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的款式很普通,但是用料并不普通,单纯用眼睛看,也能看出来它很贵。闻衍用食指卡着缝隙,轻飘飘地推开柜门—— 就算是做足了心里准备,但藏在里面的东西依旧让人大跌眼镜。 除了挂着两件冠冕堂皇的衣服,尽职尽忠地展示着衣柜原本的作用外,其他东西就显得多余且格格不入。 几乎塞满了半柜子的情趣用品,有些还没拆封,各种说明书按大小排序整整齐齐地叠放成一摞。 闻衍随手拿起一本阅读,里面所示插画和内容的各种功能令他大开眼界,闻衍瞬间明白了徐舟吾这个老古董的心路历程。 实在伤风败俗。 闻衍暗自翻了个白眼,然后心烦气躁地扔了手里的说明书。他正打算把柜门移上,手机电光顺着自己的眼角猛地闪过一缕异样的反光。 在衣柜的最底部。 闻衍心猛地一跳,拉衣柜的动作卡了一半,在大脑没反应过来之前,他鬼使神差地低下头,看见那一摞说明书下压着一张类似照片的纸,它只露出了一个角。 照片正面朝下,许多折痕已经淡了痕迹,似乎被压了许久。闻衍小心翼翼地把它抽出来,他心里建设许久,深吸一口气,把照片翻了面。 果然跟存档在案卷中的合照如出一辙。 闻衍像看见老朋友似的,这照片意料之中,却情理之外。 也许这四个人只拍了这一张合照,可为什么孔旻会一直留着?它压箱底似的跟这堆东西放在一起,寓意何为? 孔旻时常拿出来欣赏顺便缅怀过去吗? 倒不像他的风格了。 就在这时,孙望在外面喊了闻衍一声,闻衍下意识地把照片顺进裤袋,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出了卧室。 算了。 闻衍心想,暂时走一步看一步吧。 孙望屁颠颠地滚到闻衍身边,“闻哥,这办公室跟被打劫过一样,什么玩意儿都没有。别说实质证物,就孔旻电脑上的软件除了自带的,就只有wps,浏览器痕迹一干二净,好像是被人特意清理过——他干什么过了?看小黄片怕被人发现吗?这么毁尸灭迹。” 闻衍眉间一蹙,问:“能恢复吗?” “不好说,我刚试了一下,浏览器清理时间有点久,恢复起来可能挺困难的。”孙望呜呼哀哉,“闻哥,你那边有发现吗?卧室里有什么?” “没什么,个人喜好而已。”闻衍说:“你要是好奇可以自己进去看看,我不拦着。” 孙望手舞足蹈,“好嘞!” 闻衍目送孙望进屋,眼睛一转,看见老实站在安全区域内的张主任,思忖片刻后,说:“张主任,有件事需要麻烦一下。” 张主任苦笑,“警官,您不找我麻烦就成。” “那不能够,”闻衍笑了声,“你们孔总的这台电脑和视频监控我们要带走,你可以跟你们的领导汇报一下。” 张主任之前就打过电话,可不管是孔旻还是集团其他股东,甚至刘锦,没一个能联系上。如今这烫手山芋传到自己手里,左右为难。 最遭也是丢饭碗,张主任不敢得罪警察,他抹了一把湿汗,一咬牙,说:“不用汇报,领导们都知道,您想拿什么,自便就好。” “好。” 自从出了孔氏集团,孙望一直精神恍惚,卧室内的一切给他的冲击太大,纯情少男一直没缓过来。 闻衍倒是接受良好,而且暂时结束工作,他的心思在自己的无意识下已经转到了穆临之身上。 温和的日照刺着闻衍的眼睛,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对面的大厦,口袋里的照片突然重见天日,爆发出灼人温度,似乎在间接催促他做出决定。 闻衍掐着指尖,深处一口气。 “狗孙,把车里的锦旗给我拿过来,车你开走。” 孙望浑浑噩噩地‘啊’了一声。 闻衍没搭理他,继续说:“这些证物你带回市局,该干嘛干嘛,我……我去办点事儿。” “哦。” 穆临之今天到公司的时间不算早,他在闻衍家睡醒,根据闻衍家冰箱的实际情况,做了一顿简易早餐。 吃得不算太饱,但心满意足。 之后,他约的家政服务上门,等收拾完那类似狗窝的住处,已经快十点了。穆临之对家里呈现的效果很满意,导致他不想出门了。后来,经过助理的电话提醒,他才想起来自己早上有个股东例会。 不出席不行。 穆临之到达公司后,离会议还有段时间,他首先回自己办公室阅了几份重要文件。桌上的电脑连着音响,此时,那音响不轻不重地‘滴’了一声。 那是他常用邮箱的提示音。 穆临之随意地握着钢笔签字,他姿势没变,眼皮倏地抬起。 发件人隐藏了发件地址,名字显示脸滚键盘的乱码,穆临之扔了手里的笔,面无表情地点开邮件。 ——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 又是他! 穆临之瞳孔骤缩,他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合照,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愤恨和恐惧再次把他拉回深不见底的噩梦。 ---- 生命是一团欲望,欲望不能满足便痛苦,满足便无聊,人生就在痛苦和无聊之间摇摆——叔本华
第74章 喧闹 十六 孩子,你记得这些人吗?那是你的父亲,和他的朋友们。 穆临之在恐惧的失神中再次想起那人说的话。 当时他刚离开国内,瘦小羸弱的孩子在异国他乡孤苦无依,虽然被穆老爷子亲自带在身边,但精神依靠始终摇摇欲坠——这个所谓的家如同冰窖,家里的人是机器,拿着雇佣金做好自己分内的工作,谁也不会僭越本分,跟穆临之多说一句话。 穆临之就在这样的环境里生了一场病,病中只有一个佣人照顾。他的爷爷露过一面,言辞哀叹中是对孩子的失望。 “他一点儿也不像恪忱。” “父亲,孩子还小。” “小能看老,你们兄弟俩小时候有像他这样?弱不禁风啊,就算养大了也没用。” “是。” 这是穆临之在高烧迷糊中听到的对话。 当天晚上,穆临之在病痛中唇焦口燥,他不得以在绵延不断的噩梦里清醒,可一睁眼,他魂飞魄散—— 佣人躺在卧室的门边不知死活,而自己的床边立着一个黑影! 这黑影不像普通入室抢劫的恶徒,他行动慢条斯理,知道穆临之醒了也不慌张。那人重新系紧手套带,接着从腰部抽出一把匕首。匕首映着月光,寒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那一瞬间,穆临之的求生欲攀到顶峰。 可黑影握着匕首没有立刻行动,他眉头微蹙,似乎对行凶武器不太满意——弱不禁风的小菜鸡,一只手就能捏死。 他把匕首随手一扔,正好落在穆临之的脚边。 随后,黑影欺身而上,用着恐怖的力道死死捂住穆临之的口鼻! 穆临之被吓坏了,他想活,可是他不敢动! 那人鬼气森森地笑了一声,“你快死了,为什么不反抗?你是个废物!” 他不慌不得地折磨着手低如同蝼蚁的孩子,戏谑的嘲讽妄图扼杀穆临之最后的尊严和求生欲。 穆临之在死亡的浑沌恍然大悟——去他妈的! 魂魄携着剧痛重新回到身体,穆临之咬牙切齿,在窒息的挣扎中挤出最后一点力!,他拼命抬起脚踝,勾着被黑影遗弃的匕首,一点一点拽进自己手中。然后,毫不迟疑,猛地刺入黑影的手腕! 鲜血浇了一脸,穆临之来不及恶心这浓重的血腥味,他在重获自由的呼吸中差点把肺咳了出来。 “走。” 在惊心动魄的求生抗争中,在这如同鬼宅的黑暗里,还有第三双眼睛! 黑影恶狠狠地看着穆临之,他的大意让自己任务失败,他很不甘心,甚至想重新拿起匕首一刀捅死这个乳臭未干的兔崽子。 “操!”可给钱的金主不允许他这么做,黑影只能死不甘心的退场。 穆临之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不敢松开手里的匕首,这染着血的武器现在就是他的保命符。 四周安静,房间里还存在一个生死不明的佣人,穆临之听不见她的呼吸声,于是,他只能大着胆子去瞧瞧那人的情况。 可是,他才刚下床,卧室门口再次传来如鬼魅一般的轻笑。穆临之浑身寒毛排队,他猛地举起匕首,满身戒备的指着门口。 穆老爷子身形挺立地出现,他并不拿小孩子唬人的腔调当回事,也不看地上躺着的人。他不疾不徐,脸上是欣欣自得的笑容。 “临之,我的好孩子,不用害怕,只要自己想生存,没人能杀得死你。等你病好了,跟着爷爷,只要你听话,你就能得到你父亲失去的一切。” 只要我听话…… 穆临之从一个噩梦窟掉入另一个噩梦窟,他不停重复着这句话,终于明白了今天这出戏的含义。 穆家别墅地处富人区,安保森严,不可能有什么不长眼的亡命徒入室抢劫——这个黑影就是别墅主人自己安排的‘意外’! 就算养大了也没有,还不如死了。 可穆临之奇迹般的没有死成,他拼命反抗,不仅保住了命,还反手伤了恶徒。 这令驻足围观的穆老爷子对他刮目相看——这孩子生着反骨,也许是可以培养的。 血气犹在,只要把那根反骨剔除,他就是穆氏的好孩子。 穆临之想了一夜,怕了一夜,后来他想明白了。于是在病好之后他选在留在穆老爷子身边,接受他安排的一切—— 在顺从中反抗吧。 那是一个大家族,穆老爷子为了培养后人,放手让穆临之自生自灭——只要有弱点,只要一落后,他就会被淘汰。 也许到最后等着自己的还是那晚上恶徒的一击致命,他不可能再有第二次机会! 于是,在尸山血海的斗争中,在虎视眈眈的狼牙下,穆临之隐藏本性,他拼命苟且,活得并不痛快。 可本性藏得久了,穆临之快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自己来这里的原因。他时常会在夜深人静中脱掉皮囊,回想自己的根源,憧憬心中的归宿。 当最后一个稻草迎风摇曳时,穆临之收到了一张照片。 那年穆临之刚满十八岁,这是那个人跟他频繁联系的开端,他自称M。 穆临之从没见过这张照片,或许见过,但是没有任何印象。 往后一年,M断断续续地追根溯源,他娓娓道来,把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呈在穆临之面前。 关于自己父亲的一切,穆临之质问过,可没人愿意跟他说。后来,与事发地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他更加没法追究所谓的真相。如今,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说的话,他选择自己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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