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在家。” “言薄。爷爷问你,是不是顾曜?” 顾言薄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路觉舟立刻递了一杯水给他。 “喝完水再说。” 顾天鹤意外地看了眼这个看起来不着调,却比郑岚这个所谓的保姆更会照顾人,明明自己还是个小孩子。 顾言薄一口气喝完水,把被子放在床头边,在几人的视线下不缓不慢地回答。 “不是。” 这下连顾天鹤都赶到意外,家里的佣人肯定不敢对顾言薄做什么,除了顾曜,还有谁会这么做。 顾言薄停顿了下,才继续说。“是他朋友。” 那不还是顾曜。 路觉舟愤怒地想,怪不得他没进门,那些人就阴阳怪气的取笑他,原来在他之前就先欺负了顾言薄。 太过分。 但是,顾言薄为什么要替顾曜说话? 顾天鹤已经猜到是顾曜,看起来像是要罚他。顾言薄幼崽期还这么善良的吗? 没等路觉舟想明白,他就听见顾言薄语气平静地说。 “顾曜没做什么,他只是在旁边看着。” 路觉舟:“……” 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不管顾曜是不是冷眼旁观,传出去大家都会认定,是顾家大少爷指使好友替他教训顾小少爷。 当然。 最重要的是,如果动手的顾曜,还可以归结为是兄弟俩闹个矛盾。 可顾曜什么也没做,冷眼看着外人欺负顾言薄,这和顾家被打脸,而顾曜这个名正言顺的大少爷在一旁鼓掌说“打得好”没区别。 路觉舟朝顾言薄看去,见他黑黝黝的眸子透着纯善无害。像是根本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顾曜比顾言薄大两岁,连他都不懂的道理。顾言薄这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懂呢? 路觉舟在心底替顾言薄辩解,可又莫名想起陪顾言薄捡矿泉水瓶,急着上厕所却被戏耍。 小恶作剧没什么,大概只是在陈述事实吧,路觉舟在心底这么想。 没等他细想,顾言薄语调软软的。 “我饿了。” 他眨了眨眼,眼巴巴地看着路觉舟,看起来脆弱又可怜。 路觉舟:“……” 好吧。 路觉舟心底一软,顾言薄就算是个大反派,现在也才五岁,怎么可能会到想得那么复杂。 顾言薄才是受害者。 换做其他同龄的孩子,就算不是记仇的性子,知道有人护着,也应该委屈巴巴地告状,而顾言薄的做法却恰恰相反。 说明小时候的顾言薄还是一个很正直的人,没有因为和顾曜不合就借机告状。 路觉舟不知不觉中,早就偏向顾言薄。 “言言饿了呀。”茜茜心疼地看着他,“一天糟了不少罪,我问问刘姐粥送来没,乖,再等等。” 路觉舟本来觉得还好,听顾言薄这么一说,他的肚子先叫了起来。 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特别突兀。 路觉舟摸了摸自己不争气的肚子,尴尬地笑了笑。“我好像……也饿了。” * 路觉舟没什么事,挂完水就满血复活。顾言薄就没那么快恢复,顾天鹤担心夜里发烧,又让他在病房里住了一晚。 “顾盛裕怎么还没来?” 在医院陪了两个小时,顾盛裕和夏芸芸这两位监护人迟迟没有出现,顾天鹤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打电话。” “顾董。”打完电话的助理公事公办地说,“电话是顾总的助理接的,他说顾总正在谈合作,签完合同就回去。” “夏芸芸去哪了?” 顾天鹤面色突然变得冷厉,公司还是他掌权。顾盛裕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惦记着,夏芸芸倒好,直接替顾曜惦记上。 要是他能把顾曜教好,顾天鹤睁只眼闭只眼就算了。现在,不过是把顾言薄接回家,夏芸芸连家庭关系都维持不好,当什么女主人。 只会虚荣心作祟,到处参加聚会显摆顾夫人的身份。 “给她打电话。” 顾天鹤插手,这件事就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不管她在哪里,半个小时内她必须出现在医院里。” “你告诉她,这件事交给她全权处理,我要一个满意的处理方式。” “好的,顾董。” 时间不早,顾天鹤准备回去,但他不放心顾言薄,又想去交代叮嘱几句。 推开门就看见被子里鼓鼓囊囊的一团。 睡了? 顾天鹤走进才看见,病床上躺着的哪里是生病了需要休息的顾言薄,而是早就退烧且啥事没有的路觉舟。 刚才还拍胸脯,打包票说会照顾人的路觉舟,此刻睡得正香,半张脸陷进枕头里,压出一小团软肉,看起来安静又乖巧。 顾天鹤:“……” 照顾人是辛苦,照顾到自己睡着的也可以理解,但是把病人照顾没了,自己爬病床上睡的还是头一回见。 “爷爷。” 顾言薄提着吊瓶,从独立卫浴出来。 “要不还是让护工留下吧。”顾天鹤说。 “不用,夜里有值班的护士。” 顾天鹤不明白,顾言薄为什么排斥护工和保姆的照顾,排斥就算了……让一个同龄的孩子当“护工”,这谁照顾谁还不知道呢。 “有事?”顾言薄打破了沉默。 顾天鹤点头,“出去说?” “不用,他睡得死。” 顾天鹤:“……” 顾言薄其实也很好奇路觉舟为什么能在陌生环境下,睡得毫无防备,且睡得特别沉。 半个月前在疗养院里,顾言薄和路觉舟同床睡过几晚,路觉舟也是一觉到天亮,不会被噩梦惊醒,也不会因为陌生环境睡不好。 顾言薄经常被噩梦惊醒,他也很羡慕路觉舟的好睡眠。而像路觉舟这样的小孩,更像是被保护得很好,所以没什么警惕心。 但让顾言薄奇怪的就是这个。 刘宁娜是江晴的护工,顾言薄以前接触不多,只知道刘宁娜不太喜欢他,可刘宁娜对江晴是真心实意地照顾,所以顾言薄从未在江晴面前说过其他,就连被郑岚虐待也只字不提。 可自从刘宁娜到了顾家。 顾言薄发现,刘宁娜对路觉舟也是不管不问,一点都不像正常母子关系。这样的环境下,不可能会养成路觉舟这样的性格。 疗养院里聊的八卦,他也听过一两句,刘宁娜的丈夫和他离婚后就没再出现。 而顾言薄却不止一次,从路觉舟口中听说过他提起自己的父亲,听起来是个严厉,且事业、家庭都兼顾的好父亲、好丈夫。 这完全就不可能是顾言薄了解到的抛妻弃子的父亲。 “你还挺喜欢那小孩。”顾天鹤的声音打断了他顾言薄的思绪。 “上次你说的条件,我答应了。” 顾天鹤好气又无奈,还带了点质问的口气,“是谁教你用这种方式谈条件的。” “你怎么和你妈妈一样那么倔。就为了让我答应你的条件,故意把自己弄成这样?” 顾言薄愣了下。 又飞快垂下眼帘,遮住眸中意味不明的情绪,语气疏离地回了一句。“爷爷了解过整件事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顾天鹤愣住了。 这件事没人了解,顾家倒是有监控,但事发突然谁也没来得及看。只有当事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全凭猜测认为是顾言薄想借着这件事惹他心软。 “我……” 顾天鹤还没开口,顾言薄打断了他。 “我困了。” “爷爷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老爷沉默了几秒,没再解释什么。“你也早点休息吧。” “顾董,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个会议,您要不要……” 顾天鹤一出来,秘书就迎了上来,话音未落,就见顾天鹤情绪有些不对,忙止住了话。 “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对了,你让人调一下顾家的监控。” * 夜里。 顾言薄又做噩梦了。 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跳下床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不是在家里。 这里没有衣柜。 更没有他平日抱着睡觉的兔兔。 顾言薄心里一阵烦闷,连带着睡意都消散了。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有点抽疼。 他又一次失眠了。 顾言薄本应该习惯了,如果在家里随便找点事做,或者看看书转移注意力。现在换了个环境,即便知道很安全,顾言薄还是很没安全感。 他深深地地吐了口气,借着窗帘外透进来的月光,视线不自觉落到自己的掌心,似乎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来自于路觉舟的体温。 自从江晴去世后,再也没有谁能在漆黑幽深的梦境里拉他一把。 可是这一次梦境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他的个子不高,手也很小,明明是需要被人护着的,却能在无尽的黑夜中,将他从深不见底的水里救起来。 梦里。 顾言薄意识不清醒地躺在潮湿废旧的狗屋里。他记住了令人眷恋的温度,记得被路觉舟抱在怀里的感觉,记得路觉舟紧张着急着喊他的名字。 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路觉舟对他的关心。 顾言薄从没有过这么迫切地情绪,迫切地想去回应路觉舟。可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勒住他的脖颈,连呼吸都困难。 他没能及时地握住路觉舟的手。 “顾言薄。”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病房的寂静。 顾言薄下意识看向旁边的陪护床,路觉舟翻了个身,被子掉在了地上,看起来没有要醒的迹象。 应该是做梦,还在说梦话了。 等顾言薄反应过来,他已经捡起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在路觉舟的身上,结果一翻身,被子又挂在的床沿边。 顾言薄:“……” 路觉舟的睡相也太差了,失眠的顾言薄心底这么想着,被噩梦笼罩的恐惧也因路觉舟一搅和给驱散了。 他再一次替路觉舟捏好被角,恶狠狠地盯着他看,再乱动他就不管了。 不动是不可能的。 顾言薄也不知道路觉舟是怎么在睡着了还能精准地抓住他的手,手心的温度烫得顾言薄下意识想要甩开。 “顾言薄。” “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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