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仅原蹙了蹙眉,似乎对他的措辞感到不适:“19。” 纪聿礼点点头:“那对上了。” 方仅原是纪伦铭在妻子怀孕期间出轨生下的孩子。 方仅原又沉默了一会,继续道:“小时候,我妈妈经常和我说,是你偷走了我的一切,你的房子、保姆、财产,还有光明正大的婚生子身份都本该属于我,所以我小时候特别恨你,哪怕我没有见过你。” 纪聿礼挑起一边的眉毛。 “我妈让我在纪伦铭面前好好表现,让他更喜欢我,有朝一日成为他真正的孩子,我很听话地照她所说的做,但是我发现并没有用,纪伦铭来看我的时间屈指可数,每次来也都像是例行公事,扔下一张卡就走了。他根本不在乎我这个儿子,那时候我想是因为他有儿子,所以不需要我。” 方仅原嘴角扯出一丝讥讽的笑:“说实话,那时候我还挺嫉妒你的,凭什么都是他的儿子,你就能得到他的爱,我就被别人喊没有爸爸的私生子。但是我见到你的一天,我发觉是我把你想得太好了,其实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你就是个金钱堆砌的空架子。” “我小学、初中、高中都和你在一个学校里哦,你不知道吧。那时候我就躲在角落里观察你,我发现你嚣张跋扈,专横无理,把身边人训的像条狗,出门司机保镖跟着,看着风风光光,实际上生病昏迷了都没人领。所以我发现,你好像比我还缺爱啊。” 说到最后一句,方仅原像是嘲弄般笑了起来,但纪聿礼罕见地并没有生气,因为他在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浓浓的自我安慰和自我厌弃,像是终于找到仇人的弱点,不断地攻击他以此获得一些虚妄的安慰。 “你说的没错,纪伦铭除了给我的钱比较多以外,其他和你们没什么区别,所以他入狱了我第一个拍手叫好。”纪聿礼扣着手指,“纪伦铭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我真搞不明白你们有什么好为他争风吃醋的。” 方仅原沉默下去,忽然觉得豁然开朗,原来他十几年来一直耿耿于怀的,在他人眼里只是一堆乏善可陈的腐肉。 得不到的永远在美化,离得近了才能看见其中的一地脏污。 方仅原抬起头,望着黑沉的天幕无声地摇了摇头:“纪伦铭破产以后我还以为你会就此颓靡不振呢,结果你又搭上了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还真是出人意料。”他耸耸肩,“不过现在不是穷小子了,宋怀川可比佟野泽厉害多了。不得不说你的命真好,上半辈子靠父母,下半辈子靠男人,估计都没过过几天苦日子。” 纪聿礼听出他是在嘲讽自己,但内心波澜不起,顺着他道:“谢谢。” 方仅原投过来一个轻蔑的眼神:“你不会想着靠别人就能顺遂一辈子吧?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宋怀川不要你呢,那时候你要找下一个接盘?” “谢谢关心,但他不会。”纪聿礼淡淡道,转身扯下一片树叶在手里把玩,“说我说得理直气壮,那你呢?你和佟野泽什么关系。我听说你妈早跑了,那你是哪来的钱学大提琴的,又怎么会住在他家里?” “我和他……交易罢了。”方仅原沉声道,“他确实在经济上帮了我很多,但我不会永远依靠他。” 纪聿礼耸耸肩:“佟野泽听到要抱着你大腿哭了。” 方仅原抿了抿唇。纪聿礼站起身,抻了抻身体,转过头,语气出奇冷静:“随便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你独立你厉害,但我为什么要按照你的想法活?”他耸耸肩,又恢复了懒散,“睡醒就吃,吃完就睡,我就喜欢这样,宋怀川也乐于让我过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他不要我,我就一枪崩了他,然后我再自杀,多简单。” 方仅原被他最后一句话震得哑口无言,纪聿礼却已经摆摆手转身走了:“我休息好了,走回去吧。真是的,说话就说话,非得大晚上把人叫出来竞走,难道坐下来就不能好好谈了吗?” 纪聿礼说着说着变成喃喃自语,低着头顺着地标线走,忽然手臂被大力一拉,向后倒去。 “啊!”纪聿礼的身体踉跄了一下,感觉到一辆摩托车擦着他的手臂疾驰而过。 纪聿礼还没反应过来,方仅原捏着他手臂劈头盖脸一阵骂:“你没长眼睛啊!人行道不走走路中间,嫌命长是吧!你就这么被撞死法官还得给我安个嫌疑人的罪名呢,你要死别他妈连累我!” 纪聿礼愣了半天,看不出来眼前这个看着清秀的少年骂起人来竟然还有他纪聿礼的风范。下一刻他很快反应过来:“你凶我?我可是你哥!” “……”方仅原噎了一下,没有想到骂人怎么和哥连在一起的,而且还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哥。 “就你这不靠谱的样,说是我哥,谁会相信?” “你老公啊。” “我……”方仅原气得说不出话,“你这烂脾气宋怀川是怎么忍得了的?” “拥有我是他的福气。”纪聿礼道。 “嘁,宋怀川真倒霉,碰上你这么个只知道无理取闹的美丽废物。” “呦,你承认我美丽啊?” “……” 他们并肩沿着来时的路走回去,拌嘴不停,这对刚相认兄弟在此刻明白—— 他们是真的合不来。
第48章 47.礼物 “对三。” 富丽堂皇的佟野泽家别墅内,四人围坐沙发前打牌。纪聿礼看着手里的一对二皱起眉,对目前的状况感到莫名。 满脸纸条的佟落姝咬着指甲犹豫再三,打出王炸,一旁的方仅原对她投去一个“你认真的吗”的表情,再另一边的佟野泽脸上同样贴满了白色纸条,只留出一双眼睛。 宋怀川带着他来佟野泽家谈事情,碰巧佟落姝也在。没一会宋怀川有急事暂且离开,留纪聿礼在这等他,纪聿礼等得实在无聊,被拉进一场牌局。 但是佟家兄妹牌技太烂,这让同队的纪家兄弟赢得毫无成就感,没打几局纪聿礼便频频看向手机,想看宋怀川什么时候来领自己回家。 纪聿礼侧躺撑着头,自言自语道:“都四点了,那混蛋怎么去这么久……” 佟落姝打出一张牌:“急什么,又不会把你丢了,专心打牌。” 方仅原道:“丢了我们也不收。炸,结束,你们又输了。” 佟野泽熟练地往自己脸上又贴了张纸条,收拾牌堆:“别急嘛,应该快回来了,再和我们打几局。” 纪聿礼把手里的牌丢出去,坐直身体拿起手机:“我不玩了,等不起他,我先自己回去了。”说着他站起身,理了理衣摆。 佟野泽连忙拉住他:“哎哎哎,别嘛,和我们打牌不好玩吗,你走了我们就凑不齐了!” 纪聿礼睨他一眼,扒开他的手:“关我屁事,打这么垃圾还好意思说,爷回去了。” 佟野泽还想再拦,方仅原拍了拍他:“别管他,让他走。” “可是……” “没事,也够久了。” 纪聿礼从茶几上最后抓了把樱桃塞进嘴里,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弯下腰换好自己鞋子,推开门,忽然与门外正要按铃的宋怀川对上视线。 修长的手悬在自己面前,顿了顿,垂到身侧,纪聿礼反应过来,沉下脸:“你怎么现在才来!” “对不起,遇上点麻烦。”宋怀川接过他手里的外套,“想回家了?” 纪聿礼不太开心地轻哼了一声:“嗯。” “那走吧。”宋怀川牵起他的手,偏头冲客厅里的三人点点头,“多谢。” 佟野泽脸上浮起促狭的笑,对他竖起大拇指,方仅原无动于衷地低着头,佟落姝撑着下巴挥了挥手,用口型说了句什么。 宋怀川点点头,随即合上门,牵着纪聿礼离开。 回家路上纪聿礼仍旧不太开心,对于宋怀川把自己扔在别人家一下午的行径耿耿于怀。他现在很少发脾气了,每每因为宋怀川生气也不过是梗着脖子不理人,一哄就会消气。 宋怀川扫了眼四周,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轻声道:“别生气了,小公主。” “哼。”纪聿礼气呼呼地转过头。 宋怀川摇摇头,掰过他的脸,俯身吻下去,直到把他从内到外全部舔舐了一遍,纪聿礼肿着嘴唇说不出话了才放开他。 落日烫金,走进公寓电梯,纪聿礼轻倚在玻璃墙上百无聊赖地看着跳动的数字。 空间在快速往上升,透过玻璃墙看,仿佛玫瑰色落日正在缓慢下沉,成片成片的云被烘成火焰的颜色,一时间世界仿佛正在燃烧。 宋怀川背脊挺直,身材修长,电梯顶上冷白的光落下来,和橙色余晖一起打在他脸上,落下浓重的阴影,从纪聿礼的角度能看见他锋利的下颌线和冷淡的侧脸,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折射光线。 非常赏心悦目的画面,但是纪聿礼觉得他此时的状态非常紧绷,好像……在紧张着什么? 纪聿礼问道:“你在想什么?” 宋怀川偏过头:“没想什么。” “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紧张?” 宋怀川平静无波的视线压下来,半晌,他收回视线:“你会知道的。” 纪聿礼:“?” 到达他们家的楼层,下了电梯,纪聿礼走到家门前,手放在门把上犹豫了一会,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宋怀川:“你不会在房间里放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吓我吧?” “……当然不是。” “那是惊喜?” “……”宋怀川抬了抬下巴,“自己开门看看不就知道了。” 纪聿礼食指按在指纹锁上,“滴滴”两声门应声而开。可能是宋怀川不寻常的态度影响到了他,纪聿礼忽然也觉得有些忐忑,快速地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缓缓推开门。 落地窗外的余晖洒进室内,即使不开灯也能一览无余。地面上铺满了气球,墙上的星星灯绵延在整个昏暗的客厅,将整个空间染上一些浪漫温馨的氛围,如果仔细闻一闻,还能闻到空气中散发的甜腻气味。 纪聿礼站在门口呆若木鸡。 求婚?? 宋怀川推他走进去,反手关上门,没有开灯,越过一地气球走进了厨房,不多时,他端着一个蛋糕走了出来。 蜡烛上的火光随着走动跳跃摇晃,照亮宋怀川的半边脸,一直晃到纪聿礼的面前。 纪聿礼呆呆地看着那样式好看的蛋糕,听见宋怀川的声音:“生日快乐。” 竟然不是求婚。纪聿礼松了口气,又莫名地感到可惜。蛋糕一圈白色裱花,中间堆满色泽鲜艳的大颗草莓,周围缀着食用珍珠和淡粉色花瓣,是一个很漂亮的蛋糕,但看上去不像外面买来的。 “所以,你把我丢在佟野泽家一下午,就是为了偷偷给我做生日蛋糕?” “嗯。” 纪聿礼狐疑地“这些气球和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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