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舟吾听着,忧思重重。 闻衍拍着徐舟吾的肩,正色道:“放心吧,我让人守着。” 又过了一个小时,奔走在路上的现金相安无事地渡过了下班高峰期,继续上路。 前往大岭水库的人马在即将到达目的地前突然改变了路线,直接转向,一头扎进国道旁边的村落。 闻衍的电话同时响起。 “喂,闻副!你看见了吧,他们变道了!” “嗯,让他们变,”闻衍镇定地说:“你们沿国道继续往前开,在下一个路口停下。陈队已经跟交警打过招呼了,你们换辆车,从后面贴上。” “好!” 现在除了大岭水库那一路突生变节,其余三路看上去非常正常。 徐舟吾看闻衍挂了电话,眉头紧锁地说:“阿衍,我看你这回是猜错了。此绑匪就喜欢地广人稀能飙车逃窜的地方。” “他飙的是车,又不是飞机。”闻衍摊开地图,指着大岭水库周围的高架,说:“这地方四通八达,他就算飙出火箭的速度,只要我们从外围包抄,他也只有一个瓮中捉鳖的下场!” “可是他手里还捏着梁少风,”徐舟吾不同意闻衍的大胆假设,“我们这么跟他硬碰硬,很容易造成伤亡。” 话是这么说,可闻衍还是不相信——就李驰那个尿性,他敢这么做,就是想活着要钱的,不可能大张旗鼓跟警察玩速度与激情。 幕后人给了他五条路,只有里应外合这一条,对他才最稳妥! “我去找梁俊生聊聊。”闻衍合上地图扔给徐舟吾,“现在开始才是关键——得让这老头老实了。” “嗯,”徐舟吾提着心,“那我继续在这儿看着,有什么事你通知我。” “好,”闻衍刚迈出去一只脚,又折了回来,“老徐,八点之后,你所监视位置的所有车辆,如有异常,立刻让便衣去查看,不能打草惊蛇,更不准有漏网之鱼!” 闻衍难得对徐舟吾有严肃锐利的时候。 徐舟吾颔首,迎着秋末夜里的凉风渗出满身冷汗。 平地一声雷,闻衍顶着众人活见鬼的目光重新杀回酒店内。尤其是梁俊生,他看见闻衍后哆嗦着又吞了几颗速效救心丸。 闻衍笑意盈盈,刚想上前跟这老头打声招呼,又正面对上了穆临之。 穆临之比所有人都淡定,他像是超脱了五行之外,却又在意料之中,抿着上扬的唇角,对闻衍眨了眨眼。 闻衍目送梁俊生落荒而逃进了休息室,终于抽空能搭理穆临之了。 穆临之假模假式地寒暄:“闻警官,我这才刚送你出门呢,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话中暗藏着轻佻,闻衍听着有些不对劲,但他没表现出来,晏然自若地回了一句:“瞧你这话说的,我看你一点儿也不意外啊。” “我有什么好意外的,”穆临之气定神闲,“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围观群众,闲来无事之余帮了你一点小忙,不过你们也不给我发工资。啧,讨不到一点儿好处,还不许我跟你说几句吗?” “穆总,你家大业大,哪儿瞧得上我们这点工资?”闻衍咧着嘴,含蓄地说:“要不我申请给你发一份助人为乐奖金,不多,够吃顿饭的。” 穆临之摇摇头,“奖金就不用了,还得走手续怪麻烦的——你请我吃顿饭就行。” “行啊,”闻衍非常豪爽,“反正已经我欠了别人一屁股饭,不差你这一顿。” 穆临之似乎对闻衍把自己和别人混为一谈感到难过,他微垂下眼眸,在闻衍身边又走进一步,低声说:“我从‘审讯室’出来,刚好碰到梁老先生,他在宴会厅寒暄了一圈,又跟我说了会儿话,表现得很正常,甚至没有碰过手机。不过那个丁大吉……挺忙的。” 闻衍有一瞬间头皮发麻,他惊讶于穆临之对案件的推断程度竟然超过了警方,不需要任何默契,就能精准明白闻衍在想什么,或者想干什么。 这是对于此类刑事案件的高度敏感反应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闻衍不可抑制地睁大眼睛,又迅速恢复到面无表情,他偏过头,机械性的笑了笑,“我知道了。” “好,”穆临之在得到回应后,适当往后退一小步,幅度不太大地侧过身,让了路,“那顿饭你可别忘了。” “……” 都是讨饭的鬼! 闻衍不再跟穆临之瞎扯淡,他两步越过此人,一脚刚踏进休息室,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颠颠地退了回来。 穆临之莫名其妙,“怎么?闻警官还有事?” “穆总,刮不相看啊,”闻衍打趣地说:“我见过卖惨的,可没见过你这种睁着眼瞎卖的。” “你……”穆临之愣了,他没想到闻衍能突然跟他说这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闻衍挥了挥手,揣着要笑不笑的小得意,再一次走进梁俊生的休息室。 这是什么意思?穆临之想,感情他真心实意地说了这么多,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穆临之深吸一口气,简直哭笑不得。他抚着自己稍微混乱不稳的心跳,想着闻衍刚刚留给自己的表情,恍神间却甘之若饴。 “这真是——”穆临之喃喃自语:“要死了。”
第20章 忧郁 二十 就跟警察不愿意和钱老爷打交道一样,有钱人也十分不喜欢与警察有‘业务往来’。尤其是一天下来心力交瘁的梁俊生,他一看见闻衍就觉得没好事。 梁俊生喝着浓茶吊精神,知道闻衍进来,看也不看一眼,他吹着茶沫冷声说:“闻警官你怎么还在这儿?我还当真以为警察对这件案子很上心,看来不过如此。” 对于梁俊生的态度,闻衍满不在乎,“我们警局有能者层出不穷,局长高瞻远瞩,所有精英分配得当,全部出动抓贼去了。至于我——梁先生,我只是运气好才被提拔到副队的位置,领导任何决策都不是我能控制的,您别光盯着我一个啊。” 大概梁俊生混到如今这个地位从没被哪个年轻人气成这样,他猛地灌了一口茶,气不顺地说:“你不也总盯着我吗?” “何出此言啊,”闻衍抱臂靠在桌沿边,浑然没有尊长的觉悟,说出的话却冠冕堂皇,“我看您年长,这一天下来心情大起大落,怕您受不住,特意来关心您的身体健康。” “我的身体健康?”梁俊生给气笑了,生生把那句‘你赶紧滚蛋我能谢你八辈祖宗’咽了下去。 闻衍对梁俊生黑成煤锅底的脸视若罔闻,“梁先生,几个小时前咱们俩聊天还挺愉快的,这才多久不见啊——怎么了,突然这么怕见到我啊?” 梁俊生寒着脸掀起眼皮,装也懒得装了,“你想说什么?” “我不是报丧鸟,如果这场赎金交易、人质安全出了任何差池,肯定不是我第一个来跟你说。”闻衍与梁俊生平视而立,眼里不存在任何畏惧,他甚至用着压人一头的态度说:“当然了——梁先生,事情的前提是您得配合我们警方工作。” 他们在对视中剑拔弩张,梁俊生恶狠狠地反问:“我不配合吗?” “行啊,”闻衍嘴角松了松,紧接着态度也缓下去不少,“那您再配合我们一点儿——时间还早,咱们继续来聊聊梁公子?” 梁俊生:“……” 这是什么时候被绕进去的? 穆临之双手插兜,存在感并不薄弱地看完了这场戏,然后顺其自然地往休息室走进一步。他锁上门,站在满头大汗的丁大吉身边,把手里的咖啡地递过去。 “丁先生,别紧张,喝咖啡。” “谢、谢谢。”丁大吉所有心思都在自己兜里的手机上,并没注意来者何人。他接了咖啡,一口气灌下,连味儿都没尝出来。 而穆临之顺着台阶又一次混在其中。 闻衍幽幽地警示了穆临之一眼,却并没说什么。 “关于少风,该说的我都说了,”梁俊生让人撤了茶,“闻警官,你还想知道些什么?” “那就谈谈那些不该说的。你先后给了梁少风四家竞争力不大且规模不小的企业,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不说亏大本,小赚一笔还是有的。可我们查了,这四家企业先后都以破产收尾,而且赔了不少,全都是你给擦的屁股。”闻衍直截了当,“梁先生,令公子这位扶不起的阿斗,让你很心累吧?” 这算是要好好聊天的架势吗? 梁俊生闭着眼睛,重重出了一口气。 “闻警官,少风是我儿子,我想给他多少钱我自己乐意。这是我的家事,跟你有关系吗?” 闻衍笑了笑,“你儿子这么能败家,你真不知道他平常在些什么吗?” 梁俊生:“无非是些吃喝玩乐,不然呢?” “吃喝玩乐?”闻衍嗤笑,“我看是吃喝嫖/赌吧?” “闻警官!”梁俊生手持拐棍,狠狠锤了下地:“请你谨言!” 闻衍:“梁先生,怎么事到如今,您还是一叶障目?现在我们要保住的不是梁公子的名声,而是他的命!” 休息室内大门、窗户紧闭,空气本就不流通,如今更是让人窒息。 穆临之一直看着闻衍,像吃独食的孩子,自顾自欣赏着一件完美艺术品,总舍不得移开眼睛。 可现在气氛过于剑拔弩张,太扰人兴致了。 穆临之遗憾地‘啧’了声,他装作漫不经心地出列,把自己横在闻衍和梁俊生的视线中间,彬彬有礼地叫了声:“梁老。” 这一声及时打断了梁俊生正在积攒的怒气值,他软了肩背,视线移到穆临之脸上,不自然地说:“临之啊,你远道而来,没好好招待你,还让你看了笑话,惭愧。” “正事要紧,”穆临之说:“我看这位警官说的在理,等事情结束后再讨要说法,总比现在纠缠不清的好。眼下,我们的外敌是迫害梁兄的恶徒,而不是跟警察无谓的窝里横。” 梁俊生那个不知被什么玩意儿糊住的脑子,让穆临之三言两语突然点醒,他怔了片刻,权衡再三,最终选择妥协。 “对,你说得对……” 闻衍往前跨一步,和穆临之并肩站着。他首先挑了个最关键的问题:“梁先生,绑匪是怎么联系你的?” “不是联系的我,”梁俊生知道闻衍什么意思,他用手指了指,“大吉,把手机给闻警官。” 丁大吉咽了口唾沫,赶紧掏出了这个定时炸弹,一刻不耽误地扔给闻衍。 梁俊生:“绑匪知道我被警察盯得紧,不可能再跟我联系。他不知从哪儿弄来大吉的手机号——反正从我的人带钱出发后,我和他就是这样联系的。” 发短信,很朴素啊。 闻衍往上翻着聊天内容,穆临之也凑在身边赏光看着。 翻完所有信息,闻衍和穆临之匆忙对视一眼。 信息内容简单直接,闻衍却略显疑惑:“你们定在3号线交易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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