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端着两张老气横秋的脸,他受不住的。 医生:“?” 在夫人眼里,蒋先生难道很丑吗?
第114章 183 183 生产那日是个阴天,不一会那阴沉沉的天就落起了稠密的雨,沈悫汗涔涔、脸色惨白地坐在床上,听着外头沉落落的雨、耳边是器械相碰的轻微声和来来去去的脚步声,心里愈发地紧张与烦躁。 外头还时不时传来沈万四焦急的一声“怎么都没声儿了?不会有事吧?我进去瞧瞧”,以及青瓷和念青头疼地劝解声“雀儿身子弱,许是留下力气之后叫,你甭进去添乱”、“爹,你还是听医生的罢”。 自始至终也没蒋之琮的声音,他痛得很,眼泪糊住了眼睛,睁不开,有点想听他的声音,只能凝起耳朵细细地捕捉,最后捕捉到一声专注的喘,他觉得是他的,心里略安。但紧接着更痛了,宫口急剧地收缩,痛得他弓起腰,从喉咙里憋出一声凄惨的痛叫—— 他意识一轻,人仿佛飘在了九尘之外,模糊听见旁边传来几声:“最末!最末了!”……“脐带,这孩子怎么不哭?”接着是啪啪几巴掌,嘹亮的哭声传遍了整个产房。里头人方松了一口气,笑道:“好歹是哭了。” 沈悫僵躺在床上,他知道自己大概是昏过去了,全身动不了,迷糊中却还有些微意识,他能听见周围的声音。他听见沈万四问自己要不要抱孩子,他心道自己这样怎么抱?但那边由不得他拒绝,那婴孩的皮肉立马贴上了沈悫的手臂,沈悫心里有点急了,他怕婴儿掉下来,但沈万四这家伙显然是有数的,他只捧着小婴儿和沈悫贴了一贴,权作初生亲近母亲,很快便又抱走了。 孩子让人抱走了,沈悫有点不舍,他还想看看女雀雀长什么样呢。 人越走越少,沈悫的意识也愈发混沌,他觉得自己应该得去睡觉了,困倦得不行,手却突然被人握住了,那手攥了攥他的掌心,很紧。 蒋之琮的手。 他还以为他早走了,原来一直在这。 他动不了,没法回握进去,也没法用手指甲恶作剧地搔他的掌心,非常遗憾,只能整个手蜷在他的掌内。 几滴冰凉的水液落在了沈悫的手臂上,他被那凉激得胳膊微颤,继而惊得不动了。 蒋之琮……在哭?为什么? 沈悫迷惘又困惑,难不成是因为他生产担心?可他也没遇到什么难产、胎位不正的危急情况呀?何至于哭? 蒋之琮很少哭,此刻哭得沈悫有些怕了,他想坐起来问他,但他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作罢。 所幸蒋之琮的眼泪仅很平静地掉了几滴,后续也未再落泪,只继续握着他的手,使沈悫的担心也少了大半。 他一直这么握着,把沈悫给握困了,就这么被他握着握着给握睡着了。 只他脑子里迷糊提醒自己要记住一件事:醒来以后一定要笑话蒋之琮,怎么还躲在他床头偷偷哭呢。 184 但醒来的沈悫几乎是立时把那件事情忘在了脑后,也根本想不起来他计划要笑话谁了。 他一径好奇地盯着旁边婴儿床里的婴孩瞧,瞧她稀疏的胎毛,瞧她紧闭的眼睛,瞧她红嫩的小身子。瞧不够地瞧着。 他之前看过她小小的影像,现在终于能见到真实的她了。 沈悫找不到她身上像自己或像蒋之琮的影子,只觉得她像一块滑嫩的豆腐块,戳一戳就会留下一个浅淡的手指印。 婴孩被沈悫戳醒了,她睁开眼,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那眼睛形状和蒋之琮太像,闭着的时候不明显,看得沈悫一怔。 她用哭声唤醒母亲离散的神智,提醒他给自己哺乳,沈悫如梦初醒,这段时日他也是做惯了这事情,当即松了衣襟把乳房递了上去。
第115章 184-186 184 女婴咬吮住母亲的乳头。她有十足的吃奶力气,整日除了滚爬、翻身,便是吮着母亲的乳肉不撒手,沈悫没有那么多奶水,每每哄骗她啃奶嘴,总被她左右摇晃着奶瓶推开,还哭声嘹亮地抗议。 沈悫只好又重新抱起她。 过了一段时日沈悫出院了,婴孩活动的地点从病房挪移到了蒋家,滚爬场地变广,经常一个人从床头呼哧呼哧爬到床尾,时时有掉下去的危险,蒋之琮便着人在地上铺了尽量柔软的长绒毯。 不过多少让沈悫欣慰的是,宝宝的性格应该不像蒋之琮,她很能哭也爱笑,平日里要么哇哇哭要么咯咯笑,非常活泼,不像是蒋之琮那个闷性子。 婴儿的日子除了睡便是吃,女婴爬累了便会哭上一两声,用哭声吸引沈悫来,然后由母亲抱自己到胸口,开始熟练地吮吃。 有几次哺乳蒋之琮也在,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沈悫半开着衣襟,抿着唇哺乳的模样,半个白胖圆弧在婴儿的脸颊边若隐若现。 沈悫有一项特殊处,便是再怎么瘦,身上都会有些肉,瘦不见骨,他生产后终于养胖了些,更显得丰美,唇肉是饱满的,脸也是莹润的,还带着好气色的红,整个人如同一只正当成熟的桃,是软的、水的。 那熟透的情态看得蒋之琮意动,等佣人抱走孩子,他便依上来,一只手绵延着乳坡往上摩挲,那意味不言自明,不多时,那刚才还属于孩子的一对乳转瞬间皆到了他的手口间。 沈悫乜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女婴的名字蒋之琮翻了一个月的字典,依旧没有定下,沈悫嫌他太慢,便先给女儿取了个小名,叫她笑笑。 她逐渐也能听得懂自己的小名,叫她她会咯咯笑着回应,嘴里还会发出啵啵的拟声气音。 185 在笑笑出生以后,沈悫和蒋之琮提出过要养狗,蒋之琮同意并表示会着人去采买,但沈悫摇头制止了,他指名道姓表示要都督府里的黑疤。 蒋之琮一开始都不知道他说的黑疤是是什么东西。 知道以后他面上带了几分古怪,心里还闪过一丝微妙的想法:沈悫是什么时候和这狗“暗通款曲”的?不会就是那天晚上罢? 不过很快那只眉眼有疤痕的黑色犬就被抱到了蒋宅,因它这一脉的纯血狗性情都有些暴躁,所以日常都是放在院子里养着,等闲不准进屋。 黑疤被养得油光水滑,皮毛黢黑发亮,耳朵也大了许多,衬托得眼角的疤都不明显了。 它非常喜欢咬院子里的花草,那花草大半是沈悫种的,开得非常繁茂,现在经常会被黑疤糟蹋得不成样子,沈悫毫不在意,蒋之琮却很会借题发挥,经常以此为缘由把狗训斥得蔫头耷脑。 185 在笑笑四个月的时候,景然苏醒了。 景然自杀以后被及时送往医院做手术取出了子弹,后来虽脱离了生命危险,却迟迟没有苏醒,昏睡了好几个月。 期间沈悫去看过他几次,他一直是毫无意识地躺在那里。 这次得知景然醒来,他自然得去看一次,据何崇和蒋之琮所说,他现在在做康复训练,精神头似乎还好,只不大讲话。 何崇也暗示蒋之琮让沈悫来瞧瞧景然,陪他解解闷,沈悫在心里呸了一声。 医院里的景然话确实不多,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也无法站立。不过比起这些,更让沈悫震惊的是他的肚子。 景然腹部隆起,看起来已有五月余。 沈悫不由得脱口道:“你的肚子……” 景然低头逗着沈悫怀里的笑笑,闻言“嗯”了一声,冷淡道:“本来是保不住的,也是一些机缘巧合。” 在谈话过程中,他兴致不高,只有聊到腹中孩子和逗笑笑的时候才好些,对何崇则是完全避而不谈,如果迫不得已聊到,也没了以前那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姿态,表情纯是厌恶。 沈悫忍不住压低声音道:“景然,我可以去求一求蒋之琮,让他逼何崇放你出来。” 景然一怔,随后摇头:“不必了。” 沈悫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受牵连,便道:“你放心,这事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也不会牵连到谁,我仔细想过……” 还没等沈悫说出一通道理来,景然便轻轻打断了他,只道:“没用的,沈悫。蒋都督也是没办法的。” 沈悫睁大眼睛:“为……” “你们不懂何崇,他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曾经同我说过,就是天王老子来救走我,他也要一路追上去,死在一起也行,只不准我逃开。” “况且就是我被你们救出来了,也没有生活来源,我身体虚弱,不能工作,怀着孩子还需要东躲西藏,也不好一直受你们恩惠,即便你们不在意,我也不得不在意。” 他喃喃道:“你若是想从蒋之琮身边走开,还有沈家可回,但天地之大,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景然微垂着头,脸上有一种认命的麻木和灰白的颓然。 …… 沈悫抱着笑笑从医院里走出来,蒋之琮的车停在外面等着他。 现时是九月,两边道路铺满了淡白的落花,从马路穿过,身上亦沾染几缕白,还得小心护着婴孩不误吞那四处漂落的花瓣。 上车以后的沈悫一脸神思不属,蒋之琮察觉到了这一点,先没开车,从前面微微侧过头问他:“怎么?不高兴了吗?” 沈悫没说是不是,只轻摇了个头,表情依旧是那副呆愣愣的样子,也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忽然低低冒出一句:“蒋之琮,你说,要是当初我们有一步走得稍微偏激了点儿,会不会结局也变得很惨烈?” “……”蒋之琮没问他为什么这么问,默了片刻,道:“不会。” 他笃定得让沈悫诧异:“为什么?” 蒋之琮温声道:“因为我舍不得。” “你要是真到了闹自杀那一步,我肯定会把你放走,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重要。同样的,若你一直伤心难过,导致抑郁成疾,我也是会放走你的,因为我舍不得你难过。” “……” 那双专注的桃花眼此时在温和地注视着他,沈悫脸慢慢红了起来,他有点想捂住怀里女儿的耳朵,这人讲话怎么一套一套的……忒肉麻。 而且他还有点微弱地想反驳,他一开始难道不够抗拒吗?后面难道不难过吗?他也没放他走啊。 哼,嘴上说得好听罢了。 蒋之琮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挑了挑眉,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掌心,悄声道:“那时我也怕得很。” 沈悫吃不下饭、愁眉不展的时候他也怕得很,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过实在不行就让他回中城沈家,然而当时又考虑到舟车劳顿,他怀着身子不便,只能作罢。 后来他又发现沈悫虽然面对着他总是表情恹恹的,但情绪实则会好些,饭也吃得多些,因此便着意多和他说点话,逗弄他开心。 他精心饲养哄诱着一只精贵的鸟儿,但主导地位者不是他,而是在笼子里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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