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晨鑫掏出手机来一看, 是个陌生号码。 他没在意,给挂了。 挂了之后又被打来了。 任晨鑫把烧烤放到床头, 接了起来:“喂?” 对方很快开口说话:“你好,我是ASD战队的队长。” 任晨鑫愣了一下,“我草?”一声。 他挺震惊, 辛青在电话另一头没在意, 继续道:“不好意思, 我家队员出了点情况,我看到了他手机里的短信内容。不知道您有没有空出来见面, 我们详谈一下。” 任晨鑫回过神来,才明白,这位队长看到了内容,但没看到视频。短信内容会显示在锁屏上,但是要想看彩信里的视频内容,必须得解锁点进去才行。 他们没人有霍柏衣的手机解锁密码。 霍柏衣被威胁了,战队就得出来解决。 任晨鑫乐了,他觉得这展开挺有意思,道:“怎么,ASD打算帮他垫付吗?” “这个需要见面详谈。” “那你们是打算看看视频是什么吗?如果太炸裂,你们就打算把他辞了?不好吧,我这发小可是在你们这赛季冬季杯选手公示名单里呢,别这么快就踢出去啊,太绝情了吧。” “我都说了,见面详谈。”辛青声音冷冰冰的,“你现在在哪儿。” “在我自己的酒店里。” 任晨鑫解开袋子的结,拿出里面的烧烤来,“也哥,和你这种身价的选手不一样,我很穷的,要你十万也不过分吧。你打给我,就别跑一趟了,那种人不值当的。” “值不值当的用不着你来告诉我。” “你不就是想看我发过去的视频吗。”任晨鑫笑着说,“还是别看比较好。我说这话可是为了你好,世界上有些事不知道比较幸福,我能跟你保证那视频绝对值十万就对了。你尽量别看吧,看了的话,你以后都没办法直视你队里的治疗了。” “你再多说一句废话试试。” “……” 辛青这语气很可怕。 任晨鑫有一肚子拿霍柏衣逗他的话,一下子全卡在了嗓子眼里。 “再多说一句,我把你舌头给你割了。”辛青说,“如果五分钟内我看不到你把地址发到这个号的短信上,我会马上报警去把你人肉出来。你不要以为我不敢,你别忘了你的公会怎么没的。” 话说完,电话被挂了。 任晨鑫望着回到桌面的手机界面,愣住良久。 半晌,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他说要把视频发给他家队长的时候,霍柏衣会是那个突然豁然的态度。 现实过于戏剧,任晨鑫笑出了声:“我操你妈的。” 辛青啪地把手机扔到副驾驶的车板上,往后一靠,双手抱臂。 “别动气。”陈荔叼着根烟,开着车窗看着外面说,“你就这么说了啊?他不是根本不知道你是有野吗。” 刚刚在电竞中心的时候,辛青把四五年前的事跟他们说了个干净。 “知不知道关我要搞他什么事。”辛青说,“他知道我会弄他,他不知道我还会弄他,爱他妈知不知道。” “真冲动。”陈荔说。 牧凡森要去连夜给联盟申请延赛,来不了。他刚打电话给陈荔说联盟那边同意了,现在在加急走流程过申请,让他们注意点别打人进局子,不然后续会麻烦。 打了人多半会禁赛,况且也不一定还能像上次一样顺利解禁。眼看就要总决赛,这关头上别出事。 怕霍柏衣半夜醒来没人在旁边会慌,陈荔又把虾滑留在了他房间里。 除了虾滑和牧凡森,首发队的另外三个都坐在后座上,陈荔要带着他们奔赴战场。 陈荔开着车窗,让夜风吹吹脑袋,给大伙都冷静一下上头的热血,省着一会儿出大事。 “我还是那句话,一切以战队为重。咱们去给人撑腰,也不能把冠军给扔了。”陈荔说,“人要是去的太多,那个叫任晨鑫的不知道会怎么发挥,我听着就是个会闹事的。一会儿我跟辛青上去找人,你们仨车里待命。” 后头仨人稀稀拉拉应着好。 辛青没动静。 辛青手机一响,来短信了。 他直起身,拿过来看了眼,把地址亮给了陈荔看。 陈荔瞥了眼地址,拿着自己的手机开了导航,一油门过去了。 到了酒店楼下,辛青摔上车门,披着外套拿着手机,一身杀气地直直冲进酒店里。 陈荔拔了车钥匙,扔给后座上最靠得住的齐柚,匆匆跟了进去,嘴里小声骂了句“这个年轻气盛的”。 酒店前台听到开门声,抬头想接客,一看到辛青的表情,当即一哽,吓得没敢说话。 俩人进电梯,上楼,到了房间门口,辛青抬脚就踹。 里面传来了应门声,不多时,门被打开了。 “别那么急,都当队长了,脾气还那么急,你怎么成大事。怪不得你总拿老二呢。” 任晨鑫敞开门,让辛青和陈荔进来,一边回身往屋子里走一边继续道,“也不怪你,谁让你眼瞎,拜师拜了个霍柏衣,能学好就怪了。” 陈荔听不下去了,骂道:“你有病是不是,你羡慕直说,说的什么破话,这俩人现在都是打职业的,比你不知道强多少倍了!” “你别跟我急啊,我就说了两句话而已,你急什么。我好歹也是他俩的前会长,你这个教练多少该跟我说声谢谢吧。”任晨鑫说,“进来吧,给你们看。你们不就是想看这个才来的吗?” 辛青走了进去。 陈荔喉咙里憋着好几句脏话,可辛青不吭声,他也不好发作。他只能抽抽嘴角,把话咽了下去,走进屋里关上了门。 任晨鑫没开大灯,屋子里就开了个床头的小台灯,有些昏昏暗暗的,桌子上摆着他开了机的电脑。 任晨鑫伸着懒腰走进去,开门见山:“你知道吗,小野?我呢,特别特别讨厌霍柏衣,我就希望他捡一辈子垃圾。是我害的他,我承认。” “我妈跟他妈关系特别好。所以那天晚上下了线,我就跟我妈说,他喜欢的是我,他是同性恋,他骚扰我。我妈多热心一个人哪,吓得赶紧给他妈打电话,把这事儿给说了。” “你知道的,四五年前,同性可婚法案在过审,正是闹的时候。她们那代的,好多都还认为同性恋脑袋不正常呢。不过我现在也这么想,霍柏衣就是脑袋不正常,男的精神病才会喜欢男的。” “他继父很严厉的,也是特别爱面子的一个人。霍柏衣成绩不错,所以平时不太管他。但是一旦扯到会丢人丢脸的事儿上,他继父那可就是活阎王。”任晨鑫说,“好像他在公司里面官儿不小吧,要是被同事部下什么的知道自己儿子喜欢男人,那可就太丢人了。” “我听说当天晚上,他爸就把他叫过去揍了一顿,说要么承认自己能改,写个保证书,再给我打视频电话跪下道歉,要么就去外面跪着,跪死算了。” “你师父他也是脾气硬,真去外面跪着了。”任晨鑫回头过来,一脸无奈地摊开手,“这可不是我的错了,是他自己选择去跪着的。哦对,你不知道吧?他家在日本住的那个地方,冬天下起雪来很恐怖的,雪都能埋死个人。” “他当时在家里穿的还是单层的,直接出去就跪。他爸妈也赌气,以为他跪着跪着就能后悔,就跟他耗着,结果这人愣是跪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被冻个半死,直接送医院去了。” 任晨鑫越说越笑,道,“他妈就给我妈打电话哭,说他脑子不对劲了。后来第二天他出院之后,他妈就立刻领着他去了精神病院。那边的医生倒是好人,劈头盖脸把他俩骂了一顿,说同性恋根本不是精神疾病。可是他妈不信哪,正常男人哪儿有喜欢男人的?” “他妈不信,我妈也不信。我就说,可能是日本那边同性可婚早就立法成功了,因为有法律规定了,所以不归类为精神疾病,医生也没办法。” “然后呢,我就给他妈提了一个建议。既然日本没有,那他们可以自己在家里给他治疗,中国这边有偏方的。” 任晨鑫笑意渐浓,他走到自己电脑跟前,捏着鼠标,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后,调出来一个视频。 他走到旁边去,让开屏幕,好让辛青和陈荔看到。 屏幕里是一堆残影,拍摄时好像手机在狠狠地晃,什么都没拍清。 任晨鑫摁了空格,视频开始播放。 视频里很吵,屏幕还在晃着,只朝着地面,开头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声音。 辛青听见了霍柏衣在骂人,还有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用更大的声音吼他。俩人好像在对骂,喊的内容叽里咕噜的,辛青听不懂。 拿着手机的是个女人,她在喘气抽泣,不知道是什么让她那么紧张和害怕。 男人又朝着女人骂了些什么。女人哽咽着应了几声,摸着手机,把它抬了起来,尽量把手稳住。 一阵剧烈的摇晃后,屏幕终于稳了下来。 辛青缓缓瞪大了眼。 这是个很空的房间,房间中央有个口腔诊所里能看见的治疗床。 辛青看见了霍柏衣。他被一个白了头发但很健壮的男人揪着领子扯着头发,往治疗床那边拖拉硬扯地带,他头上甚至还缠了两圈绷带。 他挣扎得很厉害,他好像知道男人要干什么,就像条要上案板挨宰的鱼一样胡乱扑腾。到最后他开始用中文骂,又朝着屏幕这边声嘶力竭地喊妈。 但没用,女人没有回应他,反而向后退了两步。他最后被男人扇了两个耳光,在床边连打带踹地被揍了一顿,嘴角渗血地滑坐到了地上。 之后他被揪起来按到床上,男人把他的上衣扒掉,捞起几个把人固定在床上的宽皮带来,把他绑紧。中途霍柏衣又挣扎了几次,每次动都被打一耳光。 男人从床后面拿出来了两个机器。 他把机器点上了开关,在屏幕里嘟嘟囔囔地说了些什么。 辛青还是没听懂,但屏幕里的霍柏衣听懂了。 他看到霍柏衣突然瞳孔缩小,又开始猛烈挣扎。他脸上的那种恐惧感比辛青见过的,每一次他犯病的时候的表情都厉害。 他开始求饶,他开始往后挣扎着缩。 男人摁住手里的机器。 机器发出了电流声。 女人又开始抖了,屏幕开始颤,可辛青还是看到了,也听到了。 他听到霍柏衣在惨叫。 声音撕裂。 他看到霍柏衣在抖,在屏幕里痉挛。 辛青脑子里的弦全都断了,他眼前都空白了。再反应过来,是陈荔撕心裂肺地喊了他一声辛青。 辛青回过神来。 他发现自己揪着任晨鑫的领子,把他抵在墙边。 霍柏衣还在惨叫,屏幕里的电流声更大了,好像耳鸣一般作响。
114 首页 上一页 65 66 67 68 69 7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