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拔掉了?唐医生错愕地往里面看了又看。 嘉蓄缩着脑袋捂着唇,浑身发颤,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唐医生用眼神责怪他的小徒弟,实习生又惊又奇,怎么来这么快? 程储呼出一口气,恢复好情绪,“出去吧。” 唐医生应了声好,急忙拉过徒弟,关上房间门就走。 嘉蓄的脸很苍白,眼睛却猩红,“你满意了?” 捂着嘴巴的手在发颤,声音透过手心,藏着数不清的委屈和痛苦。 “哥哥,我流血了。”
第59章 59 程储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明显发抖。 “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嘉蓄用手捧着脸,黑色的长发揉进手指的缝隙,夹杂着眼泪一起飘散在空气里,他控诉道:“你怎么能够这么对我!” 唇线绷紧,程储的胸口有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是心疼。 他喊道:“嘉蓄。” “你这是在伤害我!” 程储又喊了一声:“嘉蓄。” 嘉蓄委屈地提高声音,“你在毁灭我!” 继而连三的控诉让那颗因为愧疚而沸腾的心脏慢慢地平静下来,程储从惊慌中回过神来。 刚刚被拔牙的人能说话?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能大脑清楚,逻辑清晰地质问这么久? 往前迈了一大步,程储往银色的托盘里瞥了一眼。 果然,躺在白色纱布上面的不是一颗鲜血淋漓的牙齿,而是一颗白色的,干净的,圆形的,有贝母一样珍珠光泽的颗状物。 程储瞪了一眼嘉蓄,很明显,这个颗状物的同类还穿在嘉蓄的身上——是他工装裤上的一粒扣子。 手臂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开始绷紧,神经一条一条地跳动,程储脸上的表情冷漠,却透出一股被愚弄的愤怒。 他扼住嘉蓄的喉咙,眼神刺骨,“好玩吗?” 露馅的嘉蓄仰着脸,冲着程储露齿一笑,一口白牙整整齐齐的,“一颗都没少。” “又骗我!” “是真的害怕。喷枪喷水的时候,我都吓坏了。”嘉蓄用额头轻轻地敲了敲程储的额头,“不过大多数人的心都是好的,我和那小哥说——我是和你闹别扭的小情人,你不舍得拔我牙的。” “最多五分钟,你就会来救我。”嘉蓄数着手指头,“哥哥,你来早了。” 程储目光阴冷,声音喑哑,“我舍得。” “不是的。”嘉蓄摇了摇头,“你刚才看我,都快哭了。” “你对我来说,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好吧。”嘉蓄伸手摸了一下程储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笑道:“既然哥哥真的舍得这么对我,那我也狠狠心,那样对待哥哥吧。” 又有什么新花样?多年的直觉在提醒程储绝对危险的存在。 嘉蓄的眼睛越是柔情似水,笑容越是温柔无害,越是发疯的前夕。 风浪前的宁静,这种未知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来的强烈。 程储遵从他的直觉,松开手,还没来得及后退,胳膊上传来针刺的疼痛。 心地善良的实习生还是带来了一支麻醉剂,嘉蓄舞动着那几根灵活的手指,将针头推进程储胳膊上的肌肉。 剂量不算大,程储转身想走,下一秒,嘉蓄站起来,在他背后一个横劈。 张开怀抱,嘉蓄把意识模糊的程储抱紧在怀里,嘴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地呢喃着—— “不疼的,哥哥。” 脑袋搁在程储的肩膀上,嘉蓄享受着这份安静不会逃离的陪伴。 程储的呼吸逐渐变慢。 “哥哥,你有想对我做的事情。”嘉蓄知道现在的程储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还能听到,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意识表示。 “同样的,我也有事情想对你做。我真的想了很久,谢谢你,让我今天下定了决心。” 嘉蓄扶着程储往外走,医院的门口有程逞守着。 程逞的嘴角破了一道口子,贴着丑兮兮的绷带,却还在那里不要钱一样地傻笑,一看就是和那位陆老师在打电话。 什么时候哥哥也能这么爱自己? 嘉蓄莫名有些心酸。 他给程储寄上安全带,轻声道:“什么时候我们也秀恩爱给他们看,好不好?” 程储的睫毛颤了颤。 嘉蓄亲了一口程储的脸颊,“你答应了。” 到了家,嘉蓄小心翼翼地给程储喂了点水,让干巴巴的嘴唇,重新恢复了润泽。 他背着程储回了房间,放在床上。 自己则坐在地上。 他把下巴垫在床垫上,静静地看着程储的侧脸。 白天到黑夜,程储动了动手指,觉得自己漂浮在湖面,没有支点,全身软绵绵的。 “醒了?” 一束炙热的目光在灼烧着他的肌肤,程储睁开眼睛。 “喝水吗?” 房间里开着地暖,暖洋洋的,似乎能孕育开一池的荷花。 程储想翻个身,身上却没有什么力气,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盖被子,也没有穿衣服。 “要吃东西吗?”嘉蓄温声温气地说道:“你午饭都没吃。”都被程逞打坏了。 “又想做什么?嘉蓄,我真的累了。” “我也累了。”双手交叉把沾着血渍的白色卫衣脱在地上,嘉蓄翻身上了床,“哥哥,程逞的拳头很痛的,可是他和陆老师的爱情让我更痛。” “我也想要,可是你不给我。”左手抚过胸口的吻痕,嘉蓄轻声道:“我的爱你不要,那我给你其他的,你不得不要的那种。” 缠在左小臂上的文身仿佛凝结成了实体,如同一条盘踞着的毒蛇,露着尖锐的獠牙。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程储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文身好看的。” 嘉蓄帮程储翻了个身,跪在他身体的两侧,“哥哥夸过的,你喜欢吗?” 光滑莹润的后背毫不遮掩地呈现在眼前,如同平面铺开的一张宣纸。 心有了猜想,于是慢慢地沉入了冰冷的荷花池底,程储盯着那串文身,怒道:“你疯了?” “这个可以永远地留在身上,我可以一直和你在一起。”嘉蓄直接跪在程储的手心里,伏在他的后背上,“哥哥,你的肌肉在绷紧,是在害怕吗?” “别怕,不痛的。” “我要在你身上留下一个永久的,属于我的印记,”嘉蓄亲了亲白玉般的后背,对于程储,他永远不会满足,他想要程储的全部。 “不像吻痕,几天就消散。” 这疯子竟然真的想要给他纹东西?程储气得眼前一黑,直想咬他。 “我会很轻很轻地奖励哥哥,”嘉蓄沿着脊柱线一节一节地往下摸,他在程储休息的这段时间进行了深思熟虑的复盘,“因为下午的时候你着急了。” “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担心我,爱护我,心里盛下了我。”嘉蓄柔声道:“我很高兴。” “胡言乱语!” “你恐吓我,想要逼退我,”嘉蓄轻轻地笑了一声, “是不是也在逼退你自己?” “哥哥,你带着面具生活太久了。人人都把你看做是无所不能的神,你渐渐忘记了人的本能,忘记了爱人和疯狂这件事情。” “我教你,好不好?” 那双会弹钢琴的手悄无声息地擒住了大脑里那根主管情绪的弦,开始反复推敲来回揉捏。 单调的音符被细腻的心思琢磨成了动人的旋律。 “承认吧哥哥,我能带给你绝无仅有的快乐和体验。”嘉蓄信誓旦旦地说道:“你需要我的。”
第60章 60 手指弯曲,嘉蓄把指节卡在程储流畅的脊柱沟里往下延展。 他用手指丈量花瓣、枝叶和根茎的长度,从未低过头的脊柱就是很漂亮,沿着这根中轴线生长的荷花注定笔直挺拔。 中通外直,不蔓不枝。 嘉蓄的手很稳,刺进冷白皮肉上的每一针都很谨慎。 程储喘着粗气,尖锐的针头刺进他的肌肉里,每刺一下,他的脸就白一分。 大滴大滴的汗从他的背上滑落。 可他一点都不觉得疼,也没有觉得耻辱。 只觉得荒谬。 现在发生的桩桩事情,种种情况,根本不应该存在他和嘉蓄两人之间。 这世界真他妈的都是颠倒。 一个二十二岁的混小子敢趴在他身上刺下自以为是的图腾,一个二十二岁的混蛋敢扬言要他的剩下的人生,一个二十二岁的混账竟敢用轻柔的声音哄他! “吹吹就不疼了,哥哥,轻轻的。” 还好只是后背,程储想,他有一千种洗去文身的办法。 他闭上了眼睛,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 过了许久,嘉蓄停了下来。 他满意地欣赏自己的作品,眼前的画面着实美味,目光逐渐变得深不可测,“哥哥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好像只有我沦为欲望的奴隶。” 程储仍旧闭着眼睛,他平静地骂道:“知道就行,畜生。” 闻言,小畜生嘉蓄一点都不恼,他轻轻地笑了一声,跳下床,从隔壁的衣帽间里推出一面很大的穿衣镜。 层出不穷的把戏让程储下意识地攥紧了床单。 “哥哥,睁眼看看。” 程储的眼睛紧闭。 嘉蓄亲了亲他沉睡的眼皮,“不看,我就咬了。” 程储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人的骨骼以脊柱对称,黑白交融的修长根叶从他的后颈开始,沿着脊柱一直延展到尾椎,中心对称,生长出肆无忌惮的红花。 看模样,应该是荷花。 荷花!程储的呼吸在发颤,他气出一声冷笑。 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荷花! “下午的心软是我的错误,嘉蓄,你等着。” 嘉蓄叹息道:“我已经等很久了。” 他跪在床边,轻柔地把程储汗湿的头发拨到耳后,一双眼睛像是小鹿一般清澈灵动,“家里的照片哥哥应该都看过了。我留长发的第一天就在等这一天,程储,哥哥,宝贝儿,我真的喜欢你,我爱你啊!你哄哄我,好不好?回我一句喜欢,就一句,一句就够了。” 面对步步紧逼的告白,程储沉默不语,文身事小,该如何洗掉嘉蓄这个麻烦,现在是他的头等问题。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嘉蓄也能看穿了程储的心思。 他把嘴唇温柔地贴在程储的耳边,轻声道:“嗯?是不是以为这就完了?这个位置很好洗的。我最终的目标一定是刺在你不敢洗的地方,哥哥那么聪明,猜猜,在哪儿?” 程储的眉头紧皱,只感觉嘉蓄放在他身上的手越往越下,不在后背,不在后腰,还要往下…… 像是粗糙的砂石在后背磨砺,程储的情绪渐渐不受控制,他激动地呼吸短促,“你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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