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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说来，除了马光宗，盛雪鸿还发现了小七跟他的关系。发现马光宗不意外，在刺杀织田光的时候，盛雪鸿在那个露台上的位置，下面有几个人他看得一清二楚。但是小七…… “杀日本人的人是好人，我们就当不知道。”谭骁依旧淡淡地笑着，他不打算跟小七解释他跟盛雪鸿的关系，干脆给了个无法辩驳的理由。 果然，小七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地捂住了嘴。 “是自己人吗？”老李将信将疑地问。 谭骁想了想回答：“是我的人。” 这个回答让老李皱起了眉头，谭骁的回答很模糊，而且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像老李这样上了年纪，精通人情世故的老油子，多琢磨几下，马上就能将这其中的关系，猜得七七八八。 谭骁的本意，是来确认盛雪鸿，是否真的杀了日本人。如果是盛雪鸿杀的，那他是日伪间谍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可小七也没有真正看到盛雪鸿动手，这让谭骁不安。 他的心中愈发不安，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心跳得厉害。 谭骁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因为他想多了。他和盛雪鸿刚过了几天形影不离的日子，昨天盛雪鸿有事要出门几天，他只是不适应他们分开。 老李剔着牙，瞄见谭骁紧攥着手，就当没看见，倒是挥挥手，支使小七先到后边去。 小七吃了糖，蹦蹦跳跳地跑了，谭骁伸手捂住了脸，他还是很不安，心中有种难以描述的惶恐。 老李极少看到谭骁这样的表情，他犹豫着要不要问，谭骁却忽然放下手，问：“老李，我今天可以住下吗？” 老李很诧异，点点头。 今天别墅里没人，盛雪鸿在中统区接受严格的审查，他今天就算回去，也得孤零零地一个人睡。谭骁心烦意乱的，他害怕这种不安定的感觉。 老李当然不会把谭骁赶出去，他这样一声不吭地晚上过来，本来就是个冒险的举动，现在再忽然回去，老李也放心不下，于是十分客气地点点头。 老李将牙签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不经意地问道：“他是什么人？” 谭骁沉默片刻，回答：“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老李不再多言，他沉默地站起身，决定让谭骁一个人待一会儿。他拖着步走到后堂屋去，靠在一张铺了褥子的躺椅上，迷迷糊糊地眯起了眼睛，不一会儿，听见房梁上传来吱吱的细微响动。 香油店，多老鼠，老李跺了跺脚，忽然高声骂了句：“去你娘的老鼠！” 楼顶上的吱吱声停住了。 老李吆喝了一声：“小七，你出来，屋里有老鼠！去找点老鼠药。” 小七应声跑出来，晃着脑袋游荡到老李身边。 老李气急败坏地站起来，拉着小七，原地兜了一圈，转身朝前厅走去。 那不是老鼠的声音，老李的手在微微颤抖，他越走越慢，心却越跳越快，他的心上有一窝老鼠在撕咬。 上面是人，他绝不会搞错。 他走到前堂，伸手按在谭骁肩上，将小七一把推过去。谭骁诧异地抬起头，看到老李凝重的眼神。他们没有说话，但那一瞬间，谭骁明白了老李的意思。 周围有埋伏！
第51章 51 小七意识到了不对劲，露出惊恐的神情，谭骁对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老李拉住谭骁的衣袖，冲墙角努了努嘴，说：“给你收拾了屋子，你睡东边儿那屋。” 那是通往厨房的门，木板门拆掉，里面有小路直通下水道，一旦进入下水道，就可以顺着水管爬出去，几乎所有的联络点都有这样的紧急逃生点。 在这种时候，纠结舍不舍得走，是毫无意义的。 谭骁笑了笑，他伸手紧紧握住了老李的手，仰头平和地望着他，说了声好，站起来，拉着小七，朝门内走去。 老李等谭骁错身走到他身后，走进柜台翻找，嘴里絮絮叨叨着：“哎呦，我老鼠药呢？” 此时大约是晚上九点半左右，当谭骁带着小七，钻进下水道的时候，警察署的当值警察们，正睡意昏沉地靠在值班室里打着瞌睡。 忽然电话铃刺耳地炸响，当值的警察被惊醒，心惊胆战地抹去嘴角的口水，站起身接过，不耐烦地问了句：“谁啊？” 电话那头一个声音，幽灵般地响起：“天津路148号，江西饭馆后厨的煤灰堆里，有一具无头男尸。” “什么？”警察大晚上被吓得一哆嗦。 “凶手是一个叫森田平的日本人。”那幽灵般的声音诡异地响起，“现在他正在老城隍庙的一家香油店里，准备杀第二个人，你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警察愈发惊恐，大声问：“你是谁？” 那头轻笑一声，笑得毛骨悚然，之后电话被咔嚓一声挂断了。警察吓得捂住了腰上的枪，那警察挂下电话，转头冲同僚们大喊：“都别睡了快走！” 警察们匆匆朝老李的香油店赶来，谭骁已顺着暗门迅速撤离，而森田平，此时正蹲在香油店的屋顶，双手紧握着那把武士刀。 他在屋顶观察。周围的街道很寂静，老城隍庙附近是热闹且怀旧的，这附近的年味很浓：小吃摊、五金店、裁缝铺子连成一片，老凤祥金楼独栋一桩，门面那块匾是老红木牌，刷的金字，很有腔调的雅致。整条街都挂着垂着流苏的大红灯笼，而抬头，天上是一轮即将圆满的明月。 偶尔有车和行人经过，没有人发现他的踪迹，当然，他也并未发现可疑人物进出，除了之前进去的谭骁。 森田平是来杀谭骁的，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要杀人，他要为自己死去的同胞报仇。 小野浩之猜的有误，森田平在追查凶手时，不止把这把刀，架在一个害怕到极点的老百姓脖子上，逼问出了谭骁的长相。而且当这个倒霉的老百姓，形容完毕谭骁的容貌之后，森田平一刀削下他的脑袋，往他肚子上戳了十几刀，之后随意扔在了那栋楼后面的煤灰堆里。 既然这个人看见了谭骁，那么森田平有理由认为，这些老百姓跟那个人串通好了，害死了那两个日本宪兵。他们死了两个人，除了谭骁，再死一个不也理所应当吗？ 森田平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非常满意，他在房梁上等待了许久，却未曾听到谭骁和老李的对话，只听见老李一个人在絮絮叨叨，忽然意识到有诈，这个愤怒的武士怒吼一声，挥刀劈开了木窗，翻身跃入了屋内。 屋内没人，森田平一刀劈向香油柜，香油柜翻了，瓶子碎了一地。在瓶身碎裂的响声中，此时一把长约六寸的大刀，自背后悄无声息地朝他头顶劈去。不料森田平先前不过一招假动作，他朝前劈砍时刀已反抄另一只手腕，刀头转瞬之际，便调转反向朝身后刺去。 森田平甚至没有回头，他精准而熟稔地反刺背后，听到刺破衣服时发出噗嗤一声。 安放在柜子里的煤油灯，呲呲地烧着，灯罩被熏得焦黑，因此那光是一种死气沉沉的暗黄色，照在地上。一条暗红色的血迹，像偷偷溜进来的小蛇，蜿蜒地游过来。 森田平拔回刀，听到身后扑通一声，老李重重地摔在地上。他久违地、缓缓地、满意地笑了起来。 很好，他就喜欢看一些人，不自量力地跟他对抗，他会让这些愚蠢的人知道跟他作对的下场。 就在二十分钟之前，谭骁从暗道逃走，他让小七顺着另外一条路跑，自己一路顺着下水管爬了出来。他撬窨井盖翻出来，浑身又湿又脏又带着一股腥味，在路人或是质疑或是看热闹的目光中，一路狂奔到先施百货大门口。 南京西路上都是人，此处是相当繁华的地段，歌舞厅遍布，每晚都十分热闹。周围的人闻到一股怪味，纷纷避开，谭骁不顾周围人群冲进大楼，冲向王小姐的柜台。 王小姐正在上晚班，她这会儿陪着笑脸给顾客试衣服，忽然闻到一股下水道烂菜叶子的霉味，捂着鼻子转过身，一头撞在谭骁身上，吓得啊一声尖叫起来。 谭骁身上都是淤泥，一脸阴沉，拽住王小姐拖向柜台：“你现在立刻打电话给警察署，就说香油店有命案，要警察赶紧过去！” 王小姐不知缘由，被谭骁吓了一跳，但她立即照做，用大商场的电话打通了警察署。 警察署接到第一个神秘电话时，还觉得是有人在开玩笑，不料又一个电话打过来。这个带着哭腔，一听就吓得神智不清的女子，哆哆嗦嗦地说，香油店发生了凶杀案。 “怎么又来一个？” 警察也懵了，谭骁贴着话筒在听，示意王小姐继续催促警察立刻过去。 事关人命，警察署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厉声回复：“已经派人过去了，如果你是证人，也马上过来！” 王小姐一口答应，她匆忙挂断了电话，转头询问谭骁怎么办。 谭骁下了直接的命令：“不要直接去香油店，从这条路出去走大路，去拦警察署的人，跟他们一起走，他们能保障你的安全！过去之后，搞风搞雨把事情搅大，如果老李还活着，立即把他送去医院！” 王小姐点点头：“你呢？” 谭骁沉默了一会儿：“我另想办法。” ---- 无奖竞猜：第一个给警察署的电话是谁打的嘞🤔
第52章 52 事发突然，谭骁并不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有多少人，是暗中跟上他的特务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老李的屋顶？ 老李并不执行具体的工作传递，只负责联络，这是谭骁对他的保护。老李年纪大了，带过一届又一届情报专员，谭骁要保证他的安全。香油店开了少说有二十年，屋子里既没有无线电、也没有可供窃听的装置，甚至连电话都没有，抓老李是毫无意义的。 那就是冲谭骁来的。 谭骁猜测，日本宪兵部多多少少，知道一点那批军火的消息，更何况日本人现在抓了老鹰，等于说抓了个最直接的标靶，这种消息想要完全瞒，是瞒不住的。 可如果是特务，那至少要听到他们的对话再动手。谭骁跟老李并未说到老鹰，也没提到军火，他们为什么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动手呢？ 如果不是冲这件事来的，单纯的暗杀者，反倒好对付。谭骁稍微松了口气，打算返回香油店看看，不料他刚出门，走了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沉沉的脚步声。 有人在暗处跟着他。 谭骁停下脚步，身后的脚步声也停止了。他再迈开步子，那脚步声就再度响起。谭骁刚刚缓下来的心，忽然又吊到了嗓子眼，寒意从心底渗出来。 他忽然想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刚才王小姐打电话之前，那个警察在电话里嘀咕了一句：怎么又来一个？ 什么意思？难道说已经有人通知了警察署？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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