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望舒半坐半躺地倚在沙发前,翘着二郎腿,作风散漫:“今天这六场,我做个总结。” “火狐,站撸钢枪,屡战屡败,就是个迎风招展的靶子,其他战队积分的提款机。要不是杀队友违规,我恨不得一枪崩了你个傻哔玩意儿,自己吃你的人头分。” 这是起队长的范儿了。 张仙凡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原来这位神也知道杀队友违规。 “黄焖鸡,残血舔包,原地打药,最大的爱好是全图瞎几把乱浪,跟个蛤蟆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人头值一分。跟火狐凑一块儿堪称卧龙凤雏。” 说完,萧望舒慢悠悠坐直了身体:“说吧,你们两个脑残是哪家战队派来的卧底?还能不能行?不能行tm给老子滚蛋,别搁这碍眼。” 这位PCL第一喷子言辞仍旧犀利,语气却难得缓和,想来是身体抱恙,力不从心。 黄焖鸡和火狐被骂得低着头,两只鹌鹑似的,大气都不敢喘。 “总结得很到位,”老刘认可地点点头,斯文得像个书生,“我再说几句。” 作为一名合格的教练,老刘的洞察力很敏锐,从火狐,到黄焖鸡,甚至鹤归几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都能逐一指出。 “最后是你,萧望舒,”老刘将录频切到最后一场,“为什么要冒风险过桥?” 原本萧望舒头枕着椅背昏昏欲睡,突然被cue到,不自觉伸了个懒腰:“我想赌一把。” “万事求稳,”老刘倒回去,反复播着他的死亡录像,“你不该贪那四个人头。” 但不得不说,萧望舒选择突破的位置可谓绝佳,如果不是他操作变形,十五发子弹空了六发,估计真能完成一打四的极限反杀。 对他的状况略知一二的老刘最终没忍心说指责的话。 复盘结束,几个人到酒店的餐厅里吃饭。输了比赛气氛低迷,一顿饭吃下来几乎零交流。 甜食控萧望舒用小叉子切着摆在他面前,一块粉红色心形的草莓蛋糕:“明天上黄焖鸡和张仙凡。” 火狐猛然抬头,不可思议中隐隐带着怒气。 “眼珠子瞪出来也没用,”萧望舒视若罔闻,“在赛场上打出这种KDA,小胖子,你能进UYG当首发真是个奇迹,PCL没人了么?沦落到要招你这个垃圾?” 这位神的拱火能力向来很可以,火狐也是个暴脾气,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激?当即拍桌子同萧望舒叫板:“你没有安排队员上场的决定权!” “我是没有,”萧望舒似笑非笑,挑衅地瞥了他一眼,讥诮道,“但老刘有。” 刘教练笑了笑,没有发言参与他们之间的争论,想来是萧望舒已经将他想说的都说出来了,索性扮个白脸,人精得很。 “你凭什么!拿过冠军了不起吗?而且当年MVP和PUGB年度最佳选手都是颜色,萧望舒你牛什么牛啊?仗着跟你同一辈的都退了役就开始装,”火狐气愤又委屈,眼眶很快泛了红,“颜色消失以后UYG输得一败涂地,萧望舒你就是个屁!根本扛不起UYG的大旗!叫你一声神只是给你面子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不是人物,难道你是?”萧望舒仰了仰头,骄傲自负得理所当然,“冠军没什么了不起。呵呵,说得好像你拿过一样。” 鹤归正吃着意面,闻言放下刀叉:“……是啊,我拿过。” “闭嘴!”萧望舒有气无力地拍了一下鹤归后脑勺,“没叫你!” 累到麻木,出了半天神的鹤归顺着萧望舒的视线朝火狐看过去:“你说他?那他确实没拿过。” 傻子都知道鹤归是在表明立场。 黄焖鸡和火狐住一间房,见状也有要为兄弟打抱不平的意思。他们是同期的青训生,当时作为最拔尖儿的一批被选进来,如今却要跟张仙凡一个野路子出身的替补竞争首发,难免会有怨言。 但黄焖鸡性子没有火狐这么激烈,只是不停质问,最后萧望舒都被问得烦了,低咳一两声,摁了摁胸口的位置:“叽叽喳喳话这么多,你tm属麻雀的?都说了轮番上,你们搞不懂轮番的意思么?实在智障去精神病院开点药吃行不行?” 说完他喘不过气儿似的顿了顿,然后扯着嘴角笑起来,脸色苍白带着病气,却仍有不可一世的漫不经心:“急着去投胎么小胖子?有你上的时候。你们要是对我有意见,随时欢迎solo,只要能杀我一次,队长换你当。” 以这位霸道的性子,能解释一句“有你上的时候”已经非常难得,火狐和黄焖鸡没胆再去挑战他的耐性。 这顿饭吃得不欢而散,鹤归一路跟着他们回了房。 萧望舒一手捂胸一手捂小鸟,防备地看着他:“你这逼不是不爱跟别人一间房么?呵呵,虽然我也知道我很帅,但兄弟妻不可欺……” “你不舒服?”鹤归眉头一皱就打断了他满嘴跑火车的胡言乱语。 “勉强算得上健康,”萧望舒骄傲抬头,一脸洋洋得意,如果忽略他的脸色和脸颊病态的浮红,简直称得上活蹦乱跳,“带你们这群菜鸡夺冠不成问题。”
第13章 我是为我的梦想而来的 这位神嘴硬又逞强,鹤归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回房,而萧望舒如释重负般瘫倒在酒店雪白绵软的被褥中。 他闭上双眼,睫毛乌黑得有如鸦羽,沾着灯光,竟难得有了与平常判然不同的静谧。 张仙凡见他嘴唇青紫,脸颊却浮红,脸色实在难看,忍不住狐疑:“真没有不舒服?” “没有没有没有!”萧望舒不耐地听声辨位,随手捞了个枕头想砸他,可惜用尽全力也没扔出去多远,枕头最终还是落他床上。 他不习惯这种无力的颓然,最终难受悉数化为怒火,萧望舒破口大骂道:“你们好烦啊,是聋还是健忘症?说一次不够说两次不够说三次也还是不够,究竟要我强调多少次?!我都说了我没……” 话未说完,萧望舒便觉得嘴唇撞上一片坚硬的温热,紧接着额头被嗑了一下,骨头相撞的闷响在颅内回荡。 张仙凡捂着他的嘴,用额头去探他的体温。 萧望舒不可思议地睁眼。 张仙凡脸庞的轮廓被放大无数倍,虚焦得看不清楚,偏偏那双清冷从容,黑如深潭湖水般的眼眸亮得无比清晰,仿佛敛聚了比旁人多一倍的光明与清澈,直直照落萧望舒眼底。 就像是苍茫大雪中,猝不及防燃起了一簇温暖明炽的火焰。 张仙凡对比了一下两人的温度,皱眉:“你发烧了,月神。” 萧望舒推他,没什么力气,却是肉眼可见的烦躁:“滚,离我远点!” 张仙凡一把握住他不安分的手。 真奇怪,这人额头烧得滚烫,四肢却凉得仿佛浸了雪,没有任何温度。 “为什么不说?”张仙凡向来和缓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悦,“烧不退下来,明天怎么比赛?” “说了能怎样?”萧望舒冷哼一声,眼神尽是挑衅。 张仙凡认认真真地想了想,不得不承认:“确实不能怎样。” 他是UYG唯一的指挥位,萧望舒和鹤归这两个人谁不上场,都会让UYG面临更糟的局面。 “那你比比你m呢?”萧望舒烦躁地扯被子捂住头,“闭嘴滚蛋,别来烦你爹。” 其实萧望舒的想法很简单,他虽然生了一张好看的皮囊,本质却仍是不折不扣的糙汉大老爷们儿,打心底里认为低烧不过睡一觉就好的小事,没必要搞得声势浩大。 否则发个烧还要有一群人来嘘寒问暖,显得他好像多柔弱似的,一点也不酷盖! 况且,自小时候那场意外,他的体质就比常人要差上许多,感冒发烧早成了家常便饭,这么多年还不是睡睡就过去了? 他身体冷一阵热一阵,意识昏昏沉沉,恍惚间听见“啪”的关灯声,紧接着是房门被推开的声响。 “搞什么?”萧望舒浑身乏力,浑噩中忍不住想,“这小朋友该不会真滚蛋了吧?” 他有掀开棉被看一眼的冲动,奈何灵魂像是被皮囊禁锢,困在了躯体里,动弹不得,更要命的是棉被还盖在脸上,闷得简直喘不过气儿。 此刻萧望舒感觉他的灵魂就像案板上一条死命挣扎的鱼,然而无论作何努力,也无法控制指节挪动半分,整个人简直像被封印在了床上。 窒息感越来越强,他脸还烧得滚烫,又热又憋,涔涔细汗铺盖鬓角。 就在他一口气喘不过来,要翻白眼的刹那,棉被从外被一把掀开,夹杂着雨水寒意的新鲜空气涌入口鼻,萧望舒终于得到释放,贪婪地呼吸着。 “不要捂着头睡,”张仙凡见他胸膛起伏剧烈,额角有汗,双颊的潮红衬的脸色愈发苍白得病态,忍不住说,“很容易窒息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萧望舒嗓音微哑,不自然地侧起身,闭着眼睛将半边脸埋进枕头里面,嘟囔,“小小年纪怎么跟个老妈子似的,未老先衰年少老成……也不怕长大了秃头,变成光头强。” 世间还有什么比秃头更恶毒的诅咒? 张仙凡忍住拿枕头闷死他算了的冲动,嘴角抽了抽:“……起来,吃点药再睡。” “干什么?想趁我病要我命,夺取我的队长之位吗!?”萧望舒烧得头晕眼花,却仍身残志坚地说着他的垃圾话,“别痴心妄想了!没有我你们这群废物是进不了胜者组的!” “……不至于,”张仙凡哭笑不得,手环过他腰一把将他捞起来,“只是一些能将你毒哑的药而已,放心喝吧。” “毒哑?呵,你果然是嫉妒我这低沉有磁性的魅力男神音。我告诉你,就算我哑了,你也不可能取代我成为PCL万千少女的梦的!” …… 药自然是退烧的药,这人发烧跟喝醉了似的,头脑发热,迷迷瞪瞪中又有种诡异的兴奋。 萧望舒说不清冰火二重天是什么感觉,昏沉沉中脑子一抽,突然抬眸问张仙凡:“喂,你该不会是为我来打的职业吧?” 这种桥段乍一听很偶像剧,但其实真有这样的事——一波又一波的少年被前辈们披荆斩棘,最终成功在异国他乡升起五星红旗,让国歌奏响世界的传奇故事激励,毅然决然登上电竞舞台,接过传承的火炬。 那双狐狸眼的眼尾泛着红,说不清楚是什么神情,好像不过随口一问,又好像蕴了五光十色的霓虹,复杂得不行。 “当然不会,”张仙凡微微一笑,这一笑将他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清冷疏离发挥得淋漓尽致,很平静,也很坚定,“我承认我很喜欢UYG,也很欣赏你。但我是为我的梦想而来的。” 理应如此。 天神下凡的光辉可以作为前行方向的指引,却无法成为乘风破浪的动力。 少年的意气风发与势不可挡都应当献给梦想,成就独立的个体,而非谁的趋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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