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天给陆疾容发了一堆消息,陆疾容一条没回。 沈悫气得眼睛鼓成鱼眼睛,他恨恨地想:这人忙什么呢!都不理他……难不成打工连晚上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还是压根就不重视他、不想回复他? 蒋之琮当然不是不想回沈悫,他实在是被一堆烦事缠身,被折磨得不能脱身。 先是阮为钦令人在常议会上假模假样地提出议案,要把他重新调回中央参军处,蒋之琮给推掉了,他又不傻,参军处现在是阮为钦的天下,他去了实在不明智。 然后是,原本昨天会议结束他是准备和郑先生等人秘密商谈的,又被一位官员拉去会食,以自己的身份还不好驳他,只能面无表情地跟着去了,一直到了凌晨两点多才回到住宿酒店,商谈会议就挪到了第二日。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会议牵头人宋总长敲定了说在船上开会,那船飘飘荡荡地行使在护城河上,非常颠簸,但也没办法,为了躲避阮为钦的耳目、避免聚众集会的嫌疑,他们只能如此行事了。 郑先生提前租了船,船夫是不上船的,缺一个摇船的,而林委员长会摇船,因此乐颠颠地主动请缨、跑到前面去摇船了。 “……”蒋之琮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远去的林委员长,觉得这老头笑容未免太过灿烂,简直摆明了就是不想开会。但他心里不知为何也有点微妙的羡慕,头一次痛恨自己没学那驱船的本领。 会议事项进行到中途,蒋之琮的电话响了,他的电话从来不响,除非是沈悫打来的,而沈悫甚少给他打电话,无论是给“陆疾容”还是给“蒋之琮”。 于是他出去接了。 那边接通以后,沈悫皱了皱眉,问道:“你这边怎么这么吵闹?还有水声?” 蒋之琮面不改色:“在码头给人搬货呢。” 沈悫立刻心疼了,要他多多注意休息,还问他现在是不是很忙、自己先不打扰他了,蒋之琮立马道“不忙”,让他有事情便说。 闻言沈悫踌躇了半晌,还是吞吞吐吐地开口了:“陆疾容,我过一阵子要去中城了,你要跟我一起走。” 蒋之琮的手陡然握紧,他慢慢道:“……什么?” 说话间远处的鸽子呼啸而过,河上正好驶过了一搜巨大的船,船身传来的嘈杂声音盖过了电话那头沈悫的声音。 等嘈杂过去,沈悫的话语才重新传入蒋之琮的耳朵里。 “……所以,我要离开蒋之琮,前去中城,陆疾容,你必须和我一起走。” “……”蒋之琮略闭了闭眼睛,语气冷淡道,“这事,等回去再说吧。” 沈悫敏感地察觉到了陆疾容语气的变化,他小心道:“你是不想和我走么?”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 沈悫有点难过,他强笑道:“疾容,你若是为学业担心,那完全是不需要的,凭你的实力,就是中城大学也不在话下,你完全可以再考、或者我找人帮你写推荐信,你平日的生活费用沈家都会帮衬你……如果你不想考学念书,沈家会安排给你个事做,如果你也不想做事,我养你一辈子也是可以的,你随我走,你就是沈家名正言顺的姑爷,不会有人给你眼色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沈悫的耳边传来陆疾容的一声叹息,不知为何,沈悫觉得那叹息中带着酸苦。 陆疾容显然没有被他说动,只一径回避这个问题,还说自己要去上工了,沈悫生气了,声音提高了八个度:“你刚刚还说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你骗我?” 蒋之琮:“……” 大意了,原本扯这个谎只是想和沈悫多说几句话的。 沈悫气了半晌,又深吸一口气,才开口道:‘“陆疾容,我说真的,你必须和我走。” “因为我是非走不可的,等蒋之琮厌倦遥遥无期,我等不了那么久了,我爹我姨娘……也等不了那么久,我还能在他们身边尽孝几年?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我不能错过。” “我走了,你就必须跟着我走。因为你是我的舍友,谁都知道你和我来往过密,我失踪了,蒋之琮必会查你,他会对你严刑拷打、查你所有的通讯记录、会询问你我的行踪,你能保证你不说漏嘴么?一旦说漏嘴,你就必死无疑。” 听了这一段话,蒋之琮不由得想,沈悫虽然内心讨厌他,但其实还挺了解他的。 那边沈悫憋着气,再次问道:“陆疾容,我再问你一遍,你跟不跟我走?” “……” 沉默裹挟着巨大的水声,一起拽着沈悫的心缓缓往下沉。 沈悫咬着唇,握住手里的电话,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颤抖着声音说:“好。陆疾容,我还会来劝你的。” 他的语气执拗而认真,听得蒋之琮心一颤,又有一股尖锐的疼痛。 他叹了口气,疲惫道:“沈悫,我要想一想。”
第59章 107-108 107 再回来的蒋之琮脸色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难看。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纷纷落在了散发低气压气场的蒋之琮身上,连宋总长都看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之琮是接了谁的电话?” “……”蒋之琮一顿,慢吞吞道:“是内子。” 气氛顿时和缓了许多,众人大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颇为无语地犯嘀咕:见这人脸色这么难看,他们还以为是巡逻队的人来查了,原来只是小夫妻吵架。 于是有人调侃道:“之琮这是与弟妹吵架了?” 蒋之琮闻言一怔,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吵架?”随后他面色陡然和缓了些,冷冰冰的脸上也带了一丝笑意,轻声道:“是,是吵了架,我惹他生气了。” “哎!夫人呐,要哄,要多说点好听的,之琮老弟虽然少年老成,但在这方面,还不够精通哪。” 众人闻言也调笑了几句蒋之琮,只是也有人心里觉得奇怪:之前没听说蒋之琮结过婚,是从哪儿冒出这么个夫人来的? 等笑声渐止,会议亦临近尾声,宋总长最后递给了蒋之琮一份卷宗。 “这是五年前众议院前副议长侵吞特大公款一案的卷宗,其中卷宗多处有篡改、涂改数据、试图作伪证的痕迹,当时在国民政府最高法院内部亦流传过‘此案有阮为钦施压’的传闻,这案件确系阮为钦捏造、诬告,只是需要证据,若查验为真,弹劾阮为钦亦多了一重保障。” “所以,要托之琮去找个人。” “那副议长出事那年身边并无儿女,正妻也早已去世,只有妾室陪着他,他被带走后,那妾亦被带走盘问,后来就先后死在了关押所……看起来是死无对证,但那妾和副议长却有个儿子,当年搜查队的人见那孩子年幼,并没有将其带走,后来在清点家眷的时候,发现这孩子失踪了。” “而那孩子身上,或许就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108 沈悫后来又苦口婆心地和陆疾容讲了半天,但陆疾容始终不置可否,最后只说自己忙,连消息都不回复了,把沈悫气得个倒仰。 他咬牙切齿地想:什么忙!说不定这人是去哪处戏楼、茶楼寻欢作乐了,压根儿就不想理他了。 沈悫还真胡乱猜对了。 蒋之琮此刻还就在中城的一处装饰得富丽堂皇的戏楼里,他乔装打扮,和一个姓胡的委员在一处,两人俱穿着件敝旧的长衫,混在那些看戏的穷书生里面。 旁边那姓胡的委员还在不断地劝说蒋之琮:“蒋大哥,你还是把帽子戴上罢,你这长相,有点打眼。我们出任务啊,不能太打眼的。” “……”蒋之琮沉默片刻,依言戴上了帽子,然后他扭过头看了眼这胡姓委员,胡委员朝他笑了笑,那张看起来饱经风霜的脸上顿时笑出了一脸的褶子,蒋之琮慢慢道,“你几岁?” 胡委员:“啊?哦!蒋大哥,我今年三十有一,不知蒋大哥贵庚?” “……” 蒋之琮闭了闭眼。 他看起来很老吗?居然被这小子叫大哥? 蒋之琮没理他,但架不住这人话痨,过了一会,胡委员又道:“马上就要出来唱了,唱的是《窦娥冤》的第三折。” 话音未落,楼里陡然安静了不少,戏开场了,抖着水袖的青衣上来唱了一段词,蒋之琮照着手里那小照片和台上的人比对了半天,神色漫然道:“是他吗?” 台上那上了浓妆的眼睛也和照片里的那一双一模一样,胡委员连连点头:“错不了。” 说话间,蒋之琮的通讯机忽然滴滴滴响了好几声,他打开看了看,又皱了皱眉,放了回去。 胡委员伸长了脖子欲偷觑蒋之琮的屏幕,被蒋之琮眼一横,瞪了回去,他讪笑道:“又、又是嫂子吗?” 胡委员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蒋之琮夫人这一路上发了这么多消息,蒋之琮还每次都拿出来看,只是不回,看一次周身的气息就冷一次,脸臭得别人都不敢往他们这边坐……太戳眼了,他们是乔装打扮出来做任务的,得低调为上啊! 于是他小心翼翼道:“若是与嫂子闹了别扭,咱们做男人的,得低下身段哄一两句,不能那么要面子的。” 蒋之琮没说话,耳朵边戏曲伊呀呀呀地唱着,他眉微微蹙起,似是在出神地听着,过了好一会突然没头没脑道:“若要哄人,该怎么哄?” 胡委员一愣:“这、这得看什么事吧。比方说呢,若嫂子要是想要什么,给她就是了。” 胡委员想得很简单,他觉得能要什么呢,左不过金银珠宝、绫罗华服。 但他话说出口,蒋之琮的脸却变得更黑了。 蒋之琮冷冷地盯着他,本就冷酷的脸骤然如覆盖了一层冰霜,他道:“他想和别人跑了,这我能给他吗?” ---- 胡:年纪轻轻的,拴不住老婆,真没用(背手摇头)
第60章 110-111 110 沈悫因为陆疾容的事情烦了几天,晚上像烙饼一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几天都茶饭不思,这日他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睡不了多久,天就蒙蒙亮了,蒋宅底下忽然传来了一阵砰里砰当声,把沈悫吵醒了。 沈悫睁着眼看了一眼时间,又闭上了眼,没想到过了一会,这声音越来越大,吵得沈悫睡不着,他的额角一阵抽着,最后气得从床上一跃而起。 哪个王八犊子在底下搭戏台子呢! 他一路从卧室拐到走廊,又循声站在二楼走廊上低头往下看去,只见堂屋中央围着些个把佣人,正在听一个长衫少年的吩咐,把他的东西往一楼东边客房里台。 沈悫莫名其妙,这人是谁?难不成是蒋家的亲戚? 他索性下了楼,皱着眉离近去看那少年,那少年正吩咐人把他的瑶琴抬稳点,感觉到有人看他,头微微一侧,也看向了沈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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