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离会客室不远,队医自从被聘请过来,每天的生活就是吃饭睡觉打豆豆,要不是自觉地用假人练习包扎手法,怕不是早被TS这夕阳红般的安逸氛围给养废了。 林锡右手上都是皮肉伤,倒是不严重,只是缠了层绷带看起来吓人。 “这下我不能吃饭了。”林锡意有所指地看了苏明赫一眼,“可能需要别人帮忙喂一下。” 苏明赫:“……我喂你吃个锤子。” 齐月半和刚英在他们身边围了一圈,一左一右活像一对哼哈二将,闻言纷纷露出不忍直视的目光。 展鸿垫了垫手里的训练室之宝——金属球棍,思考要不要一棍子砸到得寸进尺的家伙头上。 这本来是为了镇场子带下来的,但现在看来,有个人的脑壳更需要它。 林锡感受到来自苏明赫“娘家人”的死亡凝视,老实地闭上嘴巴,伸出受伤的爪子抓住苏明赫的手腕。 苏明赫看在他是伤号的份上,强忍住甩开他的冲动。他的忍耐被林锡解读成默许,吃豆腐行为再升一级,指尖研磨着苏明赫右手腕骨上的那颗小痣。 林帆被保安和几位女员工强行请回沙发坐下,好半晌才冷静下来。她双眼布满血丝,头发散乱,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盯着林锡圈住苏明赫手腕的右手。 “不走是吧?”林帆喘着粗气问。 “是。”林锡和她对视,不闪不避,握着苏明赫的手都没松开。 “行,你行……翅膀硬了,能耐了!”林帆抓起自己的手包起身,推开挡路的保安和工作人员,大步向外走去。 苏明赫目送她的背影,有预感林帆不会就这么算了。 “哎哎哎,林女士,您……”钱多多还想跟她客套两句,被吼了一声“滚”,也放弃了维持表面的礼节,真滚旁边面壁去了。 “就……这么走了?”齐月半和刚英面面相觑,“我们都做好准备了,万一她一个电话叫人来包围我们基地,咱就跟他们干!” 苏明赫小心地掰开林锡的手指,想把他的手摘下来。可林锡突然“嘶”了一声,表情带上几分痛苦,“嗷”一嗓子叫了出来,“疼疼疼疼!” 苏明赫的手瞬间僵住,一动不敢动。 “真这么疼?” “还好,还好。”林锡五官都拧到一起了,“为你受的伤都不疼?……嘶……主观唯心上的不疼。” “你怎么搞的?”苏明赫立马扭头去瞪队医,“重新给他包一下。” 队医:“……” 妈的死给。 他在充满茶味的空气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努力为自己辩白,“苏队,他是装的啊……不信你看。” “朋友,友情提醒一下。”队医戳了戳林锡手背的绷带,小心地避开了伤口,“刚才那位是你母亲?她的状态不太好,建议你有时间劝她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带她去精神科……”也许是觉得这句话有歧义,他又补了一句,“呃,我不是在骂人。” 林锡的爪子瞬间不疼了,翻脸如翻书,“我妈有点儿精神问题,这个我早就知道。” 苏明赫:“……” 队医证明了自己的包扎技术,得意地瞄了老板一眼,功成身退。 林锡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毫无义气可言地抛下自己,迎着苏明赫冷漠的目光,努力展示一个无辜而白莲花的笑容……可惜硬件条件实在不合适,看起来就像□□老大哥努力演绎一朵清纯小白花,视觉效果颇为惊悚。 手受了伤,林锡的训练只能暂停,全当放了个短假。 最近他正尽力和队伍磨合,一点点调整着自己的节奏。改变的不只他一人,连齐月半和刚英两个懒惰程度前两名的都开始调整自己的节奏,一场比赛下来,若无其事猫在阴沟摸鱼的悠闲再也体会不到了。 TS从“吃斋念佛绝不杀生”的清净庙宇,进化成了“物理超度浑水摸鱼”的小黑庙,什么诱敌深入钓/鱼/执/□□番上阵,惹得不少职业选手在训练赛时开全屏语音大骂无耻。 战术和节奏突然发生变化,一开始TS的成绩比较惨,但有林锡的人头分撑着、以及其他人努力创造拿人头的条件,没过两天就隐约看到了成果,验证了这一战术的可行性。郝时原本准备让他们开始专项训练、形成肌肉记忆,结果林锡手一缠上绷带,把计划全打乱了。 郝教练气得发疯,但也不能指着“受害者”的鼻子骂街,一人赏个眼刀,催着其他人赶紧准备训练赛。 训练赛开始前,苏明赫出去上了趟厕所。林锡无所事事,正式认领了“队长小尾巴”的职业,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苏明赫从男厕所出来,瞥见对着镜子举手摆圣斗士造型的林锡,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妈好像很讨厌同性恋?” 讨厌——其实这个形容词不够准确。 林帆对同性恋的诅咒已经不是一般程度的讨厌了,那是憎恨——恨不得全世界的同性恋都去死。 林锡飞快收起极二的造型,斟酌一下措辞,说:“我爸是个同性恋,跟我妈在一起就是想骗个天真的大学生给他生孩子,反正他男朋友不在中国,也不能找上门。我妈怀孕以后他就回国了,说是要准备婚礼,其实是回去找那男的;可人家不乐意他跟别的女人有孩子,要死要活要分手,吵架吵着不慎失足,从六楼阳台摔下去了。然后我爸也跟着跳楼,死了。” “当时我刚小学毕业,我妈打听到这事儿,又哭又闹一晚上,一看到我就拿东西砸我,我都不敢靠近,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饿了一晚上。结果第二天早上,她跟没事人一样从自己卧室出来,看到我,第一句话就是‘我找到你爸爸了,他说过几年就会回来找我们’。那时候我就知道,她这里——”林锡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出问题了。但我不敢说。” “所以她觉得,同性恋是一种病?” “对。”林锡点头,“她总想着我爸病好了,就会回来找她。在那小区住了二十多年也舍不得搬,宁可天天听邻居在背后嚼舌根,也窝在那老房子里,等一个永远也不会回来的人。” “刚才你妈说,你装病她才接你出来了?和‘被打傻了不会说话’有关?”苏明赫这问题拐弯拐得猝不及防,林锡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 林锡:“……你还记得这茬呢?” “对,我装的。”他扒拉两下褐色的短发,承认了。 “我看过匿名的采访。”苏明赫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我爸采访过从戒网学校出来的青少年,他们说装病也没用,一般的病他们不会放人,那里的打手会动手打他们,打到他们忍不住‘痊愈’。还有喝洗衣液自杀的,他们都能瞒着家长送去县医院洗胃……你装什么病了?” “心理疾病——不说话不吃饭不看人,急了就直接动手。”林锡耸了耸肩,“他们不可能把人送去大医院,附近县城的小医院医生基本就是混日子的,查不出来什么就来两句‘因为心理原因失语’、‘有抑郁倾向建议去看心理医生’。” “没人打你?”苏明赫认为此人全身上下贴满了“欠揍”标签,很难相信居然没人和他动手。 “我那不叫‘挨打’,我是直接和他们对打。”林锡扬起眉毛,线条硬朗的脸上带了些匪气,“打得越狠,伤得越重,才更有可能被送到医院。而且我挑的时间很好,第二天就是家长来探视的日子,他们怎么都瞒不住。那‘教官’一开始不敢动手,还白挨了我好几拳。” “你……”苏明赫堪堪忍住一句粗口。 这人简直不知死活! 林锡从他的欲言又止中听出几分关心,面上更得意了,笑道:“不会往死里打,都是根据家长要求来的,只有家长放话说‘随便怎么收拾’,他们才会肆无忌惮地打。毕竟家长才是真正的金主,承育在那一圈是条件不错的,能把孩子送去的多少都有那么点儿关系。你说每周‘家长开放日’他们过来参观,看到孩子被打得走路一瘸一拐,谁家家长心疼了把孩子接走是轻的,万一直接报警或者找关系搞他们,学校也得不偿失啊!” 苏明赫看着林锡略显得意的笑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还很骄傲? 但设身处地地想想,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身处地狱,不用尽一切办法,很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阳光了。 “心疼我啦?”林锡很会蹬鼻子上脸,他笑眯眯地凑过去,鼻尖轻轻蹭了一下苏明赫的耳廓,“心疼的话,晚上对我好点儿?” 苏明赫触不及防被温热的呼吸喷了一耳朵,像是被细微的电流直击神经末梢。他腿脚一软,差点儿就这么被敌人打倒。 “反正亲都亲了,你再配合一下,我保证让你明天早上能下床。”林锡继续炮火轰炸。 苏队长革命意志坚定,不为所动。他冷静地丢下一个“滚”字,捂住发热的耳朵,加快脚步把林锡甩开。 放肆的大笑从他身后传来,以及一句—— “队长,你走反了,训练室要往右转!” 苏明赫:“……” 妈的,就多余跟这狗东西浪费感情! “我想回房间拿东西,不行吗?!”
第58章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训练室,距离训练赛开始只剩三四分钟。苏明赫全程黑着脸,路过展鸿的位置时顺手塞过去一个小箱子。 展鸿抱着还没拆封的快递箱,茫然得像个孩子。 这是让他帮忙拆快递的意思吗? “前几天从你这儿借了盒巧克力,这是还你的。”苏明赫面不改色地扯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点了准备。 几分钟前,苏队长打死不承认自己因为敌人不轻不重的撩拨就找不到北,一口咬定要回房间拿东西。结果他在寝室转了两圈,还没想好要拿什么凑数。 眼看训练赛时间快到了,最终苏明赫只能忍辱负重地顶着林锡戏谑的目光,拎起昨天刚送到、还没来得及拆封的那一小箱辣条。 郝时收起平板准备离开,走之前对林锡说:“你歇着吧。训练赛期间别出声打扰,自己玩手机上网随便,别给自己加训,早好早恢复训练。听见没?” ——这位先生比林帆女士更像林锡的亲妈。 林锡一扫面对苏明赫时的流氓相,乖巧点头。 “这就是亲儿子的待遇吗?”齐月半羡慕嫉妒恨地说,“酸了酸了。” 刚英满脸期待地问:“明哥,我们今天训练赛是不是可以久违地轻松一点?” “久违?你久了几天?”郝时站在门口,回头扫视一圈众夕阳红,冷冷地说,“谁想放松可以自己去珠江里游一圈。还有十分钟开始训练赛,四个人,谁也不许缺席!” “教导主任”一走,训练室里的氛围立刻轻松起来。哪怕是即将准备上飞机跳伞,也无法阻止八卦人的八卦魂。
117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