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轩之:“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跟大家说他的名字。” 路橙默默打开一罐白桃果酒。 顾司宴突然开口:“你能喝?” 路橙:“才三度,你瞧不起谁呢!” 五分钟后。 “嘿嘿,嘿嘿嘿。”路橙的脸成了桃子似的嫩粉色,与顾司宴鼻尖相抵,由衷地夸奖,“队长,你真好看。” 顾司宴:“……” 他一把揪过小醉鬼,按到自己的沙发扶手上,免得出去丢人现眼。 一轮结束后,大家受不了王轩之开挂般的狗屎运,把游戏升级成了公平公正的竞圈版。 两个玩家之间自由挑战,开一把《王者荣耀》1v1solo,赢家指定输家玩真心话或大冒险。 白桃果酒的酒意不但没有下去,反而更上头了。路橙摇摇晕乎乎的脑袋,说出来的话很是惊世骇俗:“队长,他们都不敢招惹你。只有我要挑战你!露娜solo!” “就你?”顾司宴哂道,“醉成这样,一技能和大招分得清楚吗?” 路橙坐在沙发扶手上,两条小腿一晃一晃:“你别哔哔!上号就行了。看我怎么打死你。” 顾司宴昨天失眠了一整晚,身边又有一缕缕白桃甜香的不间断干扰,他魂不守舍地启动游戏:“行,我上了。” “哪里呀,你没有上线!”路橙嗔怪道。 [KG.SiYan]的头像明明还是灰色的。 顾司宴:“小醉鬼,我在不在线都看不清,还玩露娜?” “你就是没有上!”路橙急了,抬脚踹了一记无辜的沙发,“诶,我哥哥怎么上线了……” 顾司宴不悦道:“你哪个哥哥?” “就是这个哥哥呀。”路橙把手机凑到他面前,想炫耀一下[练习003]的云中君大国标,“你看,他是我的云中神——” 路橙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顾司宴手机上的游戏ID。 [练习003]。 熏暖的酒意一刹那消散,路橙浑身的血液都结了冰,嘴唇干涩发白。 顾司宴还未回过神,不屑地说:“一个玩云中君的,就是你哥——” 他的声音也凝固在了半空。 这台手机,以往只登陆[KG. SiYan]的职业号。 前天他被拒绝后,热血上头,拿它切到[练习003],追着路橙双排。 之后忘了把号换回来。 “小颜哥……”路橙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行眼泪径直淌过脸颊。 他哽咽着,艰难地唤了一声:“小宴哥?” “嗯。”顾司宴认下了真相。 路橙还是不愿相信,想再给他一次机会:“顾司宴,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也许是借号。 也许是代练。 也许……还有一万种也许,来证明顾司宴不是[练习003],他的云中神君不是这个死男人。 “我没有什么要解释的。”顾司宴不给路橙机会,也不给自己机会,残忍地自嘲道,“一切如你所见。” “好。”路橙认命地点了点头,“谢谢你骗了我这么久,顾司宴。” 他扯过门后挂着的羽绒服,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第84章 冷战 浦江的冬夜又湿又冷,路橙跑了没多远,身上的那点酒意全部消散了。 夜里的气温在零度左右徘徊,加厚款羽绒服也挡不住阴湿的北风,路橙冻得牙关格格打颤,钻进绿化带树丛,跌坐在黏糊糊的泥地上,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隔着纵横交错的枝叶,他依稀能望见俱乐部别墅通明的灯火。 热闹是他们的,他什么都没有。 他上一回钻树丛,还是在初中的时候。 大姨,也就是季玫她亲妈,掉进了钱眼子,看不惯他白吃白住,变着法逼他上交生活费。季玫正在上寄宿制职高,双休日回家,会偷偷带路橙出去吃一顿好的。 那是暑假里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季玫被无良学校安排去邻市的黑心工厂实习半个月,路橙与大姨怒吵一架,学电视剧主角闹离家出走。 他在小区的绿化带里,从日上三竿抱膝坐到了日暮西沉,没有任何一个人来找他。 路橙终于明白,他不是电视剧主角,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 天彻底黑透,野猫野狗成群结队地出来觅食。他像无事发生一样,拍干净裤子上的泥渍,回大姨家挨骂,一场中二病式的抗争无疾而终。 几年过去,大姨脸上那两道沙皮狗似的法令纹渐渐模糊,记忆里最清晰也最可憎的面目成了顾司宴。 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无聊又这么冷血的人! 表面帮他照顾他,背地里又骗他作弄他,把他当成一个笑话。 什么男大学生,什么猪场练习生,呸! 路橙的手脚都像截肢似的,冷到失去了知觉,身体里流转的唯一一丝热意,全向头部汇集。 他摸了一把自己滚烫的额头,晕晕乎乎地得出一个结论:好看的男人都是蛇蝎! 蛇蝎不需要其他目的,作践人就是他的目的。 路橙心疼地抱紧自己,在心中胖揍了顾司宴一百零八顿,隐约听见此起彼伏的“小路” 甚至还有王轩之那口辨识度很高的塑料普通话:“小路,泥在哪里?外面泰冷惹,快点粗来!” 路橙假装自己是棵树,与绿化带融为一体。 就算死在外面,他也不会回去。 反正大晚上的,不可能有人找得到—— 苍白的指尖拨开他头顶的枝叶,紧接着,一束耀眼的白光打了进来。路橙痛苦地捂住双眼,怒道:“你滚!” 楚琼林关掉手机的手电筒,温柔地笑道:“啊,我也要滚吗?” 路橙又包起两汪眼睛水,嗫嚅着嘴唇。 论整个KG战队,楚琼林是他最无法恶语相向的人。路橙只好拐着弯骂起他人:“我不见顾司宴,让他去死!” “什么顾司宴,他不在。”楚琼林说,“你当他死了就行。” 路橙:“……” 一切的罪魁祸首没有出来找他。 倒也合情合理,毕竟小玩具玩腻了就丢,这才是顾少爷该有的做派。 楚琼林抓住路橙的手腕,拔萝卜一般往外拽:“哎呀,都是大小朋友了,我一个病人可拉不动你。” 他笑了笑,说:“如果你还不肯出来,我就不说你在这里,让他们一直找到天亮。我也陪你一起装绿化带。” 路橙连忙拒绝:“不可以,妈妈要冻坏的!” 他与顾司宴的恩怨,不该迁怒其他人。 楚琼林佯怒道:“知道关心别人,不晓得自己的冷热?” 路橙撇撇嘴,顶着一头碎叶子,拖着一裤子泥巴,手脚并用地爬了出来。 回到别墅,顾司宴还是不见踪影。 他好像刻意让出了自己的领地,不与路橙见面。 路橙换了身毛绒睡衣,灌下两碗刘阿姨熬的红糖姜汤,浑身的血液才缓缓回温。 楚琼林:“快去睡觉吧。下次不许离家出走了,再闹什么别扭,妈妈帮你把他赶出去!” 路橙鼻子一酸,想跟他倾诉顾司宴的罪状。 话到嘴边,又和姜汤一起咽了下去。 网恋到自家队长,还被骗感情骗表现分。 这种翻车方式,真特么太蠢了。 路橙搁下汤碗,恹恹地说:“妈妈晚安。” 三楼的房门砰地关上,楚琼林等了一会儿,才对着面前的虚空唤道:“行了,出来吧。” 顾司宴悄无声息地从储藏室现身。 楚琼林:“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他藏在那里?” 顾司宴敷衍地回答:“我就是知道。” “行行行,小情侣之间的秘密。”楚琼林两手一摊,“教练给你布置一个任务,淘汰赛之前把人哄好。” 顾司宴深吸一口气,叹道:“明天我搬出去。” 楚琼林蹙眉:“你也是大小朋友了,知道逃避和冷战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吧?” 顾司宴:“我知道,可……” 他可以是一台高效的学习机器,是冷静果决的战队队长,但如今面前没有参考书和错题集,赛场上也找不到对手,只有迷茫和惘然。 楚琼林拍拍他的肩膀,起身上楼,留他一个人继续惘然。 顾司宴抬眼望向空荡荡的三楼回廊。 路橙大概已经忘了,他见证过他的第一次离家出走。 小骗子敬业得很,蹲在树丛里也不忘了陪玩搞钱大业,但由于开不了变声器,只能谎称麦克风坏了,与他打字交流。 [鹿鹿子]:哥哥,我假装自己是一棵树。OvO [鹿鹿子]:这样就不需要回家。 [鹿鹿子]:我自己在的地方就是家。 [浦江第一情深]:你属猫的嘛,喜欢钻树丛? [浦江第一情深]:天黑了。 [浦江第一情深]:记得回家。 === 第二天清晨,浅眠的顾司宴被一阵沉闷的拖拽声吵醒。 别墅里的其他人都还没起床,安静得落针可闻。路橙拽着他那只大号粉色旅行箱,艰难地挤出房门,向楼梯口挪动。 顾司宴透过门的缝隙围观这一切。 路橙搬来这里的时候,还是他帮他拎箱子上了三楼。 顾司宴推开门,哑着嗓子问道:“你要做什么?” 路橙像被按了暂停键,动作僵硬了一瞬。他别过头,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这个人:“搬出去住,战队没规定选手不可以住外面吧?” 顾司宴:“离淘汰赛还有十几天——” “不会影响训练的。”路橙打断他,“我会每天通勤,要是迟到或者表现不佳,可以扣工资或把我摁去替补席,我没有任何怨言。” 顾司宴的喉结缓缓滚动一轮,苦涩地说:“我帮你吧。” “不劳您大驾。”路橙摆烂地一松手,旅行箱顺着木质楼梯磕磕绊绊地滑了下去。 好似在这段奇怪的恋情里的一颗心,不断往下坠,摔得满是伤痕。 从那个早晨起,漫长的冷战开始了。 路橙一改死宅的懒狗本性,买了一辆叮呤咣啷的二手自行车,每天风雨无阻地骑车通勤。 他避免一切与顾司宴的非必要交流,打完训练赛就走。哪怕有时候开完复盘会,已是深夜11点钟,他也戴上手套和厚围巾,一言不发地出门。 最明显的一点变化是称呼。 从前,他顾司宴、队长、顾老师、死男人轮换着叫,现在路橙只在指挥对局时,叫他“打野”。 贺朝元也是“打野”,谁都可以是打野。
97 首页 上一页 81 82 83 84 85 8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