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饭不吃是傻子,好不容易敲人家一顿,你就喝几口茶就完事了?”白予停拍拍他,笑说,“这儿消费那么高,咱俩又是头一次来,我这......菜都没吃几个。” “你就知道吃!”萧培给他一榔头,“信不信一会儿人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啊?嘶——我怎么发现你跟林壹似的骨子里都是个缺心眼儿啊?” 白予停耳根一红:“不吃白不吃。” . 电梯间里安静片刻,萧培靠着墙。 白予停眼尖,觉得萧培吃过饭之后就不正常了。 “你怎么回事,吃顿饭出这么多汗?”白予停看他额头亮晶晶的,觉得不对劲。 天气是有点闷,但前两天下了雨今天就放晴了,晚上的温度也不高,十月份还算是凉快,更何况像金榜酒楼这样的高档饭店,冷气都是打足了的,人在里面还觉得温度太低,怎么可能满身是汗。 萧培靠在电梯里侧,抬手一抹额头,调整好情绪,笑道:“没事,就是有点热。” “热?我刚在里面都觉得凉飕飕的,怎么可能!”白予停不相信,拉着他质问。 “你别管那么多,我说热就是热!行吧!”萧培不知道哪根筋断了,突然发火。 白予停气笑了:“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我不管你了,OK?” 两人相视无言。 但出电梯的时候,萧培步伐有些不稳,白予停还是一边嫌弃一边忧心地搭一把手。 萧培的手很凉。 . 萧培没有喝酒,深呼吸几次之后,拉开驾驶座的门,坐进去,双手搭在方向盘上。 白予停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萧培便开车回去。 . 路上人少,从新区回去的路上很安静,偶尔有几个正在散步遛狗的人经过,时不时来一辆车,路况很好。 萧培一边开车一边回忆之前在金榜酒楼里发生的事情——钱福东想让他打点打点钱旭,其实钱旭的事儿不大,一年半载估计也就出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钱福东这么着急要人,看钱福东的态度,很难说钱旭的背后是不是还有事儿没被警方注意到,钱福东是担心警方查到钱旭背后的事吗? 今晚这场鸿门宴委实是让萧培紧张了。 那条烟,被钱福东当着萧培和旁边那位未曾谋面的领导的面儿拆开,里面除了死贵死贵的烟,还夹着两张银行卡,钱福东说,萧培如果不要,那就是不给自己面子。 那会儿刘大平在一旁看戏来着。 旁边那个领导一直没有说话,萧培又不认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拒绝吧,怕日后被穿小鞋,不拒绝吧,萧培会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 所以白予停一从洗手间出来,萧培就赶紧带人跑了。 那个地方多呆一刻他都觉得心脏跳得快要爆炸,尤其是面对那些笑面虎的时候——他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刘大平能升了,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刘大平一个基层,家里能那么有钱了。 原来都是因为...... 因为钱福东。 . 金榜酒楼。 钱福东站在露台上,手里轻轻掂了掂刚才萧培没有收下的烟盒。 “钱总,你这饭局做得不赖。”之前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领导端着保温杯上来,哈哈一笑。 钱福东脸上的肌肉绷了绷,而后侧身,与领导并肩站在一起:“我不知道他这么难搞。” “油盐不进的人多了去了,问题不大。有的时候就得松弛有度,别把人逼得太紧,你要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人不想过上好日子,也许等时机成熟,猎物就会自个儿找上来。” “六叔,”钱福东将烟盒随意丢在一旁的茶几上,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高。” 六叔一笑,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吹一吹里面飘浮的茶叶。 钱福东试探着问:“但我有个问题,既然您不想让姓白的掺和这件事,之前又为什么特意让我把他也找来?” 六叔仰头看看天上黑漆漆的夜幕,说:“白予停和萧培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 钱福东没说话。 六叔:“今晚的事,总得有人在场做个见证。况且那姓白的也不傻,看上去憨,实际上心眼子比谁都多。今天这个礼不管他萧培收不收,反正姓白的是看得一清二楚,至于姓白的心里怎么想,这我就管不到了。” “您这是?”钱福东领悟,满脸的肉堆在一起,像一块油得发腻的五花肉,“高,实在是高!” 姓白的铁定不敢往外说,要么打碎牙把这事儿咽肚子里,让六叔抓住把柄;要么只好为了前途和人身安全,主动来找六叔;要么跟萧培生了嫌隙,两人再也不亲近了。 至于萧培,不外乎也是两种选择——被抓住把柄,或者主动上钩。 六叔挥挥手:“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这人心啊,是世界上最难捉摸的东西了。” “是是是,六叔,您真有文化。”钱福东说。 两人一拍即合,哈哈大笑。 . 萧培这边正开着车,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车喇叭声,再然后便是有人开着机车摩托从后方一直紧紧跟着,怎么也甩不掉。 萧培看一眼后视镜,又开快了些。 新区刚刚建成,小区就只落地了几个,住着的都是无所事事的有钱人,晚上不怎么出门的那种。不过这儿的高档酒楼饭店咖啡厅倒是相继开了张,只是这里人烟稀少,到了晚上,除了喝酒的魑魅魍魉还在包厢里消费唱K就再也没有别人。 那辆摩托一直尾随着萧培的车,片刻后突然踩了油门“轰”一声冲上来找撞,萧培怕蹭到摩托车车主,电光火石之间躲闪不及忙打方向盘避让,整个车身往右侧的绿化带里转了一个角度,而那辆摩托车车主猛然紧逼,从萧培的车边擦过的那一瞬间突然伸出手,往萧培所在的驾驶座车窗上一扬! 砰—— 随着一声巨响,车窗猛然碎裂开来,萧培第一反应是打转方向盘、踩刹车,然后扑身过去死死护住坐副驾驶的白予停。 摩托车车主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分秒之间开了枪便扬长而去。 . “靠,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白予停被他紧紧护住,快要喘不过气,身边全是车窗碎掉的玻璃,他反手在萧培背上摸索,摸到一阵粘腻湿滑。 路灯的光太昏暗,什么都看不清,他只能感受到萧培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和颤抖的身体。 于是白予停把手撤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 是血。 . “你受伤了!刚刚那是......”饶是白予停再心大也察觉出不对,又联想到之前的饭局,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萧培指了指方向盘:“他们......有枪。” “什么!谁?” “你别管,”萧培坐直身体,嘶一声,“可能玻璃划到背了,没事。” “还没事?都被人袭击了这个叫没事!报警,我这就报警,什么玩意儿还敢欺负到警察头上来,”白予停说着掰过萧培一阵检查,确定真的只是小伤之后才掏出手机,“非得报警查查是哪个王八蛋手里有枪!” 萧培眉头一皱,想到什么,突然一把抢过白予停的手机。 “你干什么,你他妈别拦着我报案!有问题找警察,现在咱们遇到事儿了,自己给自己立案不行吗!”白予停冲他大吼。 “手机拿来!”萧培跟他争吵,吼得更大声。 “你——”白予停急红眼了,“你他妈脑子有坑啊!受伤的是你不是我!你什么意思啊你!自从出了金榜酒楼你就一直不对劲,现在又被人袭击,你说没事?你他妈觉得老子会相信吗!” . 可能也是觉得说得太过分,白予停咬咬唇就没再说话。 萧培把白予停的手机随手丢在后座,自己靠在车座边。 车在之前的事故里半个轮子进了绿化带,后来萧培一边调整着把车重新开出来,一边说:“你觉得要是这种时候跟所里说有用,我还会拦着你吗。” “你什么意思。”白予停也慢慢冷静。 “今天的事儿......”萧培欲言又止,最后看了白予停一眼,“算了,跟你没关系。” 白予停:“哎你这人?” “好了,不生气了,”萧培笑笑,眼底的疲惫却怎么也挡不住,“我知道你担心我。” 白予停嘁一声。 萧培把车放在路边,强忍着背部的灼痛,简单收拾了一下车上四散的玻璃碎片,目光落在那枚子弹上。 子弹卡在白予停所坐的副驾驶车窗之上,车窗裂了,但不像萧培旁边的车窗那样碎得彻底。 他从后座拿了副手套,把子弹取下来,随手丢进置物篮里。 . “新区部分道路的监控还没彻底覆盖全面,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吃哑巴亏?”白予停凝视他。 萧培想了很久。 . “今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背上的伤是摔进绿化带擦破的,没有人袭击我们,”萧培静静地看着前方,“回去之后,什么都别说。” 说了也没用,钱福东能当上建筑集团一把手,估计背后牵扯了很多东西,是萧培和白予停两个没有权也没有钱的小警察没法搞定的。 “你!”白予停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只对萧培这性格彻底无语,“得,现在有事儿都不跟兄弟说了,合着感情淡了呗,一脚把我踢开呗,不想继续当战友了呗。” 萧培笑一阵,笑的时候扯到背上的伤,倒吸一口凉气。 白予停故意在他背上拍一把:“嘿,看疼不死你!” “嘶......白予停,你丫的报仇是吧!刚刚我还护着你没让玻璃冲你飞,你就这么白眼狼?”萧培痛呼。 . 后来白予停跟萧培换位,白予停开车,中途在一家外科诊所面前停下,扶着萧培进去。 诊所大夫差点被这浑身血腥味的两人吓个半死,非得报警。 萧培赶紧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白予停,双手合十:帮个忙。 “我们就是警察,我没事,他受伤了,”白予停脸上扫过一丝尴尬,拿出证件一亮,被迫说谎,“......那个,大夫,劳烦您保密,我们在执行任务。” 大夫愣了又愣,萧培在一旁赶紧点头:“是真的!” 大夫心里七上八下,又不好眼睁睁看着别人疼,只摆摆手:“趴上来,我检查。” “哎好,谢谢您嘞——”萧培见好就收,乖顺地往诊所的检查床上趴,捞起衣服,背部暴露在空气中。 大夫检查的时候,白予停站在旁边看着。 伤口倒是不深,就是怕处理不好容易发炎。 白予停拧着眉,想着今晚的种种,总感觉萧培有什么瞒着自己。 但一看那血淋淋的伤口,想到这是为了给自己挡飞溅的车窗玻璃才弄上的,想到这些天萧培在网络上受的那些委屈,又不忍心拉着萧培继续质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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