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憋着不吭声。 “至于选曲,我是真的认为你很适合《梁祝》,这不是敷衍你的谎话。你的滑行无与伦比,国际裁判或许不承认这件事,但是同期的每一位选手都有目共睹。如果中国队需要有一个人打破P分的桎梏,那我想那个人一定是你。 “我是因为你才来的,无论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在我曾经能够同你站在同一片冰场上的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拥有这么棒的滑行和表演天分的选手不应该被埋没。花滑不应该是只追求技术难度的竞技项目,花滑是艺术。我想和你一起尝试去打破这个壁垒,但我对自己还没那么有信心,所以选择了以教练的身份出现在你身边。无论成功还是失败,我想站在你身边。 “对不起,我今天……不是故意要惹你伤心。” “……我不信。”靳诺嘴硬。 代泓予一点一点重新拉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直到近似拥抱变成真正的拥抱。他头微微垂下,抵在靳诺的肩膀上,此刻看起来好像代泓予才是更委屈的那一个。人的身体生来就被设计成需要拥抱的形状,只有怀里拥着另一个人,才能感到严丝合缝的温暖。 嘴巴被挡住,使得代泓予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信也没关系……我想豆包了。” 过了几秒,代泓予感觉到靳诺的额头靠了上来。肩膀上有一点点温热潮湿的触感,转瞬即逝,像幻觉一样。然后靳诺把他的头压了上去,才低低地说:“豆包犯错了,在家被我关禁闭。” “她的禁闭什么时候结束?” “不知道。” “明天吧,明天好吗?” “不知道。” “好想她,豆包肯定也想我了。明天早上把她带来体育馆吧。” “首体不给带狗进。” “你骗人,小易说你以前经常带她来。……我可以叫易执君小易吗,我是他的教练,总是叫全名显得很生分呀,被别人误会我苛待学生就不好了。” “……可以。” “那我今晚可以跟你回家吗?” “这个不可以。” “哎——为什么——” 靳诺偷偷在代泓予的衣服上擦干眼泪,自认为天衣无缝,才板着脸抬头。只是眼泪虽然擦掉了,被黏成一簇一簇湿润下垂的睫毛一时半刻却没办法复原。 他自己全无察觉,只是想,代泓予果然很可怕,他竟然会读心。 - 直到进了机场,易执仍然心神不宁。 他撒谎了,他根本没有立刻就走。 只有他知道,刚刚的首体冰场里,还有第三个人。他听靳哥说完那一番话,才悄悄离开。 易执算了一下,自己今年的生日已经过了,现在18岁零两个月。生日的时候队里还给他大操大办了一场,他们出去吃饭,一群人闹着要灌他酒,靳哥就坐在边上帮他挡,白的啤的一杯一杯下肚面不改色,全桌人都喝不过他。他自己坐在边上,偶尔要两口尝尝,靳哥就把酒杯递给他,尝一口,其他时间只知道傻乐。 18岁了,应该是大人了。他能自己去办银行卡,拥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可是为什么在靳哥面前还是傻乎乎的像小孩儿。 他知道偷听别人讲话不好,但还是听了。 易执一直低头抠自己的手指甲,心里乱乱的。他没想到靳哥心里藏了这么多的事,明明他们每天在一起,他却一点都没看出来。而且,靳哥竟然情愿跟代神说,都不跟他说,明明他们才是最亲密的……算是吗? 唉。 易执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瘪瘪嘴,有点委屈,有点不忿。 只怪他自己像个二百五一样,那些傻叼领导本来就很烦了,他还要说那些话捅靳哥刀子,靳哥讨厌自己也是应该的。 靳哥……他会讨厌自己吗。 应该不会吧……如果不会就好了,但如果靳哥真的很难过的话,讨厌一会也可以……只是不要太久。 易执心里一团乱麻,他甚至没发现,代泓予叫他来机场接人,却连航班号和名字都没给。 出站口接机的人很多,忙乱吵嚷。易执茫然地盯着来来去去的人,有人在打电话,有人捧着花,有人举牌,有人扑进另一个人的怀里。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孤单。 到底要接谁啊,快点来吧,好让他早点回家。天都要黑了,他讨厌天黑之后一个人在外面。 !!! 易执一拍大腿,猛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航班号,就这么糊里糊涂跑来机场了。他赶紧掏出手机,刚想发消息问,正巧这时候收到了一条信息。 [靳诺:小易,代泓予说忘了给你发航班号了,是NH961,他说是他妹妹来了,明天请你吃饭。接到人早点回家,别在外面待太晚。] [靳诺:对了,你不是说好久没见豆包了吗,明天我带她来冰场,你记得拿点小肉干给她哦,别拿多,她最近在减肥。] 易执删掉对话框里写了一半的文字,呆呆地看着这两条消息。 是来自靳哥的。他说要带豆包来,是没有讨厌自己吧? 易执感觉自己脑子宕机了,乱七八糟的事情纠结成被猫挠过的毛线团,连一个线头都理不出来。 正烦躁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鼻尖似乎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有点熟悉,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易执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可是幻觉哪有持续这么长时间的。 小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悦耳,逐渐接近,然后停驻在不远处。可以听出来者步伐很小,也许一个女孩子。 “こんばんは(晚上好),易执君,辛苦你来给我接机,这是一点礼物,请笑纳。” 女孩儿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见自己的名字,易执条件反射抬头,看清来人,惊得大叫一声。 “na、nao酱?!” 桐原南央笑着歪了歪头,鬓角一缕打理精细的发丝随着动作垂落,散发出一点点幽香。她嘴唇上抹着晶亮的唇蜜,玻璃一般,几乎能映出易执的面孔,从发丝到每一寸布料都精心设计过位置,确保它们停留在最合适的地方。她双手举着一盒抹茶大福,等易执接过,就好像握手会时握着他的手那样。 “你好,我是桐原南央,是代泓予的妹妹。或许,我可以还按照以前的习惯,叫你小执吗?”
第13章 13.新编舞师 “所以你们真的是兄妹?!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靳哥你也帮着代哥瞒我!”易执悲愤地拍桌大吼,却一眼也不敢往桐原南央的方向看。 兄妹两人坐在同一侧,一个比一个打扮得精致。南央满头糖果色小夹子,代泓予别不了,不甘示弱地在耳朵上多加了好几个耳钉。虽然风格迥异,但旁人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位是兄妹俩,爱美的性格都如出一辙。 靳诺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也没有比你早很久知道,是代泓予他让我转告你航班号的时候才……”这不算撒谎吧……毕竟那次他也只是猜到两个人也许有血缘关系而已…… “汪汪!”豆包被牵引绳扯着,还兴致高昂地想往桐原南央身边贴。桐原南央捏着饼干小口小口地咬,见豆包可爱,伸手让她舔了舔指尖的饼干渣。 靳诺朝代泓予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呃……我们俩确实是亲兄妹。我的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中国人,这个你们知道的吧?我们俩都是日本国籍,南央跟着爸爸姓,我跟妈妈姓,所以不是一个姓。南央她念高中的时候跑去做地下偶像,觉得我这个哥哥名气太大了,会给她造成困扰,所以我们家都没有公开这件事。你们算是最早知道这个消息的啦,不要透露出去哦。”代泓予双手合十,一脸祈求。 “那你也不能瞒我到现在啊!我昨晚接机的时候吓得要死哎!”易执大叫。 “哎,原来小执很害怕我吗,我以为小执看到我会很开心呢……而且我发现了哦,小执一直都不敢看我,是因为讨厌我了吗?”桐原南央吃完饼干,抬头盯着易执,眼睛水汪汪的,很无措的样子。 易执立刻慌了:“没、没有!nao酱,不对,南央,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脸可疑地开始泛红,片刻,闭上眼睛,豁出去了似的:“因为你是偶像啊,偶像怎么可以让我看见台下的样子!” “哎——”南央疑惑,脸上显出失落的神色:“可是我记得握手会小执有跟我说,你是ガチ恋的吧,原来是骗我的吗,我来到小执身边,小执不开心吗……” “什么是gachi恋?”靳诺小声问。 代泓予贴着他的耳朵,用气声回答:“就是男友饭的意思,把南央当做他的女朋友。” “汪呜……” “没关系的,让小执看到了幻灭的内容,是我的错。如果小执因此而不喜欢我了,也是情有可原的——”桐原南央蹙眉咬唇,语带愧疚。 易执忙不迭否认:“没没没有啊!不是na、南央你的错,我会永远永远支持你的!我只是……我只是有点难以置信。” 南央粉颊微红:“没有就好,只要小执继续支持我,我就很开心了……” 她转身翻了翻包裹,拿出一个打包严整的餐盒:“对了,今天早上我给小执做了爱心便当,请将它当做来自女友的礼物开心地收下吧!” 南央纤细的手指几下解开便当,露出里面的饭盒,盒子上还贴了小熊的贴纸。打开饭盒,蔬菜和肉打理得干净整齐,可以直接对标五星级酒店的出品标准。她还用酱汁画了自己的Q版形象,写了易执的名字。 易执果然吃这一套,靳诺在一旁看着,觉得他脑子都要冒蒸汽了。 “小易真幸福,还有便当吃,”靳诺羡慕地说,“我们只能等会去吃食堂。” “哎?”闻言,南央诧异地看了一眼代泓予,想说什么,没忍住捂嘴笑了一下,又不说了。 靳诺和易执两个人盯着餐盒目不转睛,没注意一旁的代泓予脸憋得通红,只用力瞪了南央一眼,拉着靳诺就想走。 “小诺,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他们俩了,我带你去吃别的吧。豆包,走咯。” 豆包率先欢快地应声,转头就往代泓予身边冲。 “啊?哦,好。”靳诺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把绕在凳子腿上的牵引绳解下来。 桐原南央目送两人一狗离开,无视哥哥想杀人的眼神,露出狡黠的微笑,在易执看不见的地方对他做了个口型。 “あ、り、が、と、う。(谢谢)” - “你说,你也准备了便当?” “嗯,今天早上和南央一起准备的。” 靳诺哭笑不得:“那刚刚一起吃呗,还单独跑出来干嘛。” 代泓予不吭声了。 “怎么不拿出来?”靳诺见他半天不动,有点疑惑。 “其实,你不吃也可以,我们吃食堂吧,或者我请你去外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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