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欧亦铭先是给马涛打了个电话,将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谨慎起见,又用手机把李文谦打电话的音频发送到了局里的办公邮箱。 李文谦坐在欧亦铭身边,看着他操作手机,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却又倍感轻松地吁了一口气,“都结束了,真是荒唐。”他自嘲地一笑。 欧亦铭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为什么要伤害那个男孩?” 李文谦的神情有几分戏谑:“欧警官神通广大,想必是把事情推测得差不多了,不如把你想到的说出来,我给你做纠正。” 欧亦铭挑起嘴角哼笑,看向车窗外交错而过的路灯,沉声说道:“某个非法组织,应该是国外的,而且势力很大,有一天老板闲得蛋疼,就重金悬赏了一场人性实验,李大博士就是最终招标成功的人。 “开展实验的条件和助手,都是那个老大提供的,所以在准备阶段,你只做隔空指导,也就不会引起警方注意,更不会留下疑点和犯罪证据。 “至于实验对象,哼,没有人性的人性实验嘛,所以,谁倒霉就是谁。从我们在地牢里看到顾思辰的状态来推测,你们的人性实验,应该就是让一个人格独立的正常人,无条件地被奴役吧?” 欧亦铭回头看去,李文谦面色平静,沉默不语,只是嘴角挂着一丝浅笑。 “畜生!”欧亦铭咬牙低吼。 李文谦却恬不知耻地笑出了声,说道:“欧亦铭,在一名专业的心理学者面前,拿社会公认的道德尺度说事儿,是非常可笑的。” 欧亦铭气得发笑。 李文谦却摆出一副义正辞严的姿态,继续说道:“对于专业的心理学者而言,人性是客观存在的,无所谓好坏善恶。它是学者治学的对象,当然可以根据学术需求进行研究。 “更何况,我们的研究,是对探索人的心理有着重大突破意义的,作为被我们选定的实验对象,虽然以他个体的角度来看,确实是无辜和不幸的。 “可是,如果放眼历史演变,这个实验对象是推动人类发展的参与者,将会与我们这些学者一同载入史册!所以,从历史的角度来看,他是多么幸运啊!” “操.你大爷!”欧亦铭低声却狠戾地骂了一句。 李文谦一怔,虽然愤怒,却也不敢还口。 欧亦铭懒得再听李文谦那套说辞,也知道李文谦在未确定自己人身安全之前,绝不会供出幕后老板以及本案的主线,他就索性问起与此案相关的旁支疑点。 “你的竞争对手就是明大人吧?” 李文谦一愣,犹疑欧亦铭怎么会知道这个人,可他再一想,连日来与这个警察的几次过招,领教过他的本事,也就不再追问。 “明大人?哼,分明是明小人!”李文谦被触及了痛处,不等欧亦铭追问,就兀自滔滔不绝。 “本来这个实验的目的,是让随机对象表现出宗教性的奴仆心理,只要我做到了就可以得到五百万美金。你们都可以为我作证,我是多么美妙地把顾思辰变成我的奴隶! “我本可以拿到我的奖金!五百万啊!够我回美国开展任何我想要的课题研究,甚至可以成立自己的研究所!” 欧亦铭气笑了一声,忍着把李文谦揍残的冲动,听他继续说下去。 “可是就在我准备把所有实验资料和实况录像都发送给老板时,那个‘明小人’凭空插了进来,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说服了老板,把实验目标给改了,还说什么‘进阶’实验!我们本来……” 说到这里,李文谦骤然停住,迟疑地看了看欧亦铭,最终想到目前的处境,还需要警察保护他的人身安全,于是就悉数招供。 “本来计划着,等这个实验结束了,就把顾思辰给杀掉,可是这个‘明’却说,为了能证明操控人心所能达到的惊人程度,这个实验要最终实现命令顾思辰自杀!” 欧亦铭瞠目结舌,就连前排的两个小混混都不禁唏嘘出声。 李文谦在欧亦铭吃人一样的凶狠注视下,畏惧地缩了缩脖子,看出欧亦铭耐着性子等他往下说,便干咳了几声,再次开口。 “这第二阶段的实验,‘明小人’就和我展开了较量,看顾思辰会在谁的命令下自杀。 “可他凭什么在我已经把顾思辰调.教成奴隶后,再加入竞争?分明是强取我的实验成果!……呃,警官,您、您别生气,我不说这些了,咱说案子!” 李文谦等欧亦铭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才战战兢兢地继续说下去。 “顾思辰恢复自由以后,我还诱导他来我的办公室,如果按照原计划,接下来就该制造出一场疏忽,让陈凯去奸杀了他。 “可是既然进入二阶实验,我就不得不再进一步对顾思辰进行心理催眠,直到他能听从我的命令自杀!” “所以你就先要诱导他憎恨唯一的亲人?”欧亦铭强压怒火,尽量稳住声音。 “这只是一方面,”李文谦恬不知耻地回答,表情正色,就像在向一个外行人普及学术知识,“让他与他的哥哥情感分离,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无人可依,那就会进一步强化他刚刚形成的主奴意识。他就更依赖我,更愿意听我的话。” 欧亦铭狠狠地瞪着他:“你在2月14号晚上叫顾思辰去你的办公室,担心他哥哥会阻拦,或是跟着一起来,你就找到和我结下梁子的老七,利用他袭击了顾清哲。” 李文谦摇头晃脑地打断:“我对顾思辰的控制多么成功啊!他和他哥哥相依为命,却为了赴我的约,就试着调动他自己的关系,对付他这个亲哥哥呢!” 欧亦铭敏感地追问:“他有什么自己的关系?” 李文谦耸耸肩:“不知道,反正是不靠谱。” 欧亦铭:“怎么不靠谱?” 李文谦:“他一个中学生,哪儿有本事控制住个大活人?我打电话给他,问他14号晚上能不能甩开他哥,他哭哭啼啼说不出话,我就知道他没办法。 “我对他说,放心,我来搞定。哈,你看这孩子对我多信任,都不问问我用什么办法搞定他哥,就在电话里笑出声来了!” 欧亦铭想到巷口监控里出现的黑衣骑手,先是从老七派的那群人手里救出顾清哲,却又将顾清哲带到荒郊野岭,让他不能及时回家。虽然方法不同,但这骑手和老七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控制顾清哲。 他怀疑那个骑手就是明大人,抑或明大人的助手,本想说出来向李文谦核实一下,发觉李文谦尚不知黑衣骑手的出现,就打消了念头。 既而又想到一件事,问道:“你为什么跟老七说,顾清哲是我马子?” 李文谦乜斜欧亦铭,嗤笑道:“欧警官,你就是喜欢他。” 一语既出,前排的两个小混混都惊讶回头,看稀有动物一样打量欧亦铭。 欧亦铭太过惊讶,都忘了发火。 李文谦继续说道:“而且,你还是个1,准确地说,你是双性恋,你对性.伙伴要求很高,有强烈的占有欲,甚至不排除用暴力征服对方的可能。” 前排一个小混混戏谑地吹了声口哨。 欧亦铭的表情有些僵,虽然还是一副发怒的模样,可这火发得很没底气:“你、你胡说什么?” 李文谦却大言炎炎:“我在性心理学方面发表过多篇著名论文,通过观察你的言行举止,再听顾思辰描述你和他哥哥相处的日常,我就能判断出来了。哦,欧警官,你可以在我对你的‘诊断书’面前保持沉默,不必紧张。” 李文谦得意于让这强悍的警察在两个马仔面前出糗,然而欧亦铭此刻面色阴沉,并不完全是因为被李文谦肆意剖析。 他又想起了十五岁那年,还有生命永远定格在那一年的俊美少年。 这时路口红灯,汽车停了下来,车内轻微的晃动打断了欧亦铭的出神,他晃晃脑袋,再一次强行将记忆压回脑海深处。 继而又想到,那个黑衣骑手也是笃定他对顾清哲的感情异常,还警告顾清哲,与欧亦铭在一起就会比死还惨,这又是为什么? 欧亦铭又想到另一件危及顾清哲安全的事,试探着问道:“你为什么派人潜进顾思辰家?” 李文谦诧异:“嗯?我没有做过,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反应的速度和神态,还有语速语调,都很正常,欧亦铭迅速判断,李文谦确是与顾清哲所说的深夜潜入者无关。 红灯变绿,车辆继续前行。 欧亦铭接着说道:“顾思辰进了你的办公室,你又给他做了一个小时的催眠,再借口出门打印资料,把他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陈凯进去,强.奸了他。” 李文谦戏谑道:“没办法,陈凯和欧警官一样,是双性恋,对那个小朋友很感兴趣,我要是不让他遂了心愿,他以后一定会跟我闹,哎,疯子可不好惹啊!” 在听到李文谦说陈凯与自己一样时,欧亦铭真想一拳打过去,可他知道李文谦是故意拿他戏谑,再说现在的情境,他一个身经百战的刑警,也不会动不动就意气用事。 于是他继续郑重追问:“解释一下白大褂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发现这个疑点的时候,你很紧张。” 李文谦立刻恼怒起来:“一定是那个‘明小人’搞的鬼!进阶实验是我和他同时进行的,我把顾思辰叫到办公室里催眠,可我不知道‘明小人’用的什么办法,总之,我能感觉到他对顾思辰的影响!” 欧亦铭皱眉,想起了那个他和顾清哲贸然登录的网站。 “我发现对顾思辰的催眠越来越困难,有时要反复好几次才能让顾思辰产生我想要的幻觉。还有,顾思辰一直都是单向接收我的信息,可是他最近几次,时不时地就会向我提问题,还会对我的话提出质疑!” 欧亦铭挑眉:“比如?” 李文谦回道:“比如我对他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爱他,他就会表现出反感。我说只有听我的话,我才能保护他不受伤害,他居然会反驳,他想要变强大,能够自己保护自己!” 欧亦铭问:“这和白大褂有关?” 李文谦一挥拳头:“那天晚上顾思辰竟然对我提出要求!一个奴隶,竟然对他的主子提要求!他让我穿上白大褂!” 欧亦铭:“他为什么这样要求你?你又为什么听从他的?” 李文谦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支吾道:“这个……等我进了看守所,我再告诉你。” 欧亦铭做出个“OK”的手势,接着说:“你的意思是,顾思辰那晚要求你穿上白大褂为他治疗,而你出于某种原因,就答应了他。顾思辰这样做,是受了明大人的影响。所以,白大褂是明大人设下的圈套,通风管道里的白色布料,是明大人留在那里的。” 李文谦愤慨地说:“就是这么回事!欧警官,你要是不信,我还有个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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