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得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可是,有一个他不可控的元素,让他好生虚惊了一场。 李文谦大胆地来到警局,装出一副大义凛然,“帮助”愚蠢的警察攻克陈凯,从而顺理成章地解救无辜的少年。 与陈凯对峙的过程中,李文谦为了粉饰机心,假装随意地端起纸杯来喝水。 而陈凯彼时心神紧张,一见他的到来自然放松了绷紧的神经,精神上有了依靠,就在潜意识里将李文谦的行为当作确保安全的标本。 所以当陈凯见李文谦喝水,自己也不觉模仿了起来。 起初,李文谦并未留意,但就在陈凯第二次下意识地模仿自己喝水的时候,他陡然惊觉,一时都有些情绪失控,惶然看了眼监控录像。 但他不愧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很快就稳定了心神,同时想到,这一点小小的意外,那些愚蠢的警察想必不会发觉,于是就继续堂而皇之地演戏。 要求关掉监控的伎俩,也是事先就想好的。因为直到顾思辰被解救,李文谦与陈凯再无见面的可能,所以他需要利用这次对话,向陈凯交代善后事宜。 李文谦深知,这些习惯照章办事的迂腐警察,最怕的就是被舆论诟病。他以一个协助警方挽救人命的高大形象出现在公众面前,如果连自己的专利权和病人的隐私权都被无能的警方侵犯,那么,此事必然会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 再说,李文谦是协助警方的良好市民,又在专业领域极具权威,在众人的心理设想中,即使关掉监控,李文谦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李文谦断定,警察一定会老实地关掉监控设备。 但是,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交代犯罪后的善后,这样大胆的行为必须谨慎,因此,李文谦还是需要做些试探。 警察通过袖珍听筒告知,十秒之内将会关掉所有监控设备。 李文谦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就在陈凯想要开口对他说话时,他突然手捂心口,像突发心梗了一般倒地抽搐。 “哎,李、李大.师,你这是怎么了?” 李文谦暂且不理陈凯的聒噪,他早就恨透了这只差点坏事的蠢猪,过了一会儿,李文谦见没有警察冲进来救助,他便又马上恢复了正常。从地上起身,理了理衣服,端然走向陈凯。 “哎呀,大.师你这是玩儿的哪一出啊?吓我一跳。”陈凯吊儿郎当地说着,李文谦走到他身前,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蠢猪!” 陈凯暴怒,质问李文谦凭什么骂他。李文谦压着怒气,把陈凯犯的错误陈述了一遍,陈凯听了,面色煞白,李文谦却又自信地告诉他,这点小小的纰漏,不会影响大局。 接着,李文谦就将善后事宜悉数告知了陈凯。 所谓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李文谦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在警察为他准备的与陈凯会面的场地,交代他这次完美计划的后续。 等他像个救世英雄一样,把顾思辰带出地牢,他会再次给顾思辰一个心理暗示,小少年会在清醒过后,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他。 李文谦在警察面前假装“攻克”了陈凯,用的办法是和陈凯结盟,并承诺了一些不可能兑现的事;此后,为了给这个骗局圆谎,陈凯需要再演一出戏。 陈凯在得知自己“被骗”后,理应歇斯底里地发疯,并扬言要杀了李文谦;这样的精神病人,李文谦自然会“安排”他住进慈宁安定医院,并亲自医治他。 等到顾思辰来医院找他,他会向顾思辰“解密”:是陈凯算计他,将他囚禁在精神病院,他才会被人误以为是精神病患。 这个已将李文谦视作救世主的单纯孩子,已然出现了严重的心理障碍,他一定会轻易地相信李文谦的话,不会再深究其中的逻辑关系。 总之,李文谦就是要让小少年对陈凯又恨又怕,同时对自己无条件地信任和服从。 即使李文谦告诉顾思辰,陈凯也在这家医院里,顾思辰虽惶恐万分,但也会出于想要与李文谦见面,而硬撑着赴约。 而每次与小少年的见面,都是李文谦继续强化奴役效果的催眠。 直到有一天,李文谦会安排陈凯与小少年“见面”,并将这场“见面”粉饰成自己的一时疏忽。 陈凯是精神病人,他可以对小少年为所欲为,具体地说,就是先奸,后杀。 是的,李文谦要将顾思辰杀了,斩草除根。 只要令金主满意,他和陈凯都拿到了奖金,那么,为了安全起见,他就该停止对顾思辰的催眠。可是他不能确定,停止催眠的顾思辰,对他的奴从心理到底能持续多久。 况且,顾思辰有个很疼他的哥哥,亲情的感召和抚慰,也很容易让顾思辰恢复清醒。一旦如此,那么顾思辰就极可能会把事情都说出来,甚至会自己想明白,发生的一切,都是李文谦和陈凯串通谋害了他。 到那时,虽然李文谦已拿到巨额奖金,远赴国外开拓自己的事业,却免不了被穷追不舍的警方抓捕回来,承担法律责任。 所以,李文谦一定要斩草除根。虽然这个小少年很是无辜,但为了他的事业,他要厉行所谓的“无毒不丈夫”。 至于陈凯,即便是奸杀,也不会被判罪,他在精神病院里老实地待上个一年半裁,李文谦再帮助他做个精神鉴定,证明他可以出院正常生活,他就能拿着奖金逍遥人生了。 这样的算计,李文谦自认为绝妙。 可是他万没想到,金主那边突然改变了游戏规则,也不曾想到,他本想借刀杀人,安排陈凯奸杀顾思辰,可是那天晚上,被杀的反倒是陈凯! 而最让他惊骇的是,自己竟然被诬陷成了杀人凶手! 细想起来,他不难推断,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凭空插进来的对手所赐! 第17章 诈和 欧亦铭秋毫毕查,费了好一番心血,却找不到能够证明李文谦谋杀陈凯的直接证据。 虽然他从通风管道里发现的那块布料,经检验与慈宁安定医院的高级医师所穿工作服的用料一致。 但是,别说李文谦是个高智商的心理学专家,但凡是智力正常的人都会想得到,这个证据是没有力度的。 那么多穿白大褂的医师,每个医师都同时拥有不只一件白大褂,就算能在李文谦的众多白大褂里找出一个撕破了的,也不能证明,他是在通风管道里爬行的时候不小心撕破的。 当然,还有一个切入点,就是李文谦在护士站的期间,没有人能确切证明他始终待在那里,可是这顶多算是个疑点,根本连证据都谈不上。 可是顾思辰亲口指证了李文谦,欧亦铭相信,这孩子所说一定是真的!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接着查吧。 既然查不出直接证明,那么,还得靠“诈和”。 李文谦看着欧亦铭和马涛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时,毫不掩饰他的敌意和烦躁。 欧亦铭却是摆出一副腻味死人不偿命的架势,吊儿郎当地坐在沙发上,马涛坐在他身边,两人各取出一个平板电脑,闲话寒暄全都省了,直接开始进行询问。 “说说你在1月31号到2月3号,每天晚上11点到凌晨3点,都在什么地方。”欧亦铭懒洋洋地问话,连眼皮都不抬。 李文谦心跳如鼓,如此不客气的语气,分明已认定他就是凶手了。 1月31号,不就是除夕夜吗?从这天起直到2月4号,就是顾思辰被绑架的那五天。 欧亦铭之所以没问及2月4号,是因为那天晚上,李文谦已将顾思辰留在地牢里,自己前往警局,与陈凯联袂出演心理对抗的大戏。 眼前这个警察何以有恃无恐地审问?可能他们已经怀疑,甚至掌握了确切证据,自己与顾思辰的囚禁有关! 李文谦这样想着,不禁滑动喉结,吞咽了几口唾沫。 他仍保持着被警察打扰的反感和强势,掏出手机假装查看日历和日程表,然后,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回答:“哦,是大年三十儿啊,我这几天一直都在为我的研究项目做准备,晚上就住在酒店里,你说的那个时间,我都在睡觉。” 欧亦铭一挑眉毛,戏谑道:“一个人睡?” 李文谦微愠:“是的!” 欧亦铭登时变得面目肃杀,目光凌厉地瞪着他:“你的研究项目要在2月10号才提上日程,为什么你在1月29号就来到本市?” 欧亦铭的语速很快,语气严厉甚至是凶狠,李文谦不觉就跟着紧张起来,同样加快了语速:“这个项目我很看重,所以提前来做准备!” “你这么敬业你家里人知道吗?” “当然。” “移民国外就不过春节了吗?” “过,但是,我家人都支持我的工作。” “你为什么一直单身?” “这跟本案有关系吗?” “什么是本案?” “呃……” “本案是什么?” “这……” “你招妓吗?” “什么?” “喜欢鸭子还是鸡?” “请注意你的言辞!” “你的意思是你不招妓?” “当然!我……如果你再问这种问题,我就要投诉……” “一个人睡觉不寂寞吗?” “天啊!你给我住口!” “你一个人睡,让我怎么相信你的不在场证明?” “那是你们的事!” 针锋相对的一连串对话后,欧亦铭看着气得粗喘的李文谦,忽而豪放大笑起来。 “你……”李文谦惊诧,但他很快就明白了问题所在,霎时惊得瞪圆了眼睛。 欧亦铭得意的笑容里暗含着一丝阴狠,翻着凌厉的眼眸,如鹰一般盯住李文谦:“自从我问出那个问题,你就知道我在核正你的不在场证明。” 李文谦硬着声音说道:“那、那当然了,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 “可是电视剧里回答问题的人,不是都会本能地反问警察一句:‘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你们在怀疑我什么?’可你呢?” 对于欧亦铭的问题,李文谦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和疑惑,而是慢条斯理地查看日程,再一板一眼地做出回答,这便说明,李文谦早已知道警察问他的目的,是为了验证不在场证明,而且,他知道验证什么案子的不在场证明。 李文谦支吾着说不出话,欧亦铭继续沉声说道:“我上次来的时候,表明了怀疑你与陈凯被杀的案子有关,可我刚才提问的时间并不是陈凯被杀那晚。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你应该会觉得奇怪,然后本能地反问出来:‘为什么要问我那几天的事?’” 李文谦终于想到了什么,扬起声音道:“是因为那几天就是……”说到这里,他悚然收声,意识到自己露出了马脚。 欧亦铭冷冷地嗤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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