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寻杉终于被他拉着走过转角后,剩下三人从过道尽头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司予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笑着点评了一句:“没想到任部长的演技这么好。” “他能拖住的时间不会太长,以贺寻杉的智商,一旦发现不对会立刻回来,我们得抓紧时间。” 秦夺说完,夏瑶攥紧手心,忐忑地点了点头。三人悄无声息,一同潜进了贺寻杉的牢房。 凭着直觉,司予进门第一时间就朝着角落里那个被挖出来的洞走去。 原先洞口的位置上堆置了许多掩人耳目的稻草,司予将稻草移开,不出所料地,发现这个洞又比之前第一次见时深了不少。 它果然是贺寻杉自己挖出来的。 司予将手伸到坑底摸了摸,随后从袖口中抽出刀,对着洞底继续往下挖了起来。 刀尖锋利,他扒拉了没多久就戳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司予目光一动,对着那个地方又重重挖了几下,很快,一个银色的汤勺就露出了小半个脑袋。 他抬起头,与此同时,床边的秦夺刚好也有了发现。 他手里拿着一本笔记本,沉声道:“这是在枕头棉花里发现的,应该就是我们目前或缺的重要线索。” 司予捏住汤勺露出的部分,松动两下后将它提了出来:“我这儿也有发现,汤勺确实被贺寻杉藏起来了,我们先前的推断是对的。” 他说着走到秦夺面前,问:“你手里那个本子上写了什么?” 秦夺翻开本子,用手机的手电筒照亮其上记录的内容,片刻后,沉声道:“写着这起杀人案背后的真相。” 司予低头看去。 纸页上的字迹劲瘦有力,倒是和贺寻杉给人的感觉很像,只是写得有些潦草,看得出来他当时的心思恐怕很乱: “我最终还是答应了赵禾,去给他的儿子赵岁友顶罪。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不只是因为我的动机最足,还因为…… 他们掌握着我的软肋。 小韧的生死就掌握在赵家人手里,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只希望我定罪入狱之后,他们能如约放过小韧。 否则的话…… 我也不是一点后手也没有留。 赵岁友的一整套杀人过程和赵家人试图让我顶罪的所有证据我都记录保存了下来,包括他那可笑的杀人动机。 他捅了傅辰整整十二刀,居然……居然就只是为了那么小的一件事。 哈,这么对比起来,好像说是我杀的傅辰,确实更能让人信服。 毕竟谁能想得到,那些一个个披着人皮、光鲜亮丽的东西,人皮下裹着的,都是一群疯子怪物呢? ……总而言之,要是赵家人敢出尔反尔,对小韧或者是我身边的人不利,那么赵家人也一定别想好过。 不过,不管准备多少后手,似乎都只有离开才是最安全的。 希望我能成功活着从监狱里出去。 然后隐姓埋名,带着小韧远走高飞。” 看完本子上记录的这段话,三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去。 牢房里的那股霉味依旧很重,在幽暗封闭的环境里显得越发压抑。不知过了多久,司予从笔记本上抬起眼,正想说点什么,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背后。 无形无声的窥视感十分强烈,像一张将人裹住的网。 他猛地回过头,透过微暗的光线,在牢房门上的那个窗口里,对上了一双眼睛。 贺寻杉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门外,他的眼里敛去了一贯的温和,此刻视线牢牢钉在众人身上,如两潭深黑的沼泽。 见司予终于发现了自己,他动了动嘴唇,轻声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第60章 坦白局 话音刚落,只听“咔哒”一声,牢房的门被从外打开了。 四下里鸦雀无声,只有司予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皱起眉问:“你把任泽序怎么了?” 贺寻杉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盯着秦夺手里的笔记本,又重复了一遍:“说话啊,你们在干什么?” 在病毒世界里和重要NPC硬碰硬,绝对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何况因为白天枯黑看守的某句话,司予此刻还不能确定自己手里的这张“手/枪牌”,是否真的可以肆无忌惮地伤人。 权衡两秒后,他叹息一声,率先做出了让步:“我们在找那把消失的‘汤勺’,在此期间无意翻看了你的笔记本,抱歉。” “无意?”贺寻杉将目光从笔记本上移到了他的脸上,面无表情地问,“如果你们真的是无意的,又何必专门让任泽序提前把我调走呢?” “调走你确实是有意的,因为我们怀疑那把汤勺就在你的牢房。”司予坦然承认道,“但看到你的本子,确实是无意的。” “是么?”贺寻杉盯着司予看了半晌,笑了起来,“既然这样,司先生倒是说说看,你们都看到了些什么,又知道了些什么?” 司予不退不避地对上他的眼睛,目光诚恳:“该看到的和不该看到的,都看到了;该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我们知道了贺先生是无辜的,是被迫顶罪入狱的受害者,也知道了顾先生想要离开这里,和你的爱人一起,远走高飞。” 他每说一句话,贺寻杉的目光就沉下去一分,眼看说到最后,对方大有彻底撕破脸皮的意思,司予先发制人道:“但是我们从不曾把这些事告诉任何别的人。” 他摊开双手,摆出了一个绝对敞开、没有丝毫攻击性的姿势:“贺先生,虽然未经允许贸然进入了你的牢房,的确是我们不对,但是请你相信,我们对你是没有任何恶意的。否则的话,我们大可以在发现汤勺的第一时间就把看守喊来。 “越狱是重罪,如果我们真的想害你,光凭这一点就够了。” 贺寻杉面容冷肃地站在那,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司予继续道:“我和夏小姐都见过顾先生,我们都动容于你与顾先生的感情,想要帮你。可是就如我白天所说的那样,你把你的心思捂得太严实了,所有的东西都只自己一个人扛着,我们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毕竟只有知道了真相究竟是什么,只有找到了那把可以用来越狱的汤勺,我们才能想办法帮你,不是吗?” 最高明的谎言总是真假掺半,司予这番话虽然不完全真实,但却也并不是完全的假话,加上他把控得宜的语调,听上去居然显得格外真诚。 他在赌,赌既然眼前的贺寻杉就是顾韧心里的那个贺寻杉,那么作为S10的顾韧,一定不会想让贺寻杉的手里沾上血,也一定不会让贺寻杉的性子变得太过偏激。 毕竟在现实世界里,曾经那个愿意为了爱人牺牲自己的贺寻杉,那个哪怕被上司各种刁难羞辱,最后也没有真的杀人的贺寻杉,想必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果然,在听他说完这番话后,贺寻杉脸上的神情总算缓和了一些。 他又盯着司予的眼睛看了许久,目光里带着探究,问:“你们是真的想帮我?” 有条件的帮助会比无条件的帮助更能令人信服,司予点了下头,加上了自己的条件:“真的。但前提是你真的是无辜的,并且没有伤害任泽序。” 二人无声对视良久,贺寻杉终于开口道:“我没把任泽序怎么样。” 司予闻言松了口气,听到他接着说:“他把我骗到卫生间,想把我反锁在里面,被我换了他的身份牌,把他反锁了进去。 “他现在应该还被锁在卫生间里。” 司予:“……”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是一开始就能料到的结果。 贺寻杉说着,从包里拿出那张“钥匙”的身份牌:“既然你们没有恶意,那就找个人去把他放出来吧。” 秦夺换过他手里的身份牌:“我去。” 司予看了秦夺一眼,总觉得透过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好像看出了两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突然就有点同情任泽序了。 秦夺离开后,贺寻杉往床沿上一坐,抬头看向司予:“我还是很好奇,你们为什么会帮我。” 司予:“因为觉得贺先生不像是会杀人的人。”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贺寻杉道,“我的意思是,我与各位不过萍水相逢,并没有太深的交情,你们为什么会为了帮我去冒风险?毕竟一旦看守发现,你们就都是同谋。” 听完这话,司予忽而笑了:“这需要什么理由吗?” “不需要吗?” “贺先生,”司予静静看着他,“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人,他一向与人为善,重情重义,却被各种不公所逼,带上枷锁,扣上罪名,甚至搭上性命;而真正的作恶者却逍遥法外,你会想帮他吗?” 贺寻杉沉默片刻,似乎已经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会。” “看,这就是理由。” 司予神色少有地认真,牢房里一片昏暗,可他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却像是盛着熠熠的光,“你为了爱人可以失去自由,不顾性命;那么我们为了心里的一点点善意,也不介意冒点风险,成全一对有情人。 “毕竟如果有一天,连单纯的善意都需要理由的话,那这个世界可能就真的彻底没救了,不是吗?” 说这话时,司予的眼尾一直带着温柔的弧度。 对上那样一双眼睛,大概没有人会真的无动于衷。 贺寻杉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深黑眼睛,总觉得其中似乎充斥着一种难以描述,却无法撼动的力量。 司予原本弧度优美柔和的眼睛也因此平添了几分锋利,轻而易举地就能划开人心底的防线。 贺寻杉也不例外。 他一遍又一遍地读过那双眼睛,终于也选择了将信任交付给对方:“既然如此,那司先生就先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贺寻杉这道高坎终于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司予打算先尽可能地在他身上得到更多的线索:“我想先知道,赵岁友杀傅辰的动机究竟是什么?赵家又与你和顾先生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 贺寻杉有些踌躇:“这些都一定要说吗?这和你们帮我逃出去,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到我们会愿意帮你到什么样的程度。”司予答道,“所以还请贺先生一定要具体、如实地告诉我们。” 贺寻杉于是回想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和顾韧是在工作上认识的,那时候他是赵氏集团董事长赵禾的助理,而我是傅氏集团的项目负责人。赵氏与傅氏合作多年,我与顾韧有许多工作上的来往,久而久之,也就熟络了起来。” 说这话时,他的脸上带着点儿怀念的浅淡笑容:“后来在一个双赢大项目合作成功的庆功宴上,我假装醉酒,骗到了顾韧送我回家,送到我家楼下的时候,他偷偷亲了我一下,那之后,我们就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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