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焦虑、失落、不安。脑海中开始浮现出上次盛雪鸿受伤的情形。 或许是临时有事,谭骁安慰自己,别多想。 那天,盛雪鸿很晚才回来,他回来时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如果不是谭骁还没睡着,神经紧绷着,并不会意识到房间里悄无声息地多了一个人。 谭骁原本想爬起来,问问他今晚到底怎么了,但在他有所行动之前,盛雪鸿已经先一步来到谭骁的床边。 盛雪鸿静静地在床边看着他,谭骁因此只好继续装睡,盛雪鸿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伸手轻抚他的脸。 他整个手掌贴着谭骁的脸颊,很温暖,谭骁原本闭着眼睛,在被触碰的一刻,募地瑟缩了一下。 盛雪鸿轻声笑了一下:“醒着呢?” 谭骁翻过身去,枕在盛雪鸿的手上,他心里有一点暧昧不清的哀怨,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盛雪鸿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转身离开了。 之后盛雪鸿开始每日晚归,谭骁逐渐心烦意乱。 他每晚去干什么了?是与人约会去了么?谭骁不敢问,万一真的是,那他该怎么办?他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他反倒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 天气渐冷,盛雪鸿也不裸着睡了,谭骁每天起来,都看见对面被窝里缩着一个人,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 盛雪鸿是一个具有极强的控制欲的人(不是贬义词),带着这种感觉看他好了。控制欲这种东西不是在表面上说你要听我的否则我囚禁你,跟二傻子似的,这种控制欲是更大方向的,强烈地“希望让事件在自己的发展范围内发展的欲望”,这是非常强的天赋。 简而言之就是,他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任何时候都很清楚。
第8章 8 谭骁发现自己开始怀念能看盛雪鸿肉体的日子,尽管天气越来越冷,他的心却蠢蠢欲动,像有什么东西在敲打他的心脏,让他悸动不安。 很快冬天来临,那天天气很冷,前几届1营的毕业生回学校,盛雪鸿去跟他的学长们见面。谭骁知道他今晚必定回来得很晚,刚巧他这几日也有课业,于是就一边整理手头的文件,一边等着他。 谭骁这一等,就近乎等到凌晨。周围的宿舍早已熄灯睡觉,四周鸦雀无声。 屋内点着蜡烛,棉纱灯芯随着火焰上窜,呲呲作响,像是雪落下来那样绵绵地飘落,发出细密如缝针似的声音。眼前一点星火乱窜,摇摇晃晃,投下一缕幽渺的暗光。 谭骁的心绪也跟着悠悠荡荡。再过半年,他们也要毕业了,毕业之后他们会进入各地的军队工作,现今战局日益激烈,许多人至此一别,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这里的毕业生,大多数人,怀揣着一腔热血进来,最后再将这条命奉献给祖国,走完自己壮怀激烈的一生。前几届的学长,现如今还活着的,恐怕都不足半数。 他们也并不例外。 谭骁并不怕死,他只是忽然之间。感到有些异样的情绪在心头,像灯油似的滚烫,要从心口漫出来似的。 这是他们最好的时候了,有些事不做,或许之后就会成为一生的遗憾。 他这样想时,盛雪鸿推门进来,哐地一声撞在门上,谭骁顿时闻到一股浓烈的白酒味。 盛雪鸿摇摇晃晃,朝谭骁挪过来,谭骁皱眉,他料想今晚或许会出现这种局面,于是快速将文件收好,把蜡烛挪到安全的地方。 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才几秒的时间,盛雪鸿就已经以十分危险的姿势,挪到了谭骁面前。 谭骁绷着脸,上下扫荡着眼前这位醉鬼。盛雪鸿衣冠不整,大冬天他只穿着一件短袖,外套不知丢哪儿去了。他单手扶着桌,重心不稳,如同站在钢丝上晃悠,可他偏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凑到谭骁面前来,目光灼灼盯着他瞧,脸色绯红,像个身负数不清风流债的浪荡公子。 盛雪鸿笑嘻嘻地盯了谭骁一会儿,用带着鼻音和醉意的声音,轻声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这么帅。” 谭骁的心也像在钢丝上晃悠,他不喜欢盛雪鸿出去喝得烂醉,搞成这副样子再回来,他们朝夕相处,谭骁觉得自己理应是特别的,应该得到更多的关心和爱护。更何况,他也不是外面那些任盛雪鸿调戏的人。 谭骁生气了,因为这段时间被冷落而生气。 谭骁紧盯着他,冷笑了一声:“您哪位?走错了吧?” “这么晚还不睡,等我?” “自作多情。”谭骁转身要走。 盛雪鸿腰身一挺,拿身体堵着他:“你生气了?” 谭骁止步,勉强笑了笑:“你还知道我是谁么?” “怎么了?” 盛雪鸿犯贱,手已经撩上了他的下巴,紧接着往他胸口摸过去,精准往他身上掐了一把。 谭骁那一瞬间他极其恼火,抬手狠狠推了他一下,盛雪鸿没躲,撞到了桌边,在沉默了两三秒之后,他抬起眼,面色不改,依旧笑得暧昧不清,只是两眼发红地盯着谭骁看。 盛雪鸿在笑,但他的眼睛没在笑。 谭骁无法呼吸,他从来都不知道盛雪鸿心里到底怎么看他。他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他隐秘的嫉妒、他的无能为力、他的担心和害怕……他所有的反应,都在盛雪鸿的意料之中。他想激怒盛雪鸿,但现在慌张无措的是他自己。 盛雪鸿在试探他,一直都在试探他。 谭骁声音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你……你……” “谭骁,你怎么了?”盛雪鸿不动声色,目光轻佻地看着他,“是你打我,怎么还一副我欺负你的模样?” “你为……为什么不还手?” 盛雪鸿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痛不痒地往他自己身上,轻轻刮蹭了一下。 “谭骁,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到底是想跟我打一架?”盛雪鸿轻轻地笑了,他目光落在他的下身,轻声细语地说,“还是想跟我上床?” 谭骁脑子轰的一声巨响,那一刻觉得自己完蛋了,他觉得屈辱至极。他触电般地甩开盛雪鸿,不顾现在已经大半夜,转身就往门口走。 盛雪鸿伸手拦住他,谭骁使劲推了他一下,接着盛雪鸿狠狠将他推倒在床上。谭骁奋力挣扎,奈何盛雪鸿将他死死按住,三五下就脱掉了自己的衣服。 谭骁被他压在身下,滚烫的身体贴在他身上,在他胸前乱蹭。谭骁被掐着喉咙动弹不得,他喘不过气,更发不出声音。盛雪鸿捂住他的嘴,腿顶在他胯下,谭骁被他使劲顶了几下,感到两腿之间又痛又涨。 他硬了,被激怒也好,被撩拨也好,被愤怒冲昏了头也好,总而言之,一切都朝失控的边缘滑去。谭骁近乎绝望地看着盛雪鸿,在幽暗的灯光下,谭骁看到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贴近他的鼻尖,用视线干扰了他的目光,然后猝不及防地,咬住了他的嘴唇。 盛雪鸿的嘴唇很软,咬下来时,鼻息喷出一股温暖的水汽。谭骁被他先封住了嘴唇,舌头又被夺过去,翻来覆去地吮吸,舔咬,于是白酒的冲和辛辣,一股脑儿冲了进来。 他以一种狼狈的姿势被压在床上,被掐着喉咙与盛雪鸿激吻,很快就失掉了全部的力气。他无力反抗,浑身软绵绵的,只得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报复性地回吻,伸手揽住盛雪鸿的脖子,压着他的口唇,将舌尖抵到深处,用尽全力吮吸着。 他们在床上滚作一团,难舍难分地拥吻。盛雪鸿的手隔着他的衣服乱摸,谭骁被摸得浑身发烫。 盛雪鸿一边在他身上乱摸,一边恶狠狠地亲他:“你想要为什么不直接说?” 谭骁说不出一句话,近乎绝望地看着他,盛雪鸿从他的嘴唇亲到脖子,舌尖抵着下巴尖朝下舔,湿漉漉地在他果核般若隐若现的喉结上吮吸。
第9章 9 他反复地吸咬,又舔又撩,极尽拨弄,谭骁被他吸得连魂都要飞了。他面色绯红,绵软无力地蹬了几下,发出第一声半抗议、半迷醉的呻吟,紧接着盛雪鸿就隔着他的衣服,在他乳尖上狠狠咬了一口,谭骁近乎是无法克制地浑身激颤,重重地发起抖来, 他浑身颤抖想要抵抗,却又欲火焚身,像一只孤独而无助的小鸟。盛雪鸿摸着他的身体,摸着他性感、光滑、紧实的皮肤,感觉到谭骁在害怕。 谭骁害怕极了,他在发抖,轻轻碰一下都会剧烈地痉挛。他看到盛雪鸿忽然停下来,伸手抚摸他的脸,目光如水似的看着他,那双眼里一点醉意都没有,只有无边的怜惜。 “谭骁,我不该逗你。”盛雪鸿伸手轻抚过他的额头,他的目光充满了悲伤,低头亲了亲他的脸颊,“睡吧,我明天开始,除了上课哪也不去,我只陪着你。” 盛雪鸿没有爬下去,他蜷起来,温柔地抱着谭骁。谭骁被他紧搂在怀里,贴着他的胸膛,听到有力的心跳声,闻到一些淡淡的烟草味,那种干燥的烟草味来自野外,被白酒的辛辣压着,却充满了野性的力量,隐隐往外弥散。 他们这样依偎在一起,挤在一张冷硬的、破旧小床上,在半支蜡烛从点燃到烧尽的过程中,谭骁感觉到自己的心,从冰冷渐渐变得温暖起来。 盛雪鸿抱着他,此时此刻,也非常需要他。 当时,谭骁并不知道盛雪鸿心里怎么想的,他甚至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期待着什么,他真的爱上了自己朝夕相处的朋友吗?他爱上了一个自己从未想过的男人吗?还是,在那个前途未卜,而死亡和炮火,已经先一步横亘在眼前的时代里,他们只是彼此需要汲取一点热量和温暖,在还能拥抱的时候。 后来,谭骁才知道盛雪鸿那天经历了什么,他跟学长见了面,那一届毕业的军官,50人,短短三年内,牺牲了46位,活着的只剩下4位。 这些人最大的比他们大十岁,最小的,不过比他们年长两三岁。 盛雪鸿从他们的命运中,清楚地预知了自己的前途。他们踏着前辈的鲜血向前走,也终将流尽自己的鲜血,在胜利到来之前死亡。 倘若只是牺牲,他是没什么好怕的,但“赢得身前身后名”只是幻想,时局变幻莫测,大多数军官的命如草芥,他们无名地牺牲,为了胜利深入敌营,被误会投敌、叛变,死后与敌军的尸体共埋于荒野之际,无人缅怀。 他有相当卓越的眼见,已经预料到,他们这一代人,注定要在战争中流尽鲜血,也将在和平年代寸步难行。 谭骁,他只有谭骁了。这个害羞的、沉静的室友,盛雪鸿只有一个心愿,谭骁将来要活得比他长。 烛火烧尽了,屋内暗下去,只剩下彼此交叠的呼吸声,谭骁被他抱着,并不觉得冷。 在短暂的静默之后,盛雪鸿在他耳畔轻声低语:“谭骁,毕业了也别忘了我。如果我死了,你把我找个地方埋了,冬至来给我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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