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屿最后一次质问她:“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方灵狰狞的笑容,印在池屿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你们这群没出息的!连他都抓不住?!赶紧把他给我抓走啊!哪怕电死他打死他都他妈无所谓!只要把他给我治好!” 我没病。 池屿想。 所以我永远无法被‘治’好。 “别他妈又拿死威胁人!有本事你就去死啊!死了才好都死了才好!像你们这种人全都死了才干净!” “你们怕什么啊!赶紧去把他抓回去啊!你们这么多人控制不住他一个?!我钱都交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池屿看着那群人又围了上来,他退无可退,直到背部抵着围墙,手中的力度逐渐加重。 别过来。 握着玻璃碎片的手控制不住地在抖,脖颈处被划出一道红痕。 我宁愿死,也不会被你们抓回去。] - 那天晚上的场面,如同梦魇般,不断地入侵着池屿的清梦。 无数次午夜梦回,方灵那疯魔又狰狞的脸、如同深夜索命的厉鬼,掐住他的脖颈,无法呼吸。 那种恐慌和无助、奔波了一路的逃离、他的母亲要将他亲手推入地狱、击碎了他对人性、最后的一丝希冀。 他于那日,彻底明白。 这个世界上,就是有父母、是根本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他永远也无法和他人和解。 再也无法完全信任任何人。 没有人记得他不能吃葱花,不是因为挑食,是因为生理性呕吐。 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是明天,是二十五号,是圣诞节,并不是今天。 池屿的指尖一蜷。 他突然想起来,江准好像是记得的。 印象中……江准还曾经特意交代过,不要放葱花。 [争吵、辱骂、厮打。 池乐安穿过人群,抱住那个已经快要抓住池屿的人的腰,和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你他娘的干什么!!我他妈费尽心机难道不是为了你儿子好吗?!” 雪花混着雨水,越下越大,地上一片泥泞、散落了一地的生活垃圾,臭味扑鼻。 “我他妈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啊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池乐安踉跄着起身,又去拖拽着另外几个人。 “只有那里能把他治好你知不知道啊!这是我唯一的希望啊!你非要让他也变得和你们一样吗?!” 方灵的尖叫声刺耳,她冲过来,疯狂地厮打着池乐安。 “钱、身份证、拿好,”池乐安将兜里仅剩的现金全部掏了出来,和被方灵收起的自己的身份证叠在一起,皱巴巴的攥成一团,塞进了池屿的手中,“跑。” 方灵的指甲挖破了池乐安的脸,破旧的夹克衫在泥里滚了一圈,更显狼狈。 “抓住他!抓住他啊!!把他给我关起来!全都关起来!!” 池乐安承受着方灵彻底癫狂的怒火,对着池屿说了最后一句话:“跑啊。”] 池乐安总是沉默地,池屿这十几年来和他的交流少之又少。 却从未想到,他和池乐安的上一次交流,截止在他的质问与指责声中。 他不知道他这次走后,一向沉默寡言、看起来懦弱无争的池乐安,是怎么面对一向强势、又近乎疯魔的方灵的。 只知道当他刚逃回战队没几天,便收到了池乐安驾车坠河的消息。 池乐安有意义的生命,死在新年伊始。 或许。 池乐安有意义的一生,在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之初,早就死了。 方灵将一切罪责推到了池屿的身上,道德的枷锁沉重的压了下来,压的他透不过气。 当他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战队想再见一面江准时。 却得到自己要被卖到GOW战队的消息。 江准说,职业选手的生涯很短,不要浪费时间在The.X战队。 池屿说不。 江准说,GOW现在缺一个突袭位的首发,你过去,可以直接备战明年的世界赛。 池屿说不。 江准说,The.X没有更好的位置给你,除了替补位置、就只有二队可以去。 池屿说不。 江准说,这对他,是最好的选择了。 “不!” - [池屿笑红了眼眶,问:“如果我就是不走,你能拿我怎么办?” “合同已经签了,转会的事,并不需要经过本人同意。” 池屿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的质问着江准:“你……你凭什么帮我做选择?!” “我是、为你好。” “我不需要你为我好!” “等你去GOW……” “我不去!”池屿红着双眼,咬着牙笑着,对着江准说出最后一句话,“我他妈哪儿都不去,你们爱算我违约算违约,乐意告我就去告我,随你们便吧。” 江准看着赌气说着不负责的话的池屿,眉心轻蹙了一下:“池屿。” “我不打了。” “别闹。” “我没闹,我他妈就是不想打了!”池屿环抱着双臂,看着江准那副冷漠的面孔,他心底里最后的那一簇火苗,灭了。 “别他妈拿这幅司马脸看着我,你跟我上.床的时候不是挺爽的吗?怎么床上高.潮下了床就不认账了?” 池屿从来没有在江准面前发过脾气,将话说的如此直白又低俗,刻意挑战着江准那副永远正直又清冷的神色。 江准果然蹙起眉心,想制止池屿,不要出口成脏,要注意言行。 “跟你说了玩玩而已,怎么还玩不起了呢,”池屿笑着扬眉,眼底却是一片猩红,他伸手攀向江准的脖颈,贴在人耳边说道:“想让我听话也可以啊,跟我打个分手炮儿,或许我还可以考虑考虑。” “池屿!” 蓦地被人推开,眼泪垂直砸向地面,池屿低着头,还刻意的语气带笑,“我来战队,就是为了勾搭你和你上个床,没什么职业理想。” 眼泪滴进未化开的积雪中,消失不见。 “现在我目的达到了,人也睡到了,不想玩了,没什么意思。” 江准沉声质问:“玩。” “别当真啊宝贝儿,”池屿的声音越来越轻,将发颤的嗓音藏了回去,“就当是喝多了做个春梦嘛,以后你……” “你相你的亲、结你的婚、生你的娃,好好过你该过的日子去,用不着非要昧着良心对我负什么责,更不用打着为我好的旗号管我,烦死了。” 江准又问:“……烦。” “对啊,烦,你那什么控制欲和掌控欲有多强你不知道吗?” “……” “猜猜我是怎么知道的?” 池屿笑,“你忘了你连上个床都恨不得要把人绑起来摆成你喜欢的姿势操来操去的强势劲儿了?这难道不能说明什么吗?” 江准垂了垂眉眼:“……抱歉。” “抱什么歉啊,不就是喝多了断片了想不起来了酒后乱性了,能理解,我又没说我不乐意,” 池屿笑着拍了拍江准的肩,“忘了吧,啊,” “别再管着我了。” 这次是池屿先转身走的。 他看不到身后江准的脸。] 池屿回过神来,揉了一把自己红了的眼眶。 江准当时……会是什么心情呢。 两年前的池屿想,他应该是松了一口气吧,自己这个让他感到背德的人终于不用每天出现在他面前,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都做过些什么。 可是现在,池屿突然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他走那天,当时还没有升为经理的付弦曾经来找过他,可能是想要和他解释些什么。 池屿摇了摇头,说“不用”。 他其实明白江准的意思。 职业选手的巅峰期就那么几年,与其在The.X战队当一个替补队员无法上场只能看饮水机、或者是去和二队参加那些无法登上世界赛舞台的小型比赛保持手感,不论哪一个选择,都太亏了。 当时的陶乐风头正盛,还远不到退役的年纪、枪法好、大赛经验多、心理素质也高、团队配合也比他强的多,The.X怎么也不可能把陶乐换下来让他去当首发。 所以当他拿完天命杯的冠军之后、The.X战队的合同却被一推再推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 江准在想、怎么给他找一条更顺遂的职业道路。 可是他不愿意。 他对The.X战队执着了太久,对江准执着了太久,哪怕他只能当一个饮水机队员、只要平时多努力、多训练、永远保持手感,总有一天可以上场打比赛的。 更何况…… 他更想坐在江准身边、陪他征战赛场、与他并肩而立、一同站在总决赛的舞台上,拿一个冠军。 所以当郑前背着江准和教练组、把战队合同递给他时。 池屿只犹疑了一瞬,便干脆利落的签上了名字。 郑前说,江准虽以不利于你个人发展为由,迟迟不愿与你签战队合同,但是高层的意思是,一旦把你放进别的战队,那么你未来很有可能成为我们最大的对手。 本着战队惜才、又为了战队的利益和名誉,我们怎么也得把你签进来啊,不能让你去给别的战队效力是不是? 这不是也正合了你的意思? 双赢嘛。 郑前的话冠冕堂皇,年少的池屿并没有听出来哪里不对。 只是后来…… 当他知道,郑前拿监控视频和自己的合同做威胁、要让江准让步的时候,他才明白。 哪儿有什么惜才、哪儿有什么名誉、不过都是为了利益。 因他那点张扬的心思、被勾结高层的郑前利用,拿他当做手段、去威胁江准做违其本心之事。 他第一次心生悔意。 为什么,没听江准的话。 我可以走,我本就没有什么理由再继续坚持下去。 唯一能做的,就是还你一条干净清白的职业选手的前路。 - -半个月前- [‘胡桃夜里’,静吧,角落的卡座内。 “郑前骗着我签了个坑人的合同,又拿着视频去威胁江准,一边想抓着战队的商业价值不放,一边又被地下博/彩的巨大利益吸引,你猜他是准备干什么?” 花问海震惊抬头:“假赛?!” “一个去打假赛,一个来当救世主,两头的钱都想赚……呵,真是贪到家了。” “你们高层就放任他一个经理搞这种事儿?” “怎么可能均出自他一人手笔啊,”池屿笑道:“不都是一丘之貉罢了。” “那你怎么还要签回The.X呢!没听说你们高层有换人的消息啊?!你怎么还敢回去?” “因为江准敢把我签回去,就说明、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你……你就怎么这么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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