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法练习就是用某一种步法从冰场的一边滑到另一边,两人一组同时做。 崔笑跟邓畅一组,和路西一组的是陈岐手里一个青年组选手,才十四岁,叫祝思白。 因为是陈岐手底下年纪最小的学员,大伙儿都叫他小白。 小白貌似就是刚才陈岐耳提面命教育的那个青年选手,从刚到场开始,就一直偷偷望着路西,两只眼睛都快变成小星星形状。 陈岐让同一组的两个人一块儿出发时,路西问祝思白:“准备好了吗?” 小白耳朵一下子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突然一蹬冰,飞快冲去场边狂擤鼻涕,剩下路西满脸懵地等着他。 等到小白再回来,鼻子脸都是红的,跟条狂摇尾巴的小狗一样看着路西。 路西疑惑地看了看他,问:“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小白张了张嘴,又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突然飞快地一蹬冰,再次冲去场边狂擤鼻涕。 路西:“……” 他现在怀疑自己长得像鬼。 如此拉扯了几个回合之后,祝思白小朋友总算含羞带臊地和路西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面前摆了一堆彩色的路锥,他们要先用捻转步S型绕路锥走一个来回,再用节环步走一个来回。 因为不是比赛,只是练习,陈岐吹了哨子之后,路西就没等小白,直接启动。 —— 「游刃有余」这个词,虽说本意是形容屠夫解牛的刀刃,但此时此刻形容路西对冰刀刀刃的使用也完全没有问题。 这种起跑线干拔的捻转步基本没有助滑,考验的就是起步那两三步蹬冰的加速度,以及腰、大腿和脚踝的控制力。 如果在某一方面稍差,很可能半途就失去速度,在冰面上艰难地扭来扭去,但做步法是不被允许落下脚来做第二次助滑的,只能一点点咕蛹到头。 祝思白就面临了这种问题,到倒数第二个桩时,他已经全靠脚底下的刀刃在刨冰位移了,而这时候路西已经一个来回差不多走完,回到了第二个桩位。 路西走完一圈捻转步,看向陈岐教练,只见陈岐教练神情严肃,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点了下头:“可以。” 没有更多评价。 路西其实有点惊讶,因为在鹤城,每次步法课都是他的天下,黄斌还有其他几个教练都围在一起,用看保护动物的眼神看着他的步法连声赞叹。 没想到,到了陈岐这里,居然只是一个淡淡的“可以。” 不愧是国字号的教练,见过大世面。 “下冰休息会吗?我给小白讲讲步法。”陈岐又问。 路西本想说不用,他是那种能在冰上站着就不想去陆地的人,但是转念一想,点点头:“好,我下去歇一会。” —— 休息区,崔笑和邓畅正并肩坐着。他们早些做完了步法,崔笑等会儿还得合乐,得下来保存体力,邓畅就跟着一块儿下来了。 崔笑震惊地跟邓畅咬耳朵:“教练居然说小西做得可以!他以前都说我们做得不够流畅诶!” 邓畅看了崔笑一眼:“教练也说过我做得可以。” 崔.原来只有我不流畅.一哥.笑:“……” “不过他确实做得可以。”邓畅沉默了半秒又说。 “是。”崔笑被邓畅这么一提,注意力又回到路西身上。 看着少年那即使在花滑选手里也属于纤细的身形,普通人崔笑忍不住发出对天才的感慨:“他明明腿那么细,根本没什么肌肉,到底速度是怎么起来的啊!” “天赋吧。”邓畅说。 话音未落,两个人都看见冰场的活板门打开,路西把刀套戴在冰刀上,快步走下来。 正常不会做两组步法就下冰,尤其是路西那种恨不得睡在冰上的性格。 邓畅想他可能是累了,需要休息,毕竟刚才跳跃课的休息时间他在跳四周。 而且路西看起来真的过于瘦了,体力可能不是很足。 正这样想着,就见路西径直朝他走了过来,以一个风风火火的架势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邓畅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路西已经飞快凑过来,在他耳边声音很小地说: “做捻转步的时候,你试试用大腿发力,你现在用的是腰。” 邓畅猛地一怔。 路西这是在教他步法? 他诧异地看了路西一眼,路西已经一副「我什么都没说过」的样子,飞快又坐直了,白净的耳朵尖像是因为窘迫而泛着微红,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冰场,不太自在地低声说: “现在我不欠你了。”
第8章 邓畅愣了愣,正想说点什么,冷不丁崔笑的脑袋咻地凑过来,插空在两人之间,笑出一口灿烂的大白牙:“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事。”路西飞快回答。 说完,他直接站起身,头也不回,逃命似的冲到外面拿运动饮料去了。 这反应有点过激,崔笑愣了愣,想着可能小西是新来的,怕生,就又戳了戳邓畅问:“你们说什么呢?” 邓畅看了他一眼:“没事。” 崔笑:“……” 被孤立了。 这俩破小孩! —— 之后是崔笑的合乐练习时间,下礼拜他就要飞到毛熊国参加世锦赛。 世锦赛是和世青赛同等级的赛事,不过世青赛参赛的是13-19岁的青年组选手,世锦赛则是16岁以上的成年组选手。 技术优秀的小女单都会选择年龄一到就升入成年组,而男单选手大部分在升组之后才能上难度,所以虽然与世青赛是同等级别的赛事,但有成年组选手参赛的世锦赛,才能代表当前花样滑冰的顶级竞技水平,含金量和关注度都远高于世青赛。 世锦赛也是今年的最后一项世界级大赛,在非奥运年,亚洲的花滑选手主要参加的世界级赛事就是四大洲赛、大奖赛以及世锦赛。 其中,四大洲赛开始最早,之后是大奖赛,大奖赛因为有很多分站,所以战线拉得很长,绵延两个月左右,大奖赛结束后是世锦赛,之后这个赛季的世界级赛事就宣告结束。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国内赛事,比如每年年底举办的全锦赛,以及在即将到来的四月会举办的全国花样滑冰冠军赛,虽然没有世界赛事那么重要,但是能够奠定选手在圈内的地位,对路西这样刚升组的新人来说,必须是要参加的。 也就是说,花滑选手的一个赛季通常是从11月到来年4月,之后的半年是休赛期。 休赛期选手除了休息外,还要排练新节目,有些人会尝试新的训练方式,有些人和本来的教练处得不和睦,会转队换教练。 另外,选手也可以参加一些小冰演,不过我国本土花样滑冰商演这块儿并没太大市场,主要原因是我国没有偶像级的明星选手。 虽然双人滑选手在冬奥会上表现很出色,但不知为什么,双人滑选手吸粉程度似乎总比单人滑选手要逊色一点,不太能独立撑起商演。 倒是海外的顶级选手偶尔来国内巡回演出,会吸引不少粉丝前去观看。 扯远了,总之现在冰场的广播里,已经播放起了崔笑本赛季的自由滑曲目。 时长4分30秒的曲目由三首乐曲剪接而成,两支是带些中华风的乐曲,中间高潮部分是我国名曲《茉莉花》。 这是崔笑比较擅长的表演风格,舒展的中华风带有斯文之美,服装是清新动人的白绿色调,是赛场少见风格的同时,也弥补了崔笑张力不足,放不太开的缺陷。 当然了,国内观众对崔笑并没有太多期待,26岁步入生涯末期的选手,每次都体面地完成比赛就足够,他们更在意的是国内这对双子星,在未来一到两个奥运周期内的表现。 崔笑合乐练习时,路西又在地面上找了找后外四周的感觉,合乐练习不需要做整套,选手通常一段一段地做,看崔笑没在练动作时,路西立马上冰去见缝插针地练跳。 虽然还是没能成功,但是在邓畅点拨过后,确实有找到感觉那意思。 另一边他发现邓畅也上了冰,在做捻转步,这让路西很有成就感。 说明他教的东西也是有用的嘛。 训练结束之后,路西跟黄斌一块儿溜达回宿舍。 三月末的帝都春意盎然,小风吹在身上,外套透着薄薄的让人舒服的凉意,头顶上看不见星星,只有城市的灯光,但路两边有树叶招摇。 “在国家队训练感觉怎么样?”黄斌问。 “挺好的。”路西说。 “那就行。”黄斌点了点头,停顿了会儿,“那明天我就回鹤城了。” “嗯。”路西应声。 黄斌只是鹤城的教练,执教水平也没达到能进国家队的程度,虽然如果拼命要求他可以作为路西的教练随同身边,但不管路西还是黄斌本人,都觉得把他交给陈岐是更稳妥的选择。 所以黄斌就要继续回鹤城带他的冬季运动队,小西会留在帝都继续他的国家队生涯,对于分别路西的反应不大,看来小孩子喜欢大城市,喜欢繁华的生活,也不懂愁绪,这让黄斌很放心。 但一想到要和自己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儿子分离,黄斌是真舍不得。 “反正比完四月份的全国冠军赛就休赛期了。”路西又说,“我看了手册,可以回家呆几个月。” 黄斌愣了下。 然后突地笑开了花,伸手去揉路西的头发。 路西蓬松的黑发被揉得乱七八糟,瘫着脸一边任他搓磨一边抗议:“再揉长不高了喂!” “别长高,你可千万别长高。”黄斌笑容满面地搂过路西肩膀,“还有,你别练那么狠,每次跳跃数量都拉到上限,看你那小细腿,爸爸是真怕你受伤。” “我知道。”路西点着头,“放心吧老爸。” “还有,跟你崔哥邓哥他们都搞好关系。”黄斌继续殷殷嘱咐,“还有你教练,丽丽姐他们,大家都对你挺好的,咱们得记得知恩图报,对冰迷也要知道感恩,当然遇到那种来找茬的,咱也不惯着他,直接不给他眼神。” 月色下杨树叶随风发出沙沙的声响,路灯把行人拉出长长的影子,其实黄斌平时跟路西相处时总是欠欠的,是个特别爱欺负儿子的老爸,比如路西忌口特别多,他就总抱着吃的到路西面前跳,每次都气的路西和顾倩倩一块儿打他。 但离别在即。今天的他格外体贴真诚。路西听黄斌这么絮叨着,可能是晚风,也可能是离愁在作祟,竟然有些感动。直到路边突然出现一台红色的自动售货机—— “小西,吃不吃薯片?虾条呢?喝不喝可乐?”黄斌突然问道。 眼看着路西愣了一下,小脸迅速变垮,黄斌这才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哎呀,忘了,你是运动员,你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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