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刘锦避开手机照片,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我认识,”刘锦说:“舒意云。” 闻衍:“舒意云被发现死在自己名下公寓,我们调查监控发现,你在我们发现尸体的前一天出现在公寓附近——刘锦,你是去干什么的?” “我是去杀她的。”刘锦重重闭上眼睛,他如释重负似的长出一口气。 闻衍:“舒意云是你杀的?” 刘锦:“算是吧。” 闻衍冷笑一声。 徐舟吾冷眼旁观,“刘先生,要么是,要么不是,‘算是吧’是几个意思?你看我们很好糊弄吗?” 闻衍懒得再跟他绕圈子:“当天你开着一辆黑色奔驰驶入公寓停车场——车里还有谁?” 刘锦:“孔旻。” 闻衍了然:“这么说跟他也有关系?” 刘锦找了个妥帖的说辞:“我要是把刀,那孔旻肯定是握着刀柄的人。” 闻衍:“你们三个人的关系挺复杂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孔旻一口下去吃两根胡萝卜,他取向这么不明确吗?” “他取向很明确,”刘锦说:“孔旻对女人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这回,连旁听的主治医生也觉得惊讶了,他斜着眼,偷偷看了刘锦一眼。 徐舟吾三观混乱了,“没兴趣?没兴趣那舒意云怎么回事?孔思童不是他儿子?” “不,孔思童是他儿子,”刘锦无意识地抬了抬手指,“准确来说,是孔旻突然心血来潮想要个儿子才找的女人。” 闻衍:“……” 这回不能等闻衍开口问,刘锦自顾自地往下继续说了。 “孔旻在床上的花样很多,可是偏偏对女人硬不起来,所以就算他想生,也得需要科学手段。他想随便找个女人算了,但前提是要漂亮。我忍受不了这些,可不能反驳他决定的事情,所以只能拐弯抹角。” 闻衍:“你的弯拐到了哪儿?自己表妹身上?” “那会儿我给家里人安排好了出路,可是小芸不愿意出国,她看我生活条件不错,就想跟着我赚钱,可以她的学历,最多也只能当小公司的文员,她接受不了这种落差,跟我闹了好一阵脾气。”刘锦说话费劲,一段话断断续续,又歇了片刻,“后来,孔旻要找女人生孩子,我也没心思再管她。大概是天意吧,那些送到孔旻面前的女人他没有一个满意的,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然后回了一趟家。回家后我才发现,小芸居然背着我去整容了。” 然后,刘锦看着舒小芸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刘锦的心理拉扯没维持多久,他立刻跟孔旻说了自己的想法。刘锦非常了解孔旻,他对自己的形象很在意,对那些女人不满意的原因也大多是怕节外生枝。 所以刘锦直截了当地说明了舒小芸的身份,并且表示,她听话。 孔旻信任刘锦,也理所当然地接受刘锦的安排,他甚至在最初没仔细看过舒小芸的照片,只对刘锦说:“你安排吧。” 刘锦把一切安排地妥妥当当,既然舒小芸已经整了容,那他就彻底把自己表妹改造了一番。 等带到刘锦面前时,舒小芸改名舒意云,焕然一新。 刘锦说:“孔思童是试管婴儿,孔旻根本没碰过小芸,怎么说呢,我其实挺开心的。小芸起初有疑心,但她见识少,被我和孔旻三言两语哄过去了。之后,在用之不绝的物质支持下,我的表妹渐渐沉溺其中。” “……”徐舟吾在心里大骂了一句变态,“那你和孔旻的关系她知道吗?” 刘锦幅度不大地摇了摇头,“原本是不知道的。” “哦?”闻衍:“后来是怎么知道的?” 刘锦言简意赅地回答:“捉奸在床。” “你们这段故事要是放在网上,各路网友大侠能把您二位十八代祖宗喷出祖坟,”闻衍说:“太缺德了,知道吗?”
第84章 喧闹 二十六 如今半死不活的刘锦对此番言论可谓是身经百战,他百毒不侵地辩驳:“闻警官,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物质的满足和身体的索取互相牵制,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你放屁!”闻衍对此厥词破口痛骂,“合法的交易建立在公平、公正、公开且不违反法律和道德底线的基础上,你们自己按需满足,毁了一个姑娘对未来生活的期许,甚至扼腕叹息地结束了生命。这种万丈深渊,在你所谓的公平交易前,跟她透露过一星半点吗?” “冠冕堂皇,”刘锦不屑又窘迫,“她在花钱如流水的时候也没在意过自己是否为孔旻的合法妻子。” “你……!” 时间有限,唇枪舌战没有意义,徐舟吾拉住闻衍,冷静地及时打断这场对话,他问:“刘先生,你和孔旻被舒小芸捉奸在床后,她什么反应。” 刘锦面对这个问题,目光缓缓移到天花板,他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在认真回想。许久之后,伴着无言以对的叹息,刘锦终于开口:“她疯了。” 闻衍看着刘锦,嗤之以鼻。 “小芸接受不了,她疯闹了一晚上,起初孔旻还忍着她,后来耐心耗尽,直接把她拖进了四不透光的杂物间,关了三天三夜。”刘锦说:“孔旻把当晚在别墅的佣人辞退,三天后再新招一批人,第四天,他把小芸放出来了。” 可以想象舒小芸当时绝望的心境,闻衍和徐舟吾谁也没有说话。 刘锦自顾自地阐述,“小芸很虚弱,可是她依然想走,孔旻不喜欢跟人讲道理,他直接给小芸喂了药。” 闻衍:“什么药?” “能让人变成神经病的药。” 怪不得,在何静红的描述里,那位孔太太总是显得精神不那么正常。 徐舟吾疑惑,“你们为什么不放她走?” “因为当时小童已经出生,小芸是走过正经场面的孔太太,孔旻不会惹人非议,也懒得重新再来一次。” 闻衍不信这种措辞,“就因为这?不止吧。” “对,”刘锦说:“孔旻在做暗道买卖的时候,并没有避开小芸,她知道一些内幕。所以,当小芸发疯的时候,孔旻责怪过我,他说‘你不是说她是个听话的女人吗’?” 这话听起来很讽刺。 可听话的前提是一切如自己所想所愿,谁能接受自己孩子的父亲不仅是个同性恋,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变态和人渣。 当遭遇亲人背叛时,舒小芸被迫断绝身边所有依靠,当唯一的情感摧枯拉朽地奔溃时,消散的还有理智。 所有刘锦理解孔旻当时做出的选择,再一次助纣为虐。 闻衍:“暗道买卖是指什么?你们用舒小芸名义开的那家中介公司?” “那家中介公司表面上是安排劳务者工作分配,赚点中介费。实际上就是个非法洗钱借贷的外壳,主要出资人是孔旻。对了,之前梁俊生还活着的时候,他也掺了点钱。” 梁俊生? 闻衍和徐舟吾对视一眼,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室外阳光充足,穆临之在逼仄的角落坐得有些冷,他走到窗边,听见刘锦说出梁俊生的名字。 穆临之的双手怎么也暖不起来。 梁俊生已经死了,闻衍暂时管不着,他言辞犀利地问:“那你在其中又是什么角色?” “供有钱人使唤的小角色,”刘锦说:“替他们打理赃款而已。” “这些东西警察能查到,我们都知道了,”闻衍对这套表面说辞不太满意,“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刘先生,孔旻放出这么多贷款,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允许自己的钱流入不知名市场吗?你们没有一条自己的产业链吗?” 刘锦惨败的脸上难得露出意思复杂的情绪。 闻衍等着他。 “孔……咳咳……”刘锦再次开口,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一阵。 主治医生加重了些止痛的药剂,态度依旧温和地问:“需要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谢谢。”刘锦自虐似的笑了笑,样子其实非常难看。 “孔旻自苦寒之地来,原生家庭并没有比我好多少。在二十刚出头的时候被家里逼着结过一次婚,后来离了。他很喜欢赌,最开始是搓麻将,后来变成赌牌,反正越来越大,不过他赌运很好,一路从犄角旮旯赌在大城市,没输过几回。孔旻跟梁俊生也是在赌桌上认识的,他们两个臭味相同,联手老千,赢了不少钱。后来……说是认识了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一直跟着他了。” 有头有脸的人物。 闻衍目光一闪,心重重跳了一下。好在业务能力过硬,不着片刻,这不合时宜的情绪被立刻压制了下去。 他不动声色地问:“有头有脸的人物?是谁啊?” “我不知道,这人孔旻没具体说,只是偶尔提了一句。” 闻衍:“这些都是孔旻告诉你的?他跟你说这些干什么?” 刘锦戏谑地动了动眉毛,“闻警官,你跟人上过床没有?那种时候啊,人的欲望夹杂的倾诉欲,是最坦诚的时候,嘴皮子一动,什么都往外说。” “……”闻衍:“行,然后呢?他还说什么了?” “我听他的意思,那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是正经角色,他们表面各自风光,暗地沆瀣一气,赚了不少钱。不过那时候具体赚哪门子前,孔旻没告诉我。后来,那位人物黯然退场,孔旻和梁俊生接手了他的生意,高调掌控全局。”刘锦感叹:“但是这人吧,贪心不足,即使混成了人模狗样的程度,也依旧初心不改,时刻不忘自己摸爬滚打过的坑,非得去里面滚两圈,沾一身淤泥才觉得痛快。” 闻衍一时没听出里面的意思:“你这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夸他啊,听不出来吗?” 闻衍:“……” 言辞恳切的赞美或许对那帮人而言是莫大的讽刺。 刘锦:“孔旻、梁俊生还有几个人合伙弄了个博彩平台,服务器设在国外。不过他们很谨慎,大概一个月换一次IP地址。一开始,他们通过中介公司物色那些着急用钱或者本身就好赌的人,三言两语就把人哄了过来。平台同时开几个房间,三人一组关起来,有人坐庄,轮流下注。所有人都会在开头尝到巨大甜头,等反应过来,已经输得挤不出油了。都是老套路,但屡试不爽啊。” 闻衍:“然后呢?” “输钱的赌徒想翻盘,平台借口线上无法进行更大金额交易为由,把他们推到线下。线下需要更多本金,这个时候就轮到我出场了,顺势安排高利贷款——他们已经是待宰的猪了,无所谓多欠几屁股债,所以不用费多少功夫,每回进行得很顺利。” “我有个问题,”闻衍觉得这供词仔细想想有些不符合逻辑,“孔旻在商海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不说贪心不足,起码的眼光应该有吗?他为什么会盯着经济能力在底层的人?那些人一穷二白,就算欠出了身份证数额的钱,拍拍屁股走人,你们拿他们有办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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