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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意外，沈悫特意带了一沓过来。开考之后，那老师把题目写在了黑板上，在讲台上放了个沙漏，做计时用。 沈悫审完题之后就低头奋笔疾书起来，他文章质量不行，就以数量取胜，每一次都能写满满几大页纸，看起来洋洋洒洒，甚是能唬人，但细细读来狗屁不通，全是拾人牙慧。 大概写了一刻钟的时候，沈悫抬起手腕甩了甩手，他坐最后一排，旁边也没有人，不用担心甩墨水甩到人。 正想重新奋笔疾书的时候，紧靠着沈悫旁边的教室门忽然打开了，走进了一个人，那人在门口顿了一会，然后径直走到了沈悫旁边的空位置上。 沈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以为是督导巡视，于是抬眼小心地看了看，发现是个脸生的少年，看起来不大，十六七岁的样子，脸特别白，像刷了一层糨糊，眼睛黑漆漆的，又薄又瘦，像个纸扎的人。 那人察觉到沈悫的目光，微微转头，直勾勾地盯着沈悫，翕动嘴唇开口道：“考试题目就是黑板上的么？” “……啊，是。” 这人居然是来考试的？他怎么没在文史班见过他？而且他看起来好小啊…… 文史班一年级拢共四十多人，沈悫确定没见过这张脸。 他怕这人进错考场，于是压低声音提醒道：“这是古代通史的考试。” 那人淡淡地“哦”一声，轻飘飘道：“我知道，朱先生的课。” “……” 这人还真知道？真是他们同学？所以这人一学期没来上课？ 沈悫满肚子问号无暇顾及，低了头又赶紧写起了文章。 不一会沈悫翻了页，在翻页的时候他瞟了眼那陌生同学，发现他居然是用白纸在写文章。 “……”沈悫还是决定提醒一下这个陌生人，他从包里撕下一张学校官用纸，递给旁边的人，小声道：“你别用白纸，朱先生要用学校官用纸，你用白纸他不算分数的。” “……” 那人波澜不惊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他迟疑地伸手接过了那张纸，眼睛正正经经地看了眼沈悫的脸，这一看他不由得微微一怔，面上闪过了一丝古怪，默默低下了头。 沈悫这回是真不管旁边这人了，还有不到一小时，他写四页纸废话的宏伟目标才实现了一小半，得抓紧时间。 …… “好了，时间到，大家挨个儿上来交卷子，不许左顾右盼——” 沈悫交完卷子，揉着酸痛的手指呼呼吹气。 他爹的，写死他了！ 沈悫回到座位准备拿包走，然后他发现那少年还没走，旁边还站着一个保镖似的人，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少年，两人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少年侧过头，看见沈悫过来，嘴里对着那保镖似的人道：“我就和这同学说一两句话，就一两句话，你主子不会要了你的命的。” 那保镖似的人苦大仇深地看了眼沈悫，没说话，臭着脸慢慢地退了出去，只是眼睛还在玻璃窗外面看着他们，看得沈悫毛骨悚然。 沈悫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瞥了眼窗外，又看了眼少年，迟疑地开口道：“你是要谢谢我的纸么？呃，不用谢的，举手之劳……” 少年悠悠地看着他讲话，等他说完，少年咬着字喊出了他的名字：“沈、悫，你是沈悫吧？” 沈悫闻言大惊，这人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见沈悫一脸惊异，少年愉悦道：“沈悫，我刚刚看了半天才看出是你，你一定认不得我了。”他缓缓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轻声道，“我是何景然。” “……”沈悫像下巴脱臼似的张大嘴巴，不确定道，“何……景然？” 这人是何景然？他怎么会是何景然？！ ---- 对照组cp上线，后面有点小用
第55章 99－100 99 何景然是沈悫中学的同班同学，也是他少年时期为数不多的朋友。 在蒋之琮上位之前，沈家表面上在何蒋两家里左右逢源，但其实，沈家之前和何家的关系还好一点，原因是沈悫在上中学的时候，和何家正房太太的独子是好友。 沈悫当时那一波，属实是高攀了何家，但耐不住两个孩子玩得好，何景然也不知道为什么，独独对沈悫另眼相看。 沈悫自认为自己的性格算是那种缠人娇纵的了，但和何景然来说，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何景然虽然娇纵任性，但也很有资本，一来长得却非常好，小小的年纪唇红齿白的，又讨喜又漂亮，二来他是何自山独子，那何家当时掌管青城命脉，权大气粗，旁人纷纷避其锋芒。 沈悫在上高中之后就被蒋之琮圈禁在了蒋宅里，对自己这朋友的境遇一无所知，但他觉得总不至于太差，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家到底还是何家。 沈悫记得，何景然比自己小一岁，那么算下来现在他应该十九岁，但是何景然现在看起来至多不过十七…… 沈悫犹豫地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来青城大学念书的？还有……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何景然现在看起来瘦得吓人，他记得中学的时候何景然还是比较丰润的那种类型呢，脸颊有点肉嘟嘟的，现在怎么瘦得和纸片人一样了…… 也难怪自己根本认不出他。 闻言，何景然的表情露出了一丝讥诮，他冷冷道：“啧，何家家主易位，我自然不会有好日子过。至于念书么，我是很早就进了青大，但之前因为……一些事情休学了一年，现在是过来补考。”说完，他睨了一眼沈悫，不满道：“你这些年都不看报的么？” 这一睨，倒又寻回了几分当年骄纵何家小少爷的影子了。 “……” 沈悫确实不看，主要是地区报纸上总喜欢歌功颂德，他看见那晚报上说蒋之琮好话就来气，索性就不看了。 只是沈悫听了何景然的话，更糊涂了，他想，何景然不是何家唯一的嫡子么？那何自山死了不应该他继位吗？为什么他现在看起来过得很不好…… 沈悫有满肚子疑问呼之欲出，正想询问，忽然旁边的窗户被哒哒哒地敲响了，沈悫扭头，对上了那保镖凶神恶煞的眼睛。 沈悫：“……” 吓死人了！ 何景然轻轻地笑了笑，那笑听起来像自嘲：“真是听他主子的话，一刻都不准我和旁人多说话。” 他慢慢站起身收拾东西，沈悫也紧张地看着他收拾，并开口道：“你、你若过得不好的话，我可以说不定可以去看看你，你现在住哪呀？” 何景然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他看了眼沈悫，道：“你还是别来看我了，你见不着我的。” 沈悫不想再错过这个失散多年的好朋友，执拗道：“那电话呢？电话能不能……” 何景然轻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意思是也不能。 “那，我们在学校也能见面……” 何景然打断了他，他淡淡笑了笑，摇了摇头道：“不会再见面了。补考完后，我就会办理提前毕业手续，不会再来学校了。沈悫，我其实很高兴还能见你一面。” 他声音听起来有点哽咽。 沈悫张口结舌地怔在原地。 收拾完东西的何景然打开门，和沈悫说了再见，转身和那保镖一起离去了。 沈悫一路看着朋友离开。 忽然，他的目光一滞，眼神慢慢地落在了何景然脖子的下面一点儿。 那白皙皮肤上的淡红印迹，看起来有点眼熟。 100 沈悫很想知道幼年玩伴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想起何景然质问他的“你都不看报么”，觉得报纸上说不定能找到何景然变化的理由。 于是沈悫就托陆疾容帮他在图书馆里找点旧报纸。 陆疾容问他要这个做什么，沈悫老老实实地把考试碰见老朋友的事情说了出来。 闻言，陆疾容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异色，他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私生子上位罢了。” 沈悫惊诧道：“私生子？可是何叔叔生前不是只有一个孩子……” “何自山靠老婆娘家发家，有了私生子自然也不敢带进家里，但夫人一死就无所顾忌了，把那私生子带回家了，不但如此，还做正经继承人培养。” 沈悫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毕竟沈万四那老实性子绝不可能给他弄出个野哥哥来，于是他喃喃自语道：“怪不得……那景然一定很伤心。可是，为什么呢？景然那么聪明，何叔叔为什么不属意他做继承人？” “那我就不知道了，但那私生子也是个狠人，何自山栽培他，他反过来弑父夺权，说是他父亲先欲杀的他，但这谁又能信呢？” “至于你那朋友，多半是被圈禁了起来。” 沈悫喃喃自语道：“景然，他肯定要受很多苦……” 沈悫心疼何景然，但他也毫无办法，他自个儿还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他倒是有心去求蒋之琮，但是不知道蒋之琮肯不肯，怕是蒋之琮权力再大，也管不着人家家族内部的事情，更何况蒋家和何家一直不和睦，那何家说不定还以为蒋之琮在拿乔找茬呢。 陆疾容漫不经心地替沈悫慢慢擦眼泪，他并不关心何家的破事，只关心沈悫，此刻听了沈悫话也只是“唔”了一声，道：“他可能确实会受些‘皮肉’之苦，不过自来成王败寇，他能保住这条性命，已然算不错的了。” 沈悫闻言瞪大泪眼怒他：“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陆疾容迅速改口：“我的意思是说，还是那私生子不是个东西，弑父夺权、圈禁手足，实在残忍。” 沈悫哼了一声，算是勉勉强强同意了陆疾容的观点，但是又过了一会他又怀疑地看向陆疾容：“你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陆疾容舌头打了个结，在沈悫如炬的目光下强作含糊道，“也是随便看的青城快报上的……这些小报不就喜欢写这些八卦么。” 沈悫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半晌才“哦”了一声，看起来像是相信了的样子，把陆疾容冒了一身冷汗。
第56章 101－102 101 沈悫为少年玩伴的不幸经历愁眉不展了好几日，陆疾容安慰了他好一阵子才略略好些。 马上就要放暑假了。 沈悫一想到马上要回蒋宅、然后一个多月都看不见男朋友就心事重重。 在学期结束的最后一日，沈悫收到了成绩单，他拿了几个“中”，算是无惊无险地通过了考试。 不过沈悫看着成绩单上的“中”表情还是郁闷的，他不服气地想，自己以前中学的时候读书还挺好的呢，怎么现在就落得个平平无奇…… 也许是因为这学校里的高手太多，就比如他旁边这位。 陆疾容这学期的考试足足有十九门，十七门都是优秀，成绩单送到宿舍门口，沈悫替他拿了，他歪着嘴看着一排红，自觉非常刺眼，把那成绩单倒扣在了桌子上，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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