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世界上绝对没有比我们进展更迅速的情侣了。 手机响让我停止哀嚎,我摸索着接起来,听见何祎的声音:“哥,你出院了吗?” “出了。” “已经回家了吗?” “回了。” “迟潮哥一直陪着你呢吗?” “嗯。”我说,“你放心吧,你哥有他照顾,快乐似神仙。” 何祎笑得非常讨打:“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等我放假了就去找你。” “好。” “但是还有我住的地方吗?我可不想睡沙发耶。” 我嗤笑一声:“那你跟你迟潮哥哥撒娇去啊,看他愿不愿意把次卧腾出来给你睡。” “我都这么助攻了,他如果不愿意,除非是他非常守男德,不然我第一个棒打鸳鸯。” 我乐得不行:“好好考,别搞那套‘分不在高,及格就行’的歪理,考得好了,寒假我给你钱出去旅游。” 电话挂断后没一会儿,我终于听见拖鞋声。 我朝着大概的方向仰起脸,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可我好像看看迟潮的表情。 屋子里只有阳台上洗衣机传来的声音。 迟潮走近了。 我腰杆儿都不自觉挺直,话不过脑直接道:“我现在,什么表情?” 话音刚落就有一只热烫的手摸到我头发里抓抓,好像在检查我吹干了没有。 “好欺负的表情。” 声音好好听,我耳朵立刻发起烧,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迷人动听的声音。 随后是吹风机呜呜呜地吹。 我大概已经鬼迷心窍了,又伸手去到处摸,迟潮站着没动,任由我为非作歹。 摸到了,法棍变毛毛虫。 我立刻撒手,感觉眼前不再是黑茫茫的,而是法棍和毛毛虫排列成动画,一个个的冲着我摇头晃脑。 迟潮大概是觉得我很有意思,他收起吹风机,覆身过来时有我熟悉的沐浴露香味。 他说:“我们要谨遵医嘱,静养期间杜绝一切剧烈运动,记住了么?” 作者有话说: 介于我朋友把“毛毛虫”误以为是真实的毛毛虫子,还是特此说明一下:是面包店里的奶油面包毛毛虫,软软的,很好吃
第21章 流浪的终点 电视新闻里在播报云泞的天气,寒潮笼罩全市,大范围的降雪将持续到月底。 我靠在厨房门边,好香,电饭煲里冒出米饭的香味,是前两天在医院里吃外卖体会不到的幸福。 “记得我做三明治给你吃吗?当时你就站在这里喝果汁,然后骗我你有对象。” 迟潮在切什么,菜刀落下的声音干脆利落,他回答得也干脆利落:“是么?不记得了。” 我被怼住,“瞪”着他骂:“无、耻。” 他好像在笑。 随后菜刀声停下,水流声响起,刺激着我犹在荡漾的神经,于是我抿抿嘴又问:“你刚刚,想着什么弄出来的?” 这下水流声停止,迟潮走到我身前来,湿润的指尖往我下颌和脖根儿上戳了戳,戳得我猝不及防地打激灵。 “你觉得呢?” “... ...我不知道。” “那以后让你知道。” 耳根也被轻戳了几下,那里之前从未被人碰过,受不得一点刺激。 我缩缩脖子,躲道:“不。” “留印子了,”迟潮说,“出门要戴围巾,遮好。” 我脸上烧红,无法控制地回味起浴室里的一幕幕,羞到要爆炸的时候我甚至庆幸过自己眼睛看不见,但是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所有的感官全都翻倍地敏锐起来了。 吻是用不同的力度一个接一个地落在每一处的,掌心的温度比热水还要烫,我在漆黑里喘,水流从皮肤上滑下去的轨迹仿佛就是迟潮视线的具象化。 他一直在我耳边小声叮嘱:“别激动。” 我要拿花洒砸晕他,让他在这里说鬼话。 迟潮重回灶台前,复又塞给我一颗大蒜。 “剥一半。” 好嘛,指挥瞎子做事,良心不痛吗? 我蹲下, 摸到垃圾桶后拽到跟前来,还没剥出一瓣,就听迟潮在头顶上笑话我:“像个翻垃圾桶的小流浪。” 我懒得理他,但不妨碍我也指挥他:“晚点你代替我去喂它们。关系搞得好了,它们会在开春抓耗子送给你。” 迟潮明显顿了一秒:“真的?” “假的,”终于轮到我说这话,“吓得你。” “本来不怕的,但自从见过大洋彼岸的耗子之后... ...”迟潮笑叹一声,听起来好感慨的样子,“用个夸张的比喻,耗子比海盗可怕。” 我惊讶:“是很大吗?就像南方的蟑螂?” “不止,比你喂熟的这几只流浪猫更大一点。” 那确实好可怕。 我埋头摸索着剥蒜,一边幻想迟潮被大老鼠吓得一蹦三尺高,一边又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 ...我也有这样经历过一次就留下心理阴影的事情啊,而罪魁祸首就在我身边。 迟潮见我闷不吭声,问我:“怎么了?” 声音近在咫尺,他应该也蹲下了,我转过脸面向他,坦白道:“我也害怕,你会不会哪一天又突然消失了?招呼也不跟我打一个,那我是等你还是不等你啊?” 前一分钟还其乐融融的,现在情绪一上来,我鼻尖儿长柠檬,眼眶都热了。 “我跟你讲,我们已经这样那样了,跟高二读书时候的性质不一样,”我嗓子有点儿抖,连带着声音也发颤,“以前可以翻篇,但是以后——” 我也没什么能威胁他的,放狠话吗,扬言再敢玩失踪就杀了他?还是讲道理,让他对我负责? “——不会的,”迟潮牵住我攥着蒜掰的手,他说,“你就是我流浪的终点,我哪儿都不会去了。” 我傻了一样。 在抽油烟机的呜呜声里,我嘴唇微动,脸红心跳:“你就趁着我瞎,什么肉麻的话都张口就来。” 迟潮不置可否,他松开我的手,走远了,很快又回来,往我屁股底下塞了个小板凳。 “破破烂烂的沙发、窗帘,掉漆的桌椅,碎掉的书柜玻璃,都是他们俩吵架吵上头了,动手砸的。家里经常一片狼藉。” “原本还没到这个程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发展到不用看见对方、只是踏进这个房子就会发疯的程度。我是多余的累赘,他们谁也不想要我。” “那一次他们又吵,因为停电了,夏天很热,夜里还在下雨。我听见客厅里摔碎了很多东西,然后是我妈的尖叫声。我应该挺害怕的,但更害怕他们给他们收尸,所以我开门出去劝架。” 我仰着脸,在漆黑中构筑出一幅幅画面,随着迟潮的描述不断变换。 “陶瓷的菩萨摔在地上,我爸手里还举着另一个佛爷。我走过去,站在他们中间,我大概是说了什么,忘记了,总之他们都很生气,那个佛爷砸在我头上。” “等我再醒过来时,是在我妈的车上。她开车载着我去港口,让我跟着船长好好生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头上还缠着纱布,身上也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我从车窗望出去,繁忙的港口里停泊着一辆辆货轮,和它们相比,我真的渺小得不值一提,那种反差让我觉得一切都好像全都无所谓了。” 电饭煲“叮——”一声结束倒计时,进入保温模式。 窗外风雪未停,而我正在倾听的故事发生在好多年前的夏天。 “李崇来是我妈的前夫。”迟潮突然笑道,“我妈以为我不知道,但我早就翻到过她的离婚证,在我出生的前一年,她和李崇来离婚。李崇来也以为我不知道,于是我就一直都装作我不知道。” 我一时语塞,脑海里浮出李崇来的模样,甚至冒出一个十分狗血的猜想。 我舔舔唇,想问,但我明白我最好不要问。 况且迟潮他也不一定知道答案。 “出海期间时不时和我妈有联系,她说过为什么要送我上船——她觉得对不起我,她其实一早就联系好了李崇来,如果我高考成绩不错,能上很好的大学,那就当她白忙活,如果我考得一般,将来出社会了就是个打工仔,那不如去跟船。” 我低下头,我竟然很理解迟潮妈妈的想法。 可能是因为我也是这样规划自己的生活的吧:我这破料子,读书是浪费钱和时间,不如专攻那种可以直接学以致用的手艺,还能无缝衔接地养活自己。 迟潮好像暂时都忙完了,他挨到我旁边来,接手了剥蒜的活儿。 “那晚我爸对我动手,让她彻底失望,也认为我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是不太可能考出理想的 成绩的,索性直接上船吧。船出海,不等人,所以我妈把我从医院里‘偷渡’出来。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跟你打招呼的原因。” 我沉默了片刻,又摸到迟潮的胳膊,慢慢把脸埋到他肩膀上。 怪心疼的。 我喃喃地抱怨,但我并没有真的抱怨:“让阿姨来学校跟我说一声啊... ...我茶不思饭不想,哭了好几天呢... ...” 迟潮摸摸我的脸颊:“我当时以为我妈要把我卖了,已经四大皆空了。” 说完,他又小声地,声音埋在我的头发里,边亲边道歉:“对不起。” 我眼眶潮热,忍着了,不想流泪。 第一天静养,已经无法无天地破戒了,不能再情绪激动。 我提起一口气,推开他,叫他快炒菜,我都饿了。 迟潮领命地颠勺去,我就搬着小板凳坐在门口,一遍遍刚回忆那段难捱的日子... ...明明已经过去八年,却又近得仿佛在昨天,明明我们一别千万里远,却又转眼用着同一口灶台。 板栗排骨,煎豆腐,霜打小白菜。 我坐在蒲团上,暂时用不好筷子了,迟潮给我碗里放什么,我就用勺子一口口吃什么。 “怎么样?”迟潮问。 我点头:“和我不相上下,迟二副,你是不是还兼任厨师?” 迟潮失笑:“太无聊了,唯有做饭这点乐趣。” 我不禁想起看过的很多篇游记,心头一跳,脱口而出:“你嫖吗?” 迟潮:“... ...” 空气安静得很诡谲。 我赶忙解释:“不是,就是,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你跟船后,好奇得不得了,到处找视频和文章看,想知道你过得是——” “没有过,全靠手解决。”迟潮用脱骨排骨堵我的嘴,“他们是怂恿过几回,但我并没有兴趣,再加上船长也不让我去玩,看得很紧。” 那个十分狗血的猜想又冒出来,我强忍着,混着香喷喷的排骨一起咽进肚子里。 “怪不得你刚才,嗯,手法那么好。”我无辜地眨眼,“真的很好,比我自己来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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