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寻杉道:“至少三个月,怎么了吗?” 司予一时间没有说话。 三个月和四天之间的悬殊根本难以弥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的思路从一开始错了。 要想靠那把汤勺挖通递道逃出去,根本不是正确的方法。 “司先生?”见他一直没有说话,贺寻杉有些疑惑地叫了他一句。 “没事,我就随口一问。”司予转过头笑了笑,若无其事道,“我们回去吧,快吃饭了。” 他们到食堂的时候刚开饭不久,秦夺和任泽序已经分别给二人打好了饭,司予看着自己面前那盘堆得格外满、肉类比例明显要比其他人更多的饭,挑了下眉:“这位看守,你这是想养猪吗?” 秦夺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差?” “很差吗?”司予笑了起来,“可能是牢房里的床太硬太潮了,最近都没太睡好吧。” 秦夺啧了一声,两根手指按着自己的身份牌往前一推:“嫌硬去看守房间睡。” 司予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任泽序就嚎道:“秦夺!我也想去看守房间睡!你都不知道那个发霉的木板床,睡的我腰疼!” “行啊,”秦夺不紧不慢地说,“你去把自己的脸色也弄那么白,别说看守房间,加护病房你都能去。” 任泽序瘪了瘪嘴,默默扒了一口饭,不吭声了。 司予弯着眼睛笑了一会儿,将那张身份牌又推了回去:“多谢你的好意,不过你还是先把这张牌拿给任部长吧,下午我有个计划,需要你和他交换身份牌。” 秦夺已经习惯了他的节奏,一听这话,就猜到司予又准备搞事:“你又想干嘛?” 司予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一起去禁闭室玩玩吗,看守先生?” 下午两点,服装制造厂里一片缝纫机运转的声音,枯燥而又和谐。 直到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打破了平静,沉紧接着,闷的车间里响起一片喧哗—— 只见两排过道之间,两道高挑的人影不知为何突然打了起来。两人的身手都十分敏捷,秦夺一记横踢扫向司予,司予侧身躲过,凌厉的腿风将一台缝纫机踢倒在地。 两人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交了数个回合的手,每次看起来都还挺像那么回事,然而打了半天,缝纫机倒是倒了一片,交手的两个人却一点儿油皮也没破。 也不知道是在打架还是在借着打架的由头搞破坏。 任泽序在一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回过头问一旁的夏瑶:“你觉得他们俩演得怎么样?像不像?” 夏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那些缝纫机……好像有点惨。 在司予又一次从秦夺的锁扣中挣脱出来时,枯黑看守终于姗姗来迟。 见这次犯事的又是上次的见证者,他一时间甚至要气笑了。 粗长的电棍带着劲风,毫不犹豫地朝着两人落下,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 在电棍落到司予身上的前一瞬,秦夺突然侧了一下身,护住了他。 这一次枯黑看守打得明显比上一次更重,电棍落在秦夺背上,他整个上半身都忍不住微微一颤,当第二下落下时,司予听到他喉咙里溢出一声极低的闷哼。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近乎错愕地看着秦夺骤然白下去的脸色,一时间竟显出了两分茫然。 “你……” 秦夺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有点儿想笑。 他还是第一次在司予脸上见到这种近似于无措的神情,和他平时游刃有余的模样判若两人,而这居然只是因为有人帮他挨了一下打。 他想,像司予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仰慕他的人原本应该很多,只要他一句话,多的是人愿意将自己的一颗真心双手捧上,将他牢牢护住,不受一丁点儿伤才对。 他本不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而惊讶的。 而这样的眼神让秦夺一瞬间有了一种错觉,好像此刻的自己突然离那个里三层外三层包裹之下的、真正的司予稍微近了那么一点点。 司予刚说完一个字,还没组织好自己的语言,就听到枯黑看守愤怒而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屡教不改的见证者,看来上次一天的禁闭并没有让你学会长记性啊。那么这一次,你呆在禁闭室的时长将会延长到两天两夜,期间不会有任何人去给你送水送饭。 “自求多福吧。” “至于你——”他的目光缓缓转向秦夺。 秦夺径直对上他的目光,身上散发的压迫感让人感觉他才是那个掌管着刑罚职权的人。 枯黑看守话音一顿,抬了抬下巴,缓缓道:“既然你们那么喜欢打架闹事,那不如便把你们俩关在一起,让你们一口气打个够吧。” 闻言,众人脸上的神情都十分意外。 无他,这个安排简直太过贴心,贴心到连枯黑看守那张可怖的脸看上去都顺眼了许多,甚至让人怀疑NPC怎么突然变得善解人意起来。 然而还没等众人来得及开心,便听他稍稍一顿后,话音一转道:“不过作为对你们的惩罚…… “这一次关禁闭期间,二位的身份牌,我便暂时没收了。”
第62章 往事 ……没收身份牌? 身份牌是世界规则直接赋予见证者的身份象征,连宿者都无权强制拿走,即便有人想要对身份牌动手脚,也只能在见证者对身份牌“保管不当”的前提下。 病毒世界里的NPC,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大的权利? 司予心下几转,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瞳孔忽地一颤。 霎时间,先前的种种信息全都被这一句话联系了起来! 季言桉的据点一直在滇州,而S10也在滇州;多年来一直检测不到的S10活动迹象;那座废弃监狱里数量众多的异化怪物;当年那张空白的表格上方,那个鲜红的数字“10”…… 以及极其特殊,心智极高且对见证者不带有任何平白恶意的NPC,贺寻杉。 无数琐碎的细节最终汇聚成了一个盛着玫红色液体的微型注射器,季言桉鬼魅一般的声音随之在脑海里想起:“看到这个了吗,宝贝儿?我曾经有过一个失败的实验体,不过尽管失败了,也依旧比司寒弈那些粗制滥造的玩意儿要更有美感得多。 “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病毒世界是什么样子的……但你是完美的,我已经无比期待能看到你成为主宰世界的神的那天了。” 司予的眼色越来越冷,不管那个见鬼的实验体是不是如他所料,顾韧和季言桉之间,都绝对有着某种联系! 然而此刻病毒世界的人就在旁边,他不能表现出任何端倪。 “没收身份牌”的处罚显然引起了所有见证者的骚动,任泽序忍不住质问道:“什么?!怎么还能没收身份牌的!这真的合理吗?!” 身旁的秦夺看着两步之外的枯黑看守,也缓缓皱起了眉:“你无权没收见证者的身份牌。” 却见枯黑看守浑浊的眼珠子在眼眶中一转,咧起嘴笑道:“我有。我是这里的看守,我当然有。” 他那双深陷的眼睛里散发出愉悦的光,粗粝的嗓音令人毛骨悚然:“真正无权拒绝我的人是你们,愚蠢的见证者。 “不过你们放心,你们的身份牌只是暂时交由我保管而已,在此期间你们的身份虽被禁用,但并不会被抹除;等你们从禁闭室出来,我便会将身份牌物归原主。” 说到这,他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大了些:“前提是,你们能活着出来的话。” 话音未落,他便挥了挥手,两个NPC看守走上前,似乎准备搜身。司予在他们碰到自己之前就主动将自己的身份牌递了过去——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跟NPC硬抢,身份牌反倒很有可能会在过程中被损坏,得不偿失。 秦夺听完枯黑看守的话,眉心依旧未平,但却也没有反抗。 于是能够打开禁闭室大门的“钥匙”牌,就这样落入了NPC手里。 任泽序眼睁睁看着剧情以自己意想不到的反转发展了下去,看着司予和秦夺被没收了身份牌,双双带走,正急得不行,就在这时,前者突然回了一下头,不着痕迹地给他比了一个口型。 “……啊?” 任泽序一头雾水地对了一遍司予的口型,一旁的夏瑶有些急切地问:“司予他是不是给我们留下什么信息了?!” “我也不知道啊,”任泽序的表情十分茫然,“他说的好像是……赵构?①” 作为禁闭室的“回头客”,司予已经算得上是驾轻就熟。 禁闭室里没有窗子,门一关,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秦夺身上还有手机,司予也随身带着打火机,虽然用处不大,但也聊胜于无。 秦夺打开了手机自带的电筒,往墙边一靠,看向司予:“这个病毒世界有些不对劲。” 司予“嗯”了一声:“确实不对劲,等出去之后,最好往你们协会里上报一下。” 他此刻的心思难得地有些乱,附和完这一句后,一时间竟然没能在脑子里缕出什么头绪来。秦夺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稍稍往前倾了倾身,问:“你怎么了?” 司予被这一句话拉回神,这才反应过来,秦夺此刻之所以这么半边斜倚着墙,是因为他另外半边从肩膀到腰部一带,都被枯黑看守接连落下的两棍打伤了。 “……那边有床,你先去趴着休息一下吧,反正现在没有身份牌,我们也出不去。”他将心里那些乱成一团的念头率先压下,手指搭上秦夺的胳膊,想要去扶对方,然而秦夺却将他的手往外轻轻一推,垂眼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司予抬起眼,“现在受伤的人是你,刚才那两下打得很重,你最好去趴一会儿。” 秦夺却没有任何打算去休息的意思,瞳孔定定对着他,半晌,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司予动了动嘴唇。 恰在这时,手机不知被无意间压到了哪里,房间里骤然黑了下去。 黑暗将人的感官无限放大,光影沉寂的世界里,一切却突然变得有迹可循。秦夺呼出的气息打在他的颈侧,带着潮热,既缓且沉。 不知沉默了多久,秦夺缓缓开口道:“说话啊。” 司予从这句话中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压迫,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小半步:“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的反应不对。”黑暗中,秦夺的声音似乎更近了些,“之前那个看守提到身份牌的时候,你走神了。那几秒钟的时间里,你在想些什么?” 司予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笑了笑,信手拈来道:“我在想——刚刚你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下?” 没想到秦夺居然回答得非常干脆:“因为不想让你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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