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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恒见他不做声，说道：“当然，AOK也不是什么不人道的公司，我们尊重队员的个人选择。” 奚白：“真的？” 许恒微笑点头。 他像拽住了救命的稻草，急切道：“那，如果我说服他们几个继续比赛，我们还是可以参加这次国际赛？” 许恒愣了一下，摊了摊手不可置否道：“当然。” 许恒微笑看着奚白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眸，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虽然现在形势这么不好看，也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其实要是奚白愿意的话，顶得上他们三个，但是当初和奚白签的合约给他的自由度过高，这就导致他没法用合约束缚他。虽然他是希望奚白去打手游的，可惜他不配合。 也无所谓，他上次体检的报告不怎么好看。 手成了那样，医生说要做手术，一年不能碰电竞，才能痊愈，一个职业选手一年不碰电竞，就只能淘汰了。 他没那么多钱养一个闲人，而且看他自己好像也没这方面的自觉。 他就是一个商人，情怀、热血对他来说只是赚钱的工具，他靠这个赚钱自然不会被这个影响到。 许恒手指在电脑上敲了敲，奚白的身影重新回到他眼中。通过摄像头他看见奚白打了好几个电话，但是没人接。 怎么可能会有人答应，人这种动物，还是以利益为先的，特别是这些已经奢侈了生活了这么久的“电竞明星”，再靠着情怀过清贫的生活，想想也明白，不可能。 和许恒的猜测差不离，原来的队友电话不接，避着奚白。 实在没办法，奚白到宿舍堵人，这才把人给堵到。 三人表情窘迫，奚白舌尖顶顶脸颊，扯了扯唇角道：“所以，你们都不打算打国际赛了吗？” 他说着顿了顿，“我们不是约好要一起捧国际赛冠军杯吗？” 屋内陷入沉默。 许久才有一人打破这个让人窒息的安静，AOK现任队员之一的李玉开口道：“队长，你别逼我们，你也是看到了现在P是什么形势，我们就想吃口热饭，想要安稳一点过日子。” “每天累死累活地练枪、复盘、打配合，带来的收益就那么多，真的太累了，是，我之前很喜欢P，我就是因为喜欢才踏上这条路的，但是喜欢不能当饭吃。” 别的队友也附和道：“是啊，队长，你和我们一起打手游吧，我们一起打，一定能变成第二个AOK的。” 奚白向来是昂首挺胸的，这会却垂了头，他没有立场逼他们一定打这场国际赛，“黎老那边……他最后的心愿就是这个三连冠，所以，打完这场比赛可以吗？” 只要赢了这场国际赛，他们就是第一支蝉联三年的冠军队伍，所以黎老格外重视这场比赛，病倒前一刻都还撑着到训练室看他们训练，和他们讨论战术。 三人怔了怔，手游发布会就在这个星期，手游方想要趁热打铁直接举行一场比赛，把这个游戏打响，也就在两个月后，奖金极其丰厚。 时间上却和P的国际赛重合了，他们只能二者择其一。 李玉额头青筋跳了下，面部表情狰狞了一瞬，咬牙做出了决定，“奚白，对不起。” 说完就出门。 另外两人踌躇了下，也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转身走了。 奚白倚着墙，卷翘的睫毛微颤着，遮住了那双复杂的眼，手往口袋探去，摸到颗糖，想都没想就剥了纸壳往嘴里扔去。 牙齿嚼着坚硬的糖，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他却面无表情。 那天晚上，他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外的椅子上蜷缩了一夜，黎老现在每一天都是从死神手中抢过来的。 医生说他能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全凭着强大的意志力，奚白知道他就只是想等一场胜利，可是他现在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 在这一行待久了，有时候会不明白是资本比较重要还是技术比较重要，还是说保持热爱重要。单纯的只是喜欢打游戏在这一行好像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但是所有的开始不就是“喜欢”两个字吗…… 第二天，奚白重新去到许恒的办公室。 许恒对他的出现一点不意外，早早就候着了，“来了？考虑的怎么样了？” 奚白：“我会继续打国际赛。” 钢笔从许恒手中滑落，难得的失态让许恒动作顿了顿，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表情也变得不好看了，“你确定？” 奚白点头，灰色的瞳孔坚定，“确定。” 许恒弯腰捡起钢笔，吹了吹上面的尘埃，许久才道：“因为黎老？” 他刚想说为了一个快死的人，何必呢？人死如灯灭，为了他搭上这么好的机会，多可惜？ 却不料奚白摇了摇头：“为了我自己。” 他说着扬起一丝笑，目光灼灼：“我喜欢打PUBG。” 因为热爱，所以他愿意。 刚踏入这行时，他拿了一个人头，高兴了一个晚上。拿第一个冠军的时候，他和队友抱头痛哭，哭到第二天眼睛都睁不开。 这些他都不曾忘，电子竞技没有失败，放弃了才是输了。 “经理，我能问你要几个人吗？我问了陪练的几个队友，他们也想打。” 直到奚白离开了，许恒还有些没回过神，很久很久他才看向窗外，算了，就这样吧，他也算仁至义尽了。 之后原本安静的一队训练室又喧闹起来，按规定一天训练十个小时，奚白的训练时间却从来不低于十八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这些必要的生理需求，别的时间他都待在训练室。 尽管如此，一个刚组建起来的班子想要打配合还是难如登天，更何况除了奚白，他们三人各有致命弱点。 奚白那段时间就憋着一股气，否则早就垮了。 没日没夜的练，白天黑夜都没了概念，每次一睁眼又是一天。 奚白唯一的闲暇时间就是去医院看看教练，面对教练殷切的目光他都是笑笑说道：“一切都好。” 预选赛失利是很正常的事，三个人的空缺单靠他一个人来补再怎么补都补不上，不过有他撑着也不至于掉到太后面去，预选赛一共七张门票，他们比第八名多了一分，卡着最后一名拿到了国际赛的门票。 比赛之后，他去医院的时候碰上了陆桡，陆桡看着他欲言又止，他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他不想听，AOK只要有他就绝对倒不下去。 毕竟他为之骄傲的所有都来源于PUBG，他这辈子唯一会做的事就是打PUBG，认清了这一点他似乎也就释怀了，不管结果如何，他做了就行。 奚白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陆桡抿了抿唇，没有挽留，走到AOK教练的病房时，他说道：“请您好好养病，年后我转会到AOK。” AOK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但是教练不知道，养病期间化疗就已经用了他所有的精力了，他没有再多的精力去想别的事，他所知道的AOK现状都只是奚白告诉他的一切都好。 听到陆桡会转会来AOK他还是很高兴，原本灰暗的眼睛都亮堂了不少。 楚之本和顾向禹他们都找奚白聊过，全都抛出了橄榄枝，大家现在算是看出来一点东西了，AOK的总部又创建了另一只战队。 所有的资源倾覆在另一支战队，AOK现在就是一枚弃子。 所有人都在劝奚白转会，唯独陆桡没有，结果也和陆桡猜想的一样，奚白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 奚白没法扔下AOK，不管是为了黎老，还是为了这支从一开始就由他带到世界舞台上的队伍。
第七十七章 陆桡、楚之本、顾向禹、杜夏这些只可远观的大神也成了时不时来探班陪练的存在。许恒找奚白谈话谈了很多次, 奚白也只是踢皮球一样又把问题踢了回去。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浑浑噩噩。 奚白打着打着开始反胃, 捂着唇的那一刻他愣了一下，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他打P会打到吐。 愣着愣着又笑了，这可真是不一样的体验, 老了之后还可以吹嘘一下。 可能是坐太久了, 奚白伸了个懒腰, 起身，他们的训练室在走廊尽头, 走出训练室走到走廊里，他被一阵声音吸引着朝走廊中部走去。 在一间训练室门外站定，那是原本的一队训练室,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里面传来一阵一阵的笑声, 听着很是开心。 早已经有人替代了他的位置, 就坐在他现在的位置上。 “吱嘎”，门突然被推开, 欢笑声戛然而止，大家显然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队长……” 他们嗫喏着喊了一声，大家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奚白也很尴尬, 手指挠了下脸颊, 讪讪道：“那个，我就是打累了, 休息一下, 走走, 你们继续。” 奚白垂了眸子，转身走了，走廊上的灯光闪了下，他背对所有人。 开门的是原本队伍里最小的队员元宝，现在也才堪堪成年，因为年纪小，奚白平时最是照顾他。这会他站在门口，手扶着把手，看着奚白的背影，就这么几天，他队服好像宽了不少，薄薄的队服下隐隐透着腰的弧线，以前他总觉得奚白就是神，没什么能难到他，他的肩膀永远宽广。 唯独此时，他第一次觉得奚白原来这么瘦，瘦到让人觉得单薄，却为什么他以前总觉得他是那么可靠。 不知道怎么了，元宝觉得眼睛有点涩，他喊了声：“队长。” 奚白脚步顿住，而后抬手对他挥了挥继续走，声音清亮：“好好训练，不要赖床。” 元宝眼眶微红，他这一刻很讨厌奚白，和大家一样不就好了，搞什么特立独行。他现在那支队伍他去看过，全是些陪练，甚至都不是一队的陪练，二队都混不上的人，拿什么打国际赛，他想把这些大声出来，想让奚白幡然醒悟。 可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看着奚白重新进到走廊尽头那个连二队都淘汰掉的训练室。 真可怕，元宝握着扶手的手紧了紧，打职业究竟是为了什么？ 奚白这样的人真可怕。 可他又无比羡慕。 他做了所有人都不敢做的事情，他们瞻前顾后，他们追名逐利，可这是人之常情，没了这些的人，才让人害怕。 奚白戴起了护腕，昨天医生告诉他最好早日手术，他没听，赌一把吧。 他拆了颗糖扔嘴里，赌他奚白天生和别人不一样，赌他的手不会出大问题，赌他万事顺遂。 赌，他的电竞生涯。 “训练。”奚白含着糖，大声说道。 他现在没时间做手术，他想了一大圈，所有的法子都想过了，好像没有比他坚持训练，这件事更能解决当前的困境了。 黎老还在医院躺着，国际赛近在眼前，他没有任何办法，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能。 那一群人里第一个发现他手出现问题的是陆桡，那是陆桡第一次和他发了脾气，甚至说出了他帮他带队这种荒唐的话，压着他去医院做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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