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玥不信地挑眉,郑桑野又道:“我妹妹今天去医院复查。” “你不是孤儿吗?” “养母名下的养女。” 何玥微微张唇,没再追问。 他们的车子先行驶远,车影不见时郑桑野才转身回去,几人在一起不知聊着什么,见到他时,都自觉地噤了声。 初丹朝他走了过来,眺望着远处已经不见车子踪影的方向:“不跟着去看看,还有两天假呢。” “今天的事,以后都别再提起。”郑桑野说。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落进众人耳里。 初丹耸耸肩,朝二月他们挥了下手,让他们上车。 郑桑野回到基地就钻进了训练室,阿淮和拉莫醒来发现自己在基地都懵了,还被二月和小治捉弄了一阵,才知道虞乘进了医院。 虞乘睡了一天一夜才醒来,睁眼一片白后就看到虞岸坐在床边冷沉的面孔,他扯着干涩沙哑的嗓子喊了声:“哥哥……” “不会喝酒为什么要喝?喝醉了也不知道安安分分待着,你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在沙发上浅寐的何玥听到声音,忙起身过来。 虞岸很生气,不仅是虞乘违背承诺欺骗,也因为虞乘没有照顾好自己,又是摔到头又是掉海。 虞乘还没完全回神,他眼神麻木迟缓的转动着,他只感觉头疼,身上也散架了一般酸痛不止。 脑子里没有什么具体的记忆,更具体一些的就是何玥和他说郑桑野身世的时候,再往后……再往后他只记得一直被拉着玩游戏喝酒,然后他就喝多断片了,好像,好像还摔了一下感觉特别疼。 脑袋特别疼,他感觉自己睡了特别久,久到郑桑野在他的梦境里迟迟不走。 梦里郑桑野抱着他在哭,他听不清郑桑野说了什么,也想不起来。 虞岸看他目光呆滞,微收敛了火气。 “小乖。” 虞乘轻轻转过头,哑着嗓子只能发出气音:“哥哥,对不起,让你担、担心了。” 虞岸是生气的,气虞乘瞒着他,气虞乘不会照顾自己。 他把虞乘拥在怀里抱着,“我很生气,你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对、对不起……” 何玥过去状作无意地拉开虞乘,把他和虞岸分开,手掌在他苍白的脸上轻轻抚了抚后又捏了下:“你说你是不是傻啊,喝多了也不看脚下,摔了也不知道喊人,还能从船上掉下去,还好雷州发现了你,不然,” “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你。” 虞乘住院的事情何玥还没和程姝娴说,要是程姝娴来看到虞乘这副样子,不知道会多生气心疼。 “不,是我、自己不、不小心。” “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何玥拉着他询问,“头还疼吗,身上还有哪儿疼吗?” 虞乘朝她笑笑,轻轻摇头。 姐弟俩一时亲密没有顾及到旁人,也不觉虞岸眼神深处的阴霾。 “他、他们怎、怎么样了?” 虞乘问的是GA的成员们,何玥摇头:“都回基地备赛去了,原本是想让他们继续在海上玩,但是你出事后,大家都很担心你,怎么还有心情。” “对不起,”虞乘低下头,“是我、我的错。” 他出意外,才打乱了行程。 虞岸却道:“你错在不该到处乱跑,不乱跑就不会受伤,以后这样的活动少参加。” 虞乘抠着手指抿唇不语,瞧虞乘那在虞岸面前瑟瑟缩缩乖巧的模样,何玥心里头一时不悦,她冷眼一扬说话毫不客气:“小乖长大了,是个成年人,他想去哪里参加什么活动是他的自由,这次受伤是意外,谁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你可以叮嘱他注意安全,但不是完全限制管控,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没有自主能力。” “如果我要控制他的自由,那他现在就不会躺在这里。”虞岸气势凌锐,“你既然没法保证他的安全,就不要把他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更别擅作主张。” “你在指责我吗?” 虞岸面色沉沉,不答就是回答。 如果要说虞乘身边哪些让他最讨厌,那何玥一定在其中排列首位。若不是虞家和何家还有生意上的往来,又因着程姝雅的关系,他永远都不会让何玥再接近虞乘。 何玥气得不轻,虞乘忙劝道:“哥哥,姐,姐,别吵、别吵了。” 虞乘无奈,他们俩每次聚到一起,总是明里暗里的较劲。 小时候何玥嫌虞岸是个跟屁虫,总跟在虞乘身后甩不掉,长大了何玥又嫌虞岸是个控制狂,总是对虞乘管东管西,一个哥哥的身份,倒是给他担了许多借口。 虞乘看不出来,何玥以前也没看出来虞岸的别样心思,但是这两年,她倒是隐隐约约猜到了些。 所以她这次才答应虞乘,帮他从那个家里出来。 “姐,我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出、出院?” 何玥:“出什么院?” 虞岸:“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都表示拒绝,虞乘又乖乖躺下去,谁也不理了。 何玥冷睨了虞岸一眼,道:“GA的比赛在下周,你轻微脑震荡,外伤也得再养养,脚也扭了知不知道,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等你伤好再去工作。” “……哦。” 虞岸却说:“出院后,回家。” 虞乘脑袋缩回被子里,也没应。 之后虞岸让文森把工作都搬到了医院,他不会把虞乘交给其他人照顾,就连何玥,也被他使了手段用工作拖走了脚步。 所以虞乘身边只有他日夜守着,照顾得无微不至,点滴小事也从不假手于人,但也不让虞乘碰手机,与外界联系。 每次虞乘和他要,他就搬出医生的话来压劝诫。 一直到第三天,虞乘都没有碰到过自己的手机一次,这几天除了医生护士,就是虞岸在他面前晃悠。 有时他实在无聊,想在电视上看看队员们的直播情况,却总是看了没几分钟就会被虞岸掐断,勒令他休息。 或许是病了的缘故,虞乘终于感到了那股无形的窒息感,以往他会觉得那是虞岸对他的关心爱护,可现在他却开始偶尔感到烦躁。 “哥哥。”虞乘躺在床上背脊僵直地喊了声,“我想、我想出去走走。”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出病房了,连上卫生间都是虞岸抱他去,就因为脚上的伤,但他只是扭了又不是断了。 “我想出、出去晒晒太、太阳。” 虞岸放下工作,手抬到虞乘脸侧时,虞乘微微偏了偏不让他碰。 “……好,我带你下去。”虞岸掩住那抹不悦和多疑,将虞乘扶了起来。 他要去给虞乘穿鞋的时候,虞乘又缩回脚,“哥哥,我、我自己穿、穿。” 虞岸收了收手,脸上还是挂着微笑:“好。” 虞乘也就走了几步,最后还是坐在轮椅上被推着出去的。 拎着公文包来的文森在楼下遇到他们,主动要去接过虞岸手里的轮椅,却被拒绝了。 “你去楼上等我,等一下我就回去。” “哥哥,你忙、忙的话,就去工、工作吧,我自己、可以。” 虞乘一向藏不住事,也说不了谎,他眼里的期冀和迫切太明显,虞岸抬了下手示意文森先走。 他蹲到虞乘面前,“小乖,你不喜欢哥哥陪着你吗?” “哥哥是在照顾你,除了爸妈,任何人在你身边照顾你我都不放心,你知道我得知你受伤又落进海里的时候有多担心多着急吗,你是我如今唯一可以相依为命的弟弟,你绝对不能受伤也不能出事,明白吗?” “我……” “这次痊愈出院后,就回家。” “不、不回。”虞乘急声道,“我、我还有、还有工作。” 冠军杯就要开赛了,他的脚只是肿已经可以下地,只要不长期站立走动,不用太长时间就能好,脑震荡也重新再拍过ct,已经没有问题,外伤会慢慢结痂的。 他心里驳了一堆话,可是面对虞岸,嘴里却又迟迟蹦不出来。 “你答应过我、我的,这次、这次放假,不,对于其他、其他人来说是放、放假,但对我、对我来说,不、不是,所以,我不算、违背、违背承诺。” 之前答应过虞岸,放假就回家,可他这次要照顾队员们,所以假期只是对队员们有效。 虞乘这样的借口于虞岸来说就像小孩子争执自己没有说谎一样幼稚,他自己也清楚,可他也只能这样说服虞岸。 他倾过身去,在虞岸脸上轻轻亲了一下,撒着娇:“哥哥,你、你答应过我、我的。” “哥哥……”虞乘握着他的手,还像小时候那样,握着他的手臂依赖倚靠的模样,“这次是、是意外,我一定、以后一定会、保护好、好自己的。” “也一定不喝、喝酒了!” 虞乘一直哥哥哥哥叫个不停,虞岸才终于绷不住冷脸,泄出了丝笑。 他揉着虞乘的头发,面上笑容浅浅可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如果我再发现你骗我,小乖,我一定会把你绑回家的。” 虞乘以为他是玩笑,也只会傻傻地朝虞岸笑。 医院拐角一侧,郑桑野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帽子口罩拉高拉链的冲锋衣外套,像个偷窥者,不,他就是个偷窥者。 只有前天何玥给雷州传回了信息,说虞乘已经清醒,但是还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之后何玥那儿就再没有消息,他不安,所以过来看看。 他知道虞岸在,不敢露面,只能躲在角落远远看着。 本想着或许这一趟会白来,但还是来了,没想到见到了来楼下散心的虞乘,如果没有看到虞乘亲吻虞岸的那一幕的话。 虞乘回到病房,和虞岸要了手机。 “我只玩、玩一小会儿。”他双手合十恳求着,“真的。” 虞岸把手机交给了他,虞乘打开手机界面干干净净,不免有些失落。 他以为怎么也会有人问候一下,没想到干净到连新闻推送都没有。 文森带来的工作似乎很麻烦,虞岸把手机交给虞乘后,就没怎么太在意他。 虞乘拿着手机,来打扫病房的阿姨来,拿着衣服钻进了卫生间,虞岸余光瞥见身影晃动,但抬头都只看到阿姨,时不时就会唤虞乘一声,虞乘边换衣服边应着,最后趁着虞岸不注意,从病房溜了出去。 逃出病房的虞乘感觉到医院空气都新鲜了,明明几分钟前他走过这条走廊时还嫌弃的直皱鼻子。 他瘸着腿,脚步却不敢慢,记着电梯的路摸了过去。 坐上电梯他也没有完全放松的松口气,抬头看着电梯楼层一层层下落,停缓时又紧张起来,直到手机振动,跳出虞岸的来电,他更慌了。 其实他早早就想着说服虞岸后,就先斩后奏提前出院,那样他还有借口去搪塞虞岸,但虞岸发现的有些快,他连医院都还没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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