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眠对家里确实没什么依恋,他小时候爷爷奶奶带过一阵, 后来两老陆续去世, 江董工作忙,江太太这个“全职太太”要做的事也很多, 她有很多交际, 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投资,还要关照江语晴的学业,担心她早恋,相比之下分给江屿眠的注意要少很多。 而江语晴跟他年龄差放在那,即便姐弟关系和睦,也注定玩不到一起, 更别说后来江屿眠出国留学。 跟那些纷争不断血脉混乱的豪门相比江家称得上简单和谐, 都可以互相信任互相依托,但大家也都有自己的生活,没有亲密到要天天见面。 不年不节的, 多半是有什么事, 顺便喊他回家聚聚,他有点儿不乐意, 本来今晚就不能一块儿睡, 这下连饭都不能一起吃了。但是林大夫让他回去,江屿眠把手机一扔, 向后倒在他腿上,林鹤书手上拿着本书,也没放下,抬了抬胳膊,让他躺下。 江屿眠看着他的下颌线,忽然说:“你要不跟我一块儿回去?” 林鹤书翻书的手顿了顿:“今天来不及。” 江屿眠一想也是,有些遗憾地说:“那算了,下次吧。” “嗯。”林鹤书垂眸看看膝上的人,摸了摸他的脸颊以示安抚,江屿眠从前就没“偷偷”过,一块儿在家吃饭也不会收敛什么,他们的关系恐怕要公之于众。 江屿眠确实没多想,即便没有他们这一层,林鹤书也是可以去家里吃饭的关系,偶尔去一趟,不算突兀。 眼见着时间差不多江屿眠起身去换衣服,他进进出出的,帕帕也甩着尾巴跟在他身后,江屿眠弯腰摸摸它,对林鹤书说:“帕帕跟我回去,好久没带他兜风了。” 江少爷的兜风一向是开敞篷,但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林鹤书提醒他:“多穿点。” 江屿眠点头,没给帕帕戴项圈,而是找了条纯色羊毛围巾,选了枚胸针固定,也算是装饰,他自己倒是没有戴,车上的暖风系统足以应付零上的温度,只是没有那么舒适,吹久了会很干,他不大喜欢,帕帕的围巾也是装饰作用大于保暖。 一人一狗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江屿眠回头说:“帕帕,跟爸爸说再见。” 狗狗能听懂的词汇很有限,却懂得察言观色,江屿眠往林鹤书那儿看,帕帕也看过去,知道是在玩,甩甩尾巴,兴奋地叫了一声。 江屿眠一下笑开了,林大夫很给面子地认下了狗儿子,抬头道:“路上小心。” “知道了,晚上等我电话。” 大概是提前通知过,江家大门开着,江少爷没踩刹车一路畅通地开到宅子前,已经有负责泊车的佣人等在路边,喊他小江先生。 江屿眠也没熄火,直接把钥匙扔给他,下车去牵帕帕:“今天那么大阵仗?” “郑姐联系了4s店,正好您今天回来了,一块儿做检修保养。” “那这辆不用送我那了,随便挑一辆我明天开。”江屿眠蹲下来给帕帕理了理围巾,“江语晴回来了?” “回来了。”家里的人都习惯他不喊姐姐直呼其名了,主动说,“先生也在。” 江屿眠点头表示知道了。难得一家四口都在,晚餐还挺丰盛,上了四道硬菜,其中一道还是佛跳墙,这玩意儿要提前好几天准备,江家的厨师是个五星酒店退休的老师傅,很讲究,绝不会缩减什么食材程序做“家庭版”,今天这家庭聚餐已经准备很久了。 江屿眠往旁边看了眼,他回来得晚,没来得及通气,江语晴也在看他,似乎也有些不解,江太太不冷不热地说:“眉来眼去地干什么呢?” 江语晴坐好,笑了笑:“妈,您头发什么时候染的,这颜色真不错。” 江屿眠有点奇怪,他不在家住,但江语晴大部分时候都是住在家的,听这口气怎么也有一阵没回了。 江太太不接话,他也跟着夸了几句,被儿女一块儿捧着,江太太脸色缓和了一点,江董趁机说:“尝尝龙虾,澳洲空运过来的。” 江屿眠尝了口龙虾,还是没弄明白今晚这一出是为了什么,他跟林鹤书谈恋爱的事? 他不觉得喜欢男人有什么问题,但也不至于傻到直接坦白,没有林鹤书倒还好,光棍一条谁也不能把他怎样,现在他是真的在谈恋爱,总要想想林大夫。 “后天齐家办满月酒,语晴跟我一块儿去,正好你月莲阿姨有个外甥想介绍给你认识,刚留学回来的。” 类似的话,从前江语晴就没少听,她离婚之后倒是不怎么提,现在不知怎么又开始了,她有点无奈:“妈,我暂时不想结婚。” “不结婚可以先谈着,”江太太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你不是喜欢年纪小的么,这个跟眠眠一个年纪,身材也不错。” 江语晴:“……” “咳咳——”江董清了清嗓子,对上夫人的视线又转向女儿,“妈妈给你安排了就见见么,见个面又不要紧。”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江屿眠松了口气,不是冲他来的,江语晴肉眼可见地心虚,江父似乎也不想多谈这个事,饭后匆匆出去说是跟朋友约了喝茶。 江屿眠好奇心上来多留了一会儿,江太太瞥他一眼,倒也没避着他,江屿眠就知道今晚怎么回事了。 江语晴最近常去个什么会所,他没去过但有耳闻,里面男模挺不错,主要接待女性客户,章月颖提过,员工一年至少四次体检,安全保障。 他在这方面没什么道德枷锁,江语晴也三十多了,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花钱包个男模总比被渣男骗婚强,他适时开口:“我听赫烊说齐家那龙凤胎亲子鉴定做了四次才接回去,不知道他们表兄弟关系怎样。” 这年头未婚生子不少见,但是要连做四次亲子鉴定,这不是谨慎可以解释的,齐老二那作风他们心里都有数,多半是连稳定的男女朋友关系都不是。 这次给江语晴介绍的人是齐太太的外甥,家里条件跟他们没法比,学历相貌还过得去,江屿眠暗示他作风可能有问题,江太太立马不乐意了,虽然女儿也有点儿不讲究,但他们家条件在这摆着呢,图的不就是人年轻干净适合当个伴么,当下就说:“后天你先不要去了。” 江屿眠见好就收,说要陪帕帕去玩飞盘就牵着狗溜之大吉。 家里草地大,又没外人,帕帕玩得很尽兴,他也出了点汗,干脆去健身房练了个把小时,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回卧室泡澡,顺便给林鹤书打电话。 当然不是单纯地打电话,林大夫要值班不方便,他在家什么不能做,本来按照他们差不多隔天一次的频率,今晚也该吃顿好的,人不在,自助也行么。 可惜晚上林鹤书没有接电话,宵夜点了送过去也不知道吃没吃,只有外卖员反馈说医院人很多。 这很奇怪,杏林堂是私立的中医院,有急诊,但一般不参与急救,即便是有什么车祸,急救中心也很少往他们那派。 江屿眠等了等,等到凌晨也没见什么消息,有点儿困了,他跟林鹤书虽然没正式同居,但是最近基本都一起睡的,作息基本同步,难得熬一宿,反倒不习惯了。 但他不是很想睡,大半夜的也不好麻烦司机,去车库随便挑了辆车走。江家跟杏林堂不在一个区,不过晚上车少,江少爷一路风驰电掣的一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医院确实比平时热闹点儿,一路过来都没堵车,唯独医院门口排了几辆车,保安在指挥,排后面的一辆车上下来一位穿皮草的女士,大概是不想多等,直接小跑着进医院,手里拿着手机:“张老师,我们到医院了,嘉芸在病房里了?六楼啊,好好好,我马上过去……” 江屿眠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消息,没多待,直接调头去了林大夫家。钥匙依旧在信箱里,他在巷子口吃了碗小馄饨才不紧不慢开门进去。 *** 林鹤书十点出头去急诊忙到凌晨才回住院部,期间时不时开药、和家长交流病情,一直到两点才抽|出时间看手机。 五个未接来电,三个是江屿眠,两个是外卖,外卖员打不通电话给他发了信息,说东西放在护士台了;江屿眠除了电话还有张对镜自拍,穿了件背部开叉蕾丝点缀的睡袍,俯视着镜头。 太晚了,林鹤书没有回信息,只保存了照片,去护士台处理掉坨成一团的面,洗了把脸回来继续整理病例。 挺麻烦的,今晚的病人都是食物中毒走急诊进来的,急诊那边根据症状大差不差地地开了药来住院部输液,人到他手里,接下来总归离不开中药,信得过中医的还好些,信不过的家长一到就要求转院了。 一来二去的,到天亮也没什么时间休息,换班交接完已经比下班时间晚了半小时,扈康看起来比他还累一些,在电梯遇到的时候一脸萎靡,捂着肚子问他:“你吃不吃早饭,我不行了,饿得胃疼。” 林鹤书摇头:“我回去吃。” 扈康点点头,电梯门一开就跑出去了。 车就停在医院里,林鹤书没有开,直接打车回去,他的状态不适合驾驶,巷子口的馄饨摊依旧开着,大姐见他回来打了声招呼:“林大夫回来啦?” “嗯。” 林鹤书吃完馄饨回家,很快察觉到一些异常,浴室门口的盆栽掉了些叶子,盥洗台上还有水渍。他心里有数,往卧室去,果然看见床上躺了人。 江屿眠睡得不大好,林大夫家没有地暖,没有中央空调,空调倒是有,他没找着遥控器,裹着不算太厚的被子睡了一晚上几乎不敢动,稍稍一动,冷风就要灌进来。 林鹤书看着横过来盖的被子和缩手缩脚的人,目光柔和,把人喊醒了。 江屿眠睁开眼,迷迷瞪瞪地看见林大夫,还挺得意:“我就知道你不去我那,直接过来了。” 他说话有点而鼻音,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感冒鼻塞,林鹤书探了探他的额头,江屿眠把脸贴在他手上,又躲开:“冷。” 林鹤书去取了一条毛毯过来,江屿眠絮絮叨叨:“空调遥控器放哪了我找半天没找着。” “在抽屉里。”他说完江屿眠就听到滴的一声,空调打开了。 江屿眠往里面挪了一点,触及到被褥冰凉的温度,又纠结地挪出来,被子掀开一小条缝:“快上来。” 林鹤书一躺下,他立刻靠过去,没汲取到多少温度,林大夫忽然抓着被子腾地转了方向,江屿眠冻得直吸气,被子落下来,他贴得更紧了,随即发现,林大夫穿了件工装背心。 这可就不困了。 江屿眠想起来,之前来的时候是看见林鹤书穿过的,但是在他家的时候,林大夫晚上都穿睡袍。他的手不太老实地伸进下摆,被按住,他抬头去看,林大夫闭着眼:“昨晚没睡,不行。” 林大夫面容整洁,光线不好,黑眼圈其实也不大看得出,不过昨晚医院有多忙他见识过了,也安分下来,靠着林鹤书闭上眼。
45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