷在桌子下面点外卖。 二高的人点外卖已经点出了经验,通常在距离下课还有三十分钟的时候点外卖,等他们下了课晃到“美食街”的时候,骑手的电话会准时打来。 江应也停了笔,低着头逛了下外卖软件。 他有一点胃病,但是不太严重,这次是没吃多少菜就开始灌酒,后来又跟着游时跑了一段。 上一次这样隐约细密的疼不知道是几年前了,可以忍住,但是连绵起来就是长久不断的折磨。 食堂的饭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更加难以下咽,他逛了一圈,最后买了好消化的白粥。 下完单,桌角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赵邮搬着凳子冲他不好意思地笑,接着指指游时:“我去找时哥。” 江应点了一下头。 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是游时给赵邮腾了个位置。 赵邮总是习惯在没老师的时候搬个凳子坐到游时旁边,游时也很习惯给他让出一个位置,然后俩人一起抄作业,或者是一起开一把游戏。 江应回头看了他俩一眼,眸光有点暗。 赵邮还在低着头玩手机,游时抬眼看他:“嫌吵?” “没。”江应还是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转回来的意义是什么了,他又转回去,手里的笔转了两圈。 他听见身后那俩低声说着什么,也是“晚上吃什么”之类的话题,然后赵邮突然问游时为什么要买药。 游时沉默了两秒钟,才说:“手翻墙伤了,买纱布。” “哪有伤口啊?我怎么没看见?”赵邮问。 说完这句后面便安静下来,江应估计赵邮是被游时掐死了。 下课铃响,一阵桌椅乱动声后,整个教室已经空了一半。 江应这次点的外卖,也没打算跟他们去抢,等人走的差不多之后,才慢慢从后门出去。 身后已经没人了,估计游时和赵邮都去小南门拿外卖了。 等到江应晃到小南门的时候,外卖小哥的电话正好打来,他刚刚跟小哥隔着七尺长的栅栏完成一场惊天动地违背校规的交易,一转眼,就看见手里拎着外卖的游时。 江应垂下眸子看了游时手里的东西一眼,是米饭套餐,不知道点的什么菜。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瓶瓶罐罐,看上去是碘酒和纱布。 “手伤了?”江应的目光收回来,淡淡问了一句。 “嗯。”游时语调拖得有点长。 游时这个时候很明显也是刚拿到外卖,正在寻觅一个风水宝地偷偷摸摸吃饭。 但是风水宝地没找到,一转头碰上了宿敌。 游时在心里槽了一句这是什么缘分。 小南门这地方的栅栏很高,上面都有突出的尖刺,黑色的生铁旁边却有着一层层的油渍,是经年累月的外卖传递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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