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层关系,郁皊天然地有点怕他。 “想喝什么?”司行昭划掉了菜单里的酒,揣摩着郁皊这个年纪会喜欢的东西:“茶,还是牛奶?” 他的视线掠过郁皊因为低头而微微散落的额发。 碎发掩在瓷白的脸颊上,鼻尖微翘,显得年纪更小了。唇瓣抿着,呈现出一个不太愉快的弧度。 又不高兴了? 被点名,郁皊摇摇头:“茶就好了,您随意。” 司行昭不置可否。 郁皊并没有什么话题,维持着礼貌的沉默,司行昭问一句答一句,绝不多说。 很快菜就上来了。 侍应生鱼贯而入,放下餐盘之后又出去,中途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郁皊盯着面前的瓷盘看。 菜肴卖相很好,闻起来就是很正宗的宁市风味,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动。 但经过了那么一遭,郁皊也没什么胃口,礼貌地夹几筷子。 大概是他的敷衍有点明显了,司行昭放下筷子,转向他。 “不合胃口?” 他挑了挑眉。 郁皊摇头:“不是,味道挺不错的。” 他思忖了一下,给出理由:“是我没什么胃口,还不饿。” 司行昭若有所思地点头。 郁皊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听见他又问:“你很怕我么?” 思忖的视线投过来,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也浮上淡淡的疑惑,不错眼地看着面前人。 郁皊差点噎了一下。 他攥起杯子喝了几口热茶,断断续续:“您,您怎么会这样想?” 司行昭注视着郁皊,指出问题:“你对我的称呼是‘您’,这里并不是办公室,我认为不应该出现这种敬语。” “在公司里的确有很多人这么称呼我,”他点了点桌面,指节微微屈起:“但你不是我的下属,我们也不是雇佣关系。” “这只是一个称呼。” 郁皊错开视线,语气保持冷静:“您也说了,按辈分来我可以喊您叔叔。” 他眨着眼,长长的睫毛翘起:“我认为用‘您’更礼貌些。” 司行昭果然顿了一下。 “可你还是怕我,”眉眼冷峻的男人换了个闲适的姿势,往前倾了倾,右手随意支在下颌处:“为什么?” 郁皊正欲反驳,就听见司行昭分点陈述他的表现。 “你在方特助面前表现得很自在,但你从坐在车上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我。”司行昭语气很平静:“没有视线交流也没有语言交流,是因为我的存在让你很不自在?” 乍一被戳破,郁皊小小“啊”了一下,不自觉抬头。 司行昭的语气带上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郁皊和他对上视线,像被守株待兔的呆兔子,听见面前的男人用一种近似于揶揄的语气说:“这是见面以来你第二次抬头看我。” “我应该感到庆幸么?” 郁皊的脸颊染上一丝薄红。 他摸了摸脸颊,试图依靠指尖微凉的温度把薄红掩盖下去。 郁皊的皮肤很白,一点红晕都很明显,更何况他们现在的距离这么近。 司行昭没说话。 但郁皊已经接收到了他的言下之意:脸红了。 郁皊有点恼了。 他也不敢低头,怕又被作为害怕对方的证据,又不想和莫名其妙谈起这个话题的男人对视,目光在半空中停留好久。 更尴尬了。 郁皊感觉自己现在这幅反应完全是不打自招。 压根不需要司行昭多说几句,他的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郁皊索性抬起头。 他对上司行昭的视线,语气平静地反问:“难道没有其他人怕您么?” 司行昭拧了拧眉。 “我和您相识不过一周,”郁皊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带着点意识到自己被欺负的软:“怕您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好吧。 司行昭意识到郁皊在提醒他们的身份和关系,并把问题抛给了自己。 他支着下颌,思忖了一会:“但你并不需要怕我。” “我应该没有在你面前干过什么坏事,”司行昭偏头,眼底是幽幽的深绿:“也许还替你解过围,是不是……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怕我么?” 他并没有逗弄人的癖好,行事也颇为规矩。可郁皊看起来这么的……柔软,实在有点好欺负了。 并不是从样貌判断,论起来郁皊的长相和神态也是有些疏离的精致,漂亮,但看起来很扎手。 但从他刻意躲避的视线,微微颤着的眼睫,还有红润得过了头的下唇,又能得出事实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当然,大概率是因为年龄和阅历还不足。晕头晕脑的,让人得出很好欺负的结论。 郁皊摇摇头,并不陷入司行昭的言语陷阱。 “您可以认为我是单纯的胆子小,”他抿唇:“而且,您也说了,‘联姻对象要保持距离’,我认为的确自己的确需要做到这一点。” “不过今天的事还是要谢谢您,”郁皊觑着司行昭有些变化的神色,纠结地说出迟来的感谢:“谢谢您今天能来……” 第一句话说出口,下面的就很好诉说了,郁皊一股脑地把话抛出来:“今天祁阳忽然去找您,肯定打扰了您的工作,对不起。还有,我的父亲不知道有没有说什么冒犯您的话或者举动。如果有,您也不要放在心上……” “总之,”郁皊顿了一下:“很谢谢您。” 他已经不是怕被骂的年龄,但宣闻天急了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他。 比如说纵容二婚妻子挥霍已故妻子曾经的首饰,故意毁掉她曾经留下来,要留给孩子的画作和手稿。 甚至拿出藏起来的已故妻子的骨灰作为威胁…… 郁皊有点担心这些,话说出口也有点责怪自己的冒进,但司行昭介入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不管司行昭和宣闻天说了什么,约定了什么,宣闻天短期之内也不敢来找他,说那种露骨的话。 他的不配合顶多是让宣闻天生气,回家痛骂不听话的大儿子,显然不及司行昭让宣闻天害怕的程度。 所以,郁皊还是很感谢司行昭的。 如果能把这个莫名其妙的“怕不怕”问题揭过就更好了。 司行昭微微颔首,接受了郁皊的感谢。 他恢复往常的平静神态,还是那套说辞:“这是我应该做的。” 郁皊很满意气氛又回到了一开始。 不知道是不是司行昭想起来了自己说过的“联姻对象要保持距离”那句话。 郁皊喝了口茶,感谢自己尚且良好的记忆力。 他本来就打算践行的,平时也很努力地避开司行昭的作息。除了实在避不开的场合,基本不和对方同时出现。 现在的沉默气氛让郁皊自在了一点。 他不怎么擅长社交,套上这一层说不出口的关系之后更不擅长了。 总不能要求他和司总讨论投资生意的事情吧。 郁皊很满意现在的沉默。 至于司总到底怎么想……他用余光观察了一下。 面容冷峻的男人垂着眼,表情在蒸腾的水汽里有些晦涩,看得不甚清晰。 反正是恢复原来的状态了。 沉默一直持续到吃晚饭。 “我让方特助先送你回去,”司行昭:“你需要回学校么?” 郁皊摇摇头。 司行昭道好,又和他提起另一件事。 “下周我有些私事要处理,”男人的眉眼冷峻,平静地交代:“晚上就走,大概率不会回别墅。” 郁皊也点头。 出差是常事,不过很明显对方出差能让他更自在些。 也更方便践行司总要求的“联姻对象要保持距离。”
第20章 郁皊:“好的,我知道了。” 比他高大很多的男人走在前面,脸上没什么喜怒。 郁皊也保持了比来时候更远的距离,看着更礼貌,但也更疏离。 “如果遇到什么事情,”方特助去开车的空隙,郁皊听见旁边的男人说:“可以打管家或者方特助的电话……你有的吧?” 郁皊点头:“有的。” 司行昭颔首。 他恢复了初见时候那副冷峻漠然的样子,下颌微微抬起,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上了车就塞上蓝牙,打开电脑摆弄。 长腿交叠,不错眼地看着屏幕上的内容,冷不丁地和对面说一句问题所在。 连线的主管员工冷汗直冒,完全不知道司总为什么语气更冷了。 郁皊更习惯司行昭这副样子。 他也塞上耳机,视线落在车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文档。 怪周末发生的事情太多,郁皊险些把教授布置的作业忘了。 周一截稿,他写得是差不多了,还需要一点点润色,估计一个下午就能弄完。 郁皊一旦做事情就会很专注,眼睛眨也不眨,对着文档删删改改,表情比旁边开会的男人还投入。 变回原样的联姻对象和即将上交的作业相比,还是后者更重要些。 在母亲的教导下,郁皊看过不少剧本相关的知识。但尝试续写还是第一次,刘教授又当过《无极》的指导,他想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郁皊不自觉拧起眉,露出点苦恼表情,好一会才翻到下一页。 没一会就到了别墅。 “我就先回去了,”郁皊下了车,礼貌道别:“您一切顺利。” 司行昭颔首,车窗挡着郁皊也没看清他的表情。 “回公司,”看见那个高挑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司行昭对驾驶座上的方特助说:“收拾一下,今天到下个星期都不回去。” 方特助犹豫:“可是严医生说您需要……” 他敏锐地发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沉闷,正纳闷,就听见司总的吩咐。 严医生不是吩咐过了吗,而且现在郁少爷也在…… 司行昭拧眉。 他的眉眼生得深沉,天然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感,冷起脸来更是。 透过后视镜,方特助看着司总有些不耐的神色,只好把劝告的话都咽下去。 化成一句属于社畜的:“好的,听您的安排。” 欸,上司不听医嘱,倒时候被医生数落不听医嘱还要他这个打工人来圆场。 方特助只好用司总开出的高价薪水安慰自己。 只有银行卡上的余额能勉强安抚他目睹上司情感纠葛受到的伤害。 司总显然是个高标准高要求的上司,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下属,原本方特助以为司总能和公司事务白头到老。 但发生过“那件事”之后,一切都有了不同起来。 譬如说司总多了一个才成年的,看起来很柔软又很倔强的联姻对象,对方还真的有点牵动司总心神的意思,那个不知名的男大疑似撬墙角时司总的眼神有点精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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