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真白小心翼翼的,想把那些空盒子放在书桌底下,道:“开心。” 霍仰也笑了一下,低声道:“你开心就很好。” 书桌底下放了一些餐具,岑真白先把餐具放到桌子上,却碰倒了alpha早上刚领回来的小型灯。 只是……他看了看地上的,又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两个,不是每人只能拿一盏?霍仰怎么多拿了回来? 这时,岑真白听到站在他身后的霍仰说:“……我也有礼物要给你。” alpha动作有些踌躇,好像觉得自己的礼物不太拿得出手。 岑真白站起来。 霍仰从自己的军装口袋里掏出来,捻着花枝,递到omega面前。 高大的alpha站在他面前,手指内侧全是细小的伤口,岑真白看不见,他说:“我自己做的,磨得很润,不会割伤手。” 那是一朵巴掌大的金属玫瑰花,通体银黑,花瓣很厚,一片一片叠起来,泛着特殊的冰冷光泽,像某些甲虫的坚硬翅膀,很漂亮,绝对不是一般的金属,简直像钻石一样亮。 也很熟悉,岑真白总觉得在哪里看过…… 机甲,就像机甲的颜色。 他对自己的猜测有些不可置信,“这是机甲上的吗?” 霍仰“嗯”了一声,“我的机甲报废了。” 烂到他那种程度,哪怕浪费人力物力搬回去,也很难修好,技术兵只把核心零件拆了搬走,然后一大块烂铁就被丢弃在了二星基地上方。 a17连续三年机甲考核第一,一共斩杀过683个敌人,击落79架机甲,保护过他12次,救过他的挚爱。 霍仰看着这个和他出生入死了几次的战友,最后用切割刀割下来了一点机翼。 之后他就待在病房,用他那两双吊着的手,一点一点地打磨,又趁没人查房的时候,偷溜去了工具房,一点一点地焊起来。 金属尚且锋利,更不用说机甲上的了,他的手指裂了又愈合,愈合了又裂。 睡觉时不小心蹭开了,弄到病床被上全是点点血迹,然后他又偷摸着去洗干净。 岑真白懂了,怪不得有几次总被他抓住alpha慌乱地藏起什么东西,他还以为是偷摸着抽烟,没管。 还有几次他检查,也看到alpha那遍体磷伤的手指,但他没说什么,只拿碘伏消了毒,后涂上愈合膏。 说心里没波澜是假的,岑真白的眼尾向下弯,折起一道小褶子,他朝霍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谢谢你,我很喜欢。” 这应该是,第一个专属于他的笑容吧,霍仰也提着嘴角,笑起来。 “……你喜欢就好。”他说。 随后他快速侧过头,开始收拾他的东西。 岑真白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不然一闪而过的alpha的眼眶,怎么有些许的红? 他看到霍仰弯下腰,一一把散落在床上的衣服捡起来,叠好。 alpha背对着他,声音多了些闷和沉,“我把我的被子也留在这里,三张被子,你够吧?还有灯、暖炉和暖贴,我都放在这里。” alpha的动作很利落,大概几十秒,霍仰就抱起自己的衣服,他拧开门,说得很快:“我先回去了,你冷的话和……” “霍仰。”岑真白喊住他。 霍仰的脚步停了下来,但仍然没有转过身。 半晌,他听见omega问:“你今晚,不过来吗?”
第83章 “两年驻守期。” 霍仰看到两个医生从拐角转过来,见到他立在岑真白的房间门前,刚迈出的脚步硬生生拐了个弯,往那边去了。 房间内的小型灯亮着,光投出门外,尽数照射在alpha高大的背影上。 霍仰侧过身来,一半脸迎着岑真白,一半脸隐在黑暗中,他开口,说:“我可以过来吗?” 他甚至不是说“你想我过来吗?” alpha的眼眶果然比平常要红一些。 岑真白手里还拿着那朵玫瑰花,他看着霍仰,“嗯”了一声。 “会打扰到你吗?”霍仰又问。 omega乖乖地摇了摇头。 霍仰静静站在原地,又侧过头,不让看眼睛了,他道:“那,我晚上会过来的。” 岑真白说:“好。” alpha捧着一大堆衣服走了,岑真白关上门,手提起来又垂下去,什么东西轻轻打了下他的手腕。 他抬手,看到玫瑰花的根茎上还挂着一个小牌牌,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就像商品上挂着的价格牌一样。 可等他翻过来,岑真白看到,上边凹进去了一行小字。 a17 霍仰 AZ1111206 后边这一串,应该是霍仰的编号。 一个零碎的画面闪过岑真白的大脑,他想起来了,当初沙尘暴被困时,他坐在座位上,就是盯着这行字发呆,被刻在了操作台的右下方。 就像那时一样,岑真白久久地望着这行字。 过了好几分钟,他蹲下来,在床底下找了个空盒子,擦干净,又拿了块不用的布垫在下方,之后才把这朵a17放进去,合起来。 金属做的玫瑰花,大可不用这么小心,盒子坏了,玫瑰花都不会掉一根刺,岑真白也知道,他就是这么做了。 还是冷,岑真白呼出一口白气,他把暖贴抱着手里。 第三星天气太冷,外边冰封一片,将废墟都淹没在底下,任何生物只要暴露在室外十分钟,能立刻变成冰雕。 因天气原因,两方再次默认暂时停战,所有人都在死亡的镰刀下喘了一口气,进入休息备战状态。 每天,大家通过终端,看到新闻上,双方的领袖正在谈判,谈了快十多天。 不忙的时候,岑真白喜欢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看一会书,一天就过去了。 晚上气温更低,大家都不愿意洗澡,凑合着睡了。 岑真白还是过不了心里那关,在房间内打湿一点温水,细致地擦了遍身体,冷得他直打哆嗦。 而alpha来的时候,明显整个人都洗得干干净净的,身上的浓烟味被洗刷成干爽的肥皂味,发梢还湿着,额发有点长了,顺下来,遮住一点眼睛。 霍仰从未洗过那么长时间的澡,他将自己每一处都搓洗了几遍,生怕自己身上有味,让omega闻到了。 岑真白过来给他开门,军队新发的厚大衣很长,几乎盖住他的小腿,特别是坐在床上时,简直成了一团球。 可即使这样,也不暖,顶多算得上不冷。 而alpha抱着枕头,身下,竟然只穿了条短裤。 岑真白被他的鲁莽和皮糙吓到,连忙让他上床盖好被子。 霍仰很听话,他躺在了里边,昨天岑真白睡的位置。 岑真白没什么意见,睡里边睡外边都一样。 alpha那么一长条,不知道为什么,非要缩起来,躲在被子底下。 在岑真白看不到的地方,鼻子偷偷闻了一下,可理智很快战胜了本能,他觉得不应该这样,便又克制地伸出头来。 岑真白把剩下的那半章看完,折起一个小角放在桌上。 小型灯内部储备了电,像充电宝,用完就没了,他一上床就把灯关了,很是珍惜。 忽然,霍仰说:“我和你换个位置。” 岑真白一愣,不理解,但没说什么,乖乖睡过去。 瞬间,一股暖意攀升至他整条腿。 alpha在给他暖床。 意识到这一点,岑真白动作停了下来,不止身体暖,心脏也变得有些奇怪,好像也被暖贴捂了一下。 霍仰看到身侧的omega坐着,脱掉了那件厚实的外套,瞬间清瘦的胳膊和腰月支就显露出来。 霍仰像被针刺了一般,自欺欺人地闭上眼,可脑海里已经全是他圈紧那双胳膊的想象,无论他怎么中断,都一遍遍播放。 岑真白躺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知道了alpha为什么要穿短裤,因为可以让他直接把脚伸过来,触碰alpha发烫的小腿。 岑真白看不见,但他听见alpha的声音明显沙哑了:“你靠着我的腿,这……” 然而没等他说完,omega已经很自觉地往他这边靠。 似乎是嫌他的脚踝不够热,又(足曾)着他的小腿上来,若即若离的,最后停在接近膝盖的位置。 又麻又痒,又轻又软,像小猫没有伸指甲的粉肉垫,但肉垫周围又有细密的小绒毛,碰着,(贝占)着,让人几欲打了个冷颤。 霍仰猛地(纟朋)紧了小(月复),闭上眼,一下子,吃了好几年素的身体就(走己)了反应,他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点。 有点太热太闷了,三层被子太多了,他把手臂伸到外边,勉强透点气。 应该是待在被子久了,alpha的体温越来越高,岑真白却觉得刚刚好,很舒服。 白天没有工作,不怎么累,他此刻不是很困,他抬了抬头,突然想起来,道:“林子坝说他又给我俩带了东西,不知道下一次飞船什么时候飞。” 而此刻的霍仰,正咬牙死命忍着,一边希望岑真白能离自己更近,一边又祈祷岑真白不要再(贝占)上来了。 焦灼。 他嗓音更低了,“……是吗。” “嗯,好像把小鱼的也一起带上了。” 霍仰:“这样……” 提到于小鱼,岑真白想起来了一件事,“三年前,你是不是去了贫民窟?” 霍仰一顿,他睁开眼,“谁告诉你的?” 岑真白不愿出卖于小鱼,只含糊道:“我自己知道的。” 霍仰没再应,两人安静下来。 就在岑真白以为霍仰不会回答的时候,alpha的声音从他的头顶缓慢包围下来,沉而缓。 “我去那边驻守。”霍仰说。 毕业之后两年的驻守期,军校的学生们可以先自主申请目的地,富人区、新兴区和贫民窟,不只是住宿的环境有区别,连训练的场地、上级的好坏和每月补贴的薪资都有直接差距。 而全校三千多人,只有十一人主动申请去了贫民窟。 霍仰就是其中一个。 贫民窟没有机场,他和其余十个同学,再加上被分配过来的一百三十七位,坐了三小时飞机到达新兴区,然后从新兴区坐了十三个小时大巴到达贫民窟的军营驻扎地。 甚至于刚下车,就被路过的一位大爷随地吐了口痰到脚边,大爷背着手,慢悠悠地从面前走过。 住的地方,比学农的宿舍还要差十倍,时不时老鼠窜过,哪怕大扫除了,也还是一股陈旧发霉的味道。 到贫民窟的第38天,他看到了岑真白的初中,看到了小卖部旁的那个水管,看到了那条臭水沟。 到贫民窟的第66天,他走过那条小巷,里边堆满了垃圾,饭菜的汁水顺着台阶往下流,逼仄的楼房完全隔绝了阳光。 他穿着纯黑色的军装,连肩上的徽章,都黯然失色,像一块烂铁。 到贫民窟的第103天,他看到了岑真白曾经住过的那个出租屋,看到那一层的窗户,至今仍然只贴着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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