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树木想了想,竟然还觉得挺有道理。 江里把糖纸剥了,把糖放进嘴里,趴到课桌上准备补觉。 陈树木晃了晃他的手臂,急急地说:“里哥,你先别睡别睡!” 江里困得很,有些不耐烦,说话也不好听:“你他妈还有什么事儿啊,老子要睡觉了。” 陈树木嘿嘿笑两声,从课桌里面掏出一封信,递给江里,说:“里哥,你帮我看看。” 江里以为又是哪个女生给他的情书,把头发一撩,闭上眼睛,含糊说道:“直接扔了,我没空看。” 陈树木气鼓鼓,拔高嗓音说:“这是我给徐小恋写的!你帮我参考参考。” 江里:“……” 实在是没有办法,江里只好睁着一双空洞的眼,一目十行开始看这封矫情到爆炸的情书。 陈树木字写得丑,文笔更丑,讲来讲去也讲不到一个重点,只一味夸赞着徐小恋的清纯可爱。 江里把信一扬,塞回陈树木怀里,有气无力道:“就你这么追人,恐怕追到高中毕业,人家也不鸟你。” 陈树木问:“那怎么追嘛。如果是你,你怎么追?” 江里张嘴就来:“我才不搞这些!我直接找个巷子,把人手一抓一绑,摁住先强吻了再说。强吻而已,又不是强\\暴,又不犯法。兴许就成了呢,要是不成,也顶多只被揍几拳,亲也亲了,不亏。” 陈树木:“……”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徐小恋做这种事。 陈树木思索一会儿,追问:“里哥,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你亲过别人么。” 江里想睡觉,被吵得烦躁不堪,一头柔软的呆毛都快竖起来。 “我他妈——”说了三个字又骤然停下来。 陈树木可太了解江里了,一脸贼笑道:“你他妈也就是个纸上谈兵的稀烂班子,有本事找个人去强吻给我看看?” 江里拳头都握起来,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捶,怒吼一声:“老子强吻你大爷!” “……” 作者有话说: 虽然是一口气更新三章,但三章都要留言好吗呜呜; 小秦给大家鞠躬了!
第24章 【第一更】要是有了老婆。 最后陈树木没有按江里的方法去追徐小恋。 他虽然脸皮厚, 无奈胆子小,只敢隔三差五磨磨叽叽写点儿情书送点儿早餐,希望开启自己高中早恋的大门, 做一回真正的叛逆少年。 江里成天冷眼看着, 看都看得不带劲,懒得理他,也不再给他出点子。 照常只是家、学校、时光台球三点一线。 这天晚上, 他照常在放学时先回家放书包。 二楼静悄悄的, 重重踢一脚,声控灯亮起来。推开厚重的木门走进去,江里才发现江海军也在。 江海军在汉正街做了几年「扁担」,也就是替那些过来进货的老板们把货挑去车上,总是忙到很晚才回家。 今天突然在家,江里心里有点慌,很快跑过去,问:“爸,你脚又崴了?” 江海军当时正坐着,一边听收音机一边想事情, 听到江里这么问,怒道:“你个狗东西,一天天的能不能指望我一点好?” 江里眼睛直往江海军脚踝上看,追问:“那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江里只要放学, 就会习惯在家里或者在路口张望等待, 看看父亲会不会提前回来。 若是回得早, 自然就是江海军受了伤, 要么颈椎痛, 要么腿抽筋,不能再挑货,只能回家休息。 这几年来,他心里早形成了这种自我提醒的暗示。 久而久之,江里产生了一种江海军回来得越晚越好的心思。 并不是希望他多赚点钱,说来说去,唯一的一点心愿,就是希望他身体不要受伤罢了。 江海军反常的没有骂江里。 他坐了一会儿,目光飘忽不知道落向何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超脱凡俗的厌世。 好像一个从深海里被救起的人,忽然间看透了生死,连迷茫都不复存在了。 屋里灯没开,仅借着天光照明。江海军过早苍老的脸上泛着深深的疲倦,就像一个只买到站票的人,睁眼站了一整夜,直到天明。 江海军就像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缓缓地说:“江里,五一我要回一趟老家。” 江海军的老家远在江陵县下面的一个村,地形闭塞,经济条件十分落后。来武汉这么多年,他们从没来和老家的人联系过,也再没回过山坳里那间破旧的砖瓦房。 江里不知道江海军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父子俩相依为命,在老家并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江里有点担心,说:“去做什么?” 江海军摇摇头,没告诉江里,只说:“我给你留了饭钱,你管好你自己。” 江里与父亲之间没有寻常父子间的那种温存,有时候淡漠得不近人情,但他们都不在意。 江里说:“知道了。” 确认江海军没受伤,江里在抽屉里拿了十块钱饭钱,又从盛千陵送他的那一大包糖果袋里掏出一把棒棒糖塞进裤兜,踩着楼梯下去了。 晚饭依然是一成不变的热干面配干子。 就着天际的余晖几口吃完,江里把一次性碗扔进绿色的垃圾桶里,朝时光台球走去。 五一节将近,街上愈发热闹起来。 附近的商场都把音响摆到门口,声嘶力竭反复播报五一节的巨大优惠活动。夜幕下的武胜路一片繁华,高架桥硬朗,车流如梭。 华灯初上,灯光将江里的身影拉得愈发细长削瘦。 他叼着一支棒棒糖,走进时光台球。 这个点人不多,零星亮着几盏灯。转眼环顾一圈,只见盛千陵正和洪叔二人在一张中式八球台上对杆。 盛千陵果然如之前承诺的那样,每天抽半小时来指导洪叔。 江里走过去时,正听到洪叔在询问关于出杆时右臂发力点的问题,不好打扰他们,自己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慢慢舔着糖。 盛千陵在听洪叔说话的间隙,看了一眼江里。 江里还是同往常一样,白色翻领短袖校服配运动裤,简单干净,不着修饰。头发长了一点儿,所幸还不到眉毛,堪堪压住了他的痞气,看起来有几分低调的温柔。 他清爽好看,不论时间和地点。即使是在昏暗的环境里,也总是显得格外突出。 “千陵?”洪师傅叫了一声。 “啊?”盛千陵才发现自己走神,微敛神色侧耳倾听,“怎么?” 洪师傅讲:“我们再打一局,找找感觉。” “好。” 江里见二人要对杆,很积极地跑过去帮他们摆球。 他手指修长白净,握着球时,骨节突出分明,透着少年人的纤细与美感。 江里把球摆得飞快,洪师傅习以为常,盛千陵却轻轻说了句「谢谢」。江里听得一笑,摆好球回到沙发上坐着,继续吮着糖球看他们比赛。 盛千陵手持一支特殊材质的波茨杆,杆头漆黑突出。 他用擦杆布细细擦拭,好像对待一件珍贵的藏品。 等到他准备好,便弯腰摆出开球动作,腰部发力,牵着上半身的力量,将这股力道凝聚于右手手臂,猛的出杆,一下子将桌面十五颗击打得四下飞散,连进三颗。 打斯诺克的时候,盛千陵不会用这么大的力气开球,最多用点儿杆法做出防守。 可是打小台不一样,小台就是讲究开球散、进球快,最好能一杆清台,不给对手留机会。 江里忽然想到那天在名仕台球打比赛时,有个球友评价盛千陵的腰很绝。 一时没控制住,捏着糖棍说:“陵哥你这腰,真的好有劲啊。” 下一句骚话就要脱口而出。 盛千陵像是猜到了江里要说什么,大步走过来,将江里的糖从他手中抢下,直直往江里嘴里塞。 盛千陵说:“吃糖,不要说那些。” 江里起了坏心思,想趁机当着洪叔的面调戏调戏他这个自律克己的师父,咬着糖含含糊糊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啊?” 盛千陵:“……” 洪叔正在接杆打球,没有注意边上这两个男生。 盛千陵把球杆竖着,两手交握在上半截球杆上,侧头警告江里:“你说了那句话,今天晚上就加练两个小时。” 盛千陵极少有这种动容的时候,他向来平静似湖水,很少在情绪上泛起波澜。 又或许是多年来受斯诺克运动的熏陶,大部分时候,他都优雅又冷静。 偏偏江里是个难以管教的混小子,被警告了也不怕,故意扬起嗓子,一字一顿:“你、以、后、的、女——” 盛千陵眼神晦暗不明,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怎么?你很羡慕我以后的女朋友?” 他说这句话时,带有明显的愠意。 江里愣了一下,没能很快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又顿时有点茫然,不知道他那向来开得起玩笑、不理会玩笑的师父为什么突然来了火气。 洪叔刚好打完两颗球,这一颗没有进球,收杆转身。 他也听到了盛千陵这句话,好奇地反问:“千陵交了女朋友?” 盛千陵那张白净的脸在无影灯下显得格外平静,眼睛里的雾涌也很快褪去,他嗓音平平地说:“没有。” 说完就上场正常打球,摆动作时提了几句洪叔存在的问题,教他在运杆的时候,如何保持传力。 十分专业。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江里就是知道,盛千陵生气了。 他平常喜欢逗一逗盛千陵,是仗着盛千陵脾气好不和他计较,也是为了满足自己一点儿将他拉下神坛的恶趣味。 盛千陵往往不会在意,听过就忘。 碰上不想讨论的话题时,往往会强行转移江里的注意力到别的事情上。 像今晚这样,打断他的话,是第一次。 压着火打球,也是第一次。 江里忽然觉得,嘴里的糖不那么甜了。有点酸,又有点变态的刺激。 这刺激慢慢孳生,长出几分期待来。 就像一颗不应该存在的罂粟花种子,落入水分氧气充足的土壤里。既不被允许,却又让人期待它开出妖冶的花。 盛千陵结束了这一局对杆,嘱咐洪叔可以继续按他说的这个方法练习,然后冷着脸将那支波茨杆收起来,拎着杆盒往会员杆柜那边走。 江里一颗糖吃完,把糖棍一扔,想也不想,跟着盛千陵走过去。 盛千陵穿着一件浅色斜纹衬衫配灰色修身长裤,走得很快,几步就将江里甩在了身后。 他个子高,低着头路过一条亮着的灯带,线条流畅的脸孔被照得染上一层黄霜,平添几分高冷。 他把自己的杆柜柜门打开,将波茨杆放进去,又取出自己那支斯诺克球杆,请收银员开了斯诺克练球台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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