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摸着孙望的狗头,说:“跟你没关系,好好坐下。” 茶话会开始前,闻衍简明扼要地跟徐舟吾介绍了穆临之和那伙人之间地联系。 徐舟吾一时消化不了,在他瞠目结舌之际,闻衍又干脆利落的进入下一个话题。 其实孙望到目前还弄不明白自己今晚是来干嘛的,他又不敢问。直到穆临之端着茶上了茶几,孙望这才后知后觉地说:“真喝茶啊?” “不是,”闻衍给自己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席地而坐,“自去年年底至今,关于涉赌、非法借贷的案子接二连三,我们一直被幕后黑手支使得团团转,没机会梳理前因后果,所以趁今天这个机会,把我们手头已经掌握的线索好好梳理一遍。” 徐舟吾暂时给自己换了个脑子,说:“从哪儿开始?” “梁少风,海润国际大酒店。”穆临之已经换了身居家服,他看上去很放松,舒舒服服地贴着闻衍坐下。 孙望不耻下问:“穆总,那酒店不是你的吗?” 穆临之:“梁少风被绑架当时,酒店到我手上不过一个月,其实我并不了解它。” “根据李梦禾死前供述,梁少风被绑架的原因和过程已经很清楚了,”徐舟吾说:“阿衍,你认为这件案子的可疑之处在哪里?” “有两点,”闻衍的手指自然下垂,搭在穆临之的膝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布料,“梁少风有钱没脑子,闯得最大的祸属于吃喝玩乐那一圈范围。如果跟刑事犯罪扯上一点关系,也会被梁俊生以各种渠道迅速摆平。梁俊生非常清楚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货色,所以对他盯得很紧。那么到底是谁,可以在梁俊生的严防死守下,把他儿子拐进自己挖出来的人肉坑里,并且已经霍霍到了一定程度才被迫知道这个消息,不得以紧急给他擦屁股。” 徐舟吾思忖片刻,说:“会不会是孔旻口中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人?当年参与到里面的现在只剩这个人了,他接了穆恪忱的盘继续这个游戏,能有赚钱的机会不放过任何一个人头,这不是这个组织的宗旨吗?” “不会是那个人。”闻衍说。 徐舟吾:“为什么?” “因为显而易见,在梁少风出事之前梁俊生依旧在参与这个事情,并且风生水起,”穆临之捏住闻衍不消停的指尖,耐心分析:“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如果梁俊生真想拉儿子分享自己的事业,那梁少风应该是站在上端一掷千金的甲方,不该变成一块任人啃食的肥肉。” 闻衍:“他没这么智商入伙,不然梁俊生早这么干了。” 穆临之:“是。” 徐舟吾不理这俩货的一唱一和,脊背发凉,他抖了一身鸡皮疙瘩,“那把梁少风拉入血坑的人到底什么目的?” 穆临之:“弄死梁俊生,彻底踢他出局。” 客厅只点了一盏灯,配合着午夜鬼故事的氛围,瞬间陷入寂静。 闻衍喝了一口茶,然后打开了空调。 穆临之接着说:“按照孔旻的说法,现在有人接手了穆恪忱创造的游戏并且有把它发扬光大的趋势,而孔旻和梁俊生混了这么久依然是个收集人头的打手,说明在钱和势力方面,这两个人不如他。他或许是当年周广民背后的人,不过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如果真是那个人,梁俊生和孔旻早就造反了,光是当官时做的那些事就够他喝一壶了,扳倒他很容易。” “嗯——”闻衍赞同穆临之的说法:“孔旻一直否认自己见过这个官,有这个可能性吗?” “不太可能,”穆临之说:“或许没有直接碰过面,但他肯定心里有数。” 闻衍点头:“老徐,你记一下,接来下首要工作,通过周广民把这个人找出来,不管是死是活,或者踩着人骨爬到什么程度,他不能只出现在孔旻的嘴里。” “好,”徐舟吾记下了,“那骗梁少风的人到底是谁?” 问题又绕回了最开始。 “梁少风不爱跟上了年纪的人玩儿,他身边围绕的全是不成体统的富二代,所以能接触他并且时不时灌输思想的也只能是这群人的其中一个。”穆临之顿了顿,继续说:“你们当时的焦点都在李梦禾身上,忽略了这一点。根据李梦禾所说,她第一次被梁少风强迫后没有报警,而是很快被安抚了。那个人给了她摧残过后的全部温柔,使得李梦禾无可自拔地爱上了此人。” 对!警方当时紧急行动,只想快速解救梁少风,确实没往这个方面思考。而且梁少风行事之后派人安抚李梦禾,免得他节外生枝,也是很正常的事。 徐舟吾突然福至心灵,“你的意思……” 闻衍说:“梁少风干这种鸡鸣狗盗的污糟事不可能大张旗鼓,最多也只会让身边最信任的知道——这个人控制着梁少风的举动,接着把握机会洗脑李梦禾,他埋线许久,亲手导演了这一出扮猪吃老虎。” “谁啊?”徐舟吾不可置信地说:“在绑架案发生的第一时间我们立刻控制了跟梁少风混在一起的人,没发现这一号人物啊!” 穆临之:“这人心思缜密,装装样子并不困难。” “他的本事还不止这些,”闻衍突然冷下脸,说:“酒店所有能被入侵的设备都可能在他控制之下——包括那场大停电,还有把李梦禾催入死地的警报声。” “这还是个高智商科技型犯罪天才?”徐舟吾一个头两个大,“可是不对啊,当时那些富二代不是全被你抓回市局验毒了么,直到此案结束才被陆续放出去的……” 徐舟吾话语在瞬间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闻衍! 闻衍:“还有一个人,脱离了我们能控制的地盘。” 穆临之:“丁成源。” 提起这个名字,闻衍突然想起一个事,“临之,你让林特出国办事,是为了查丁成源吗?” “是,关于丁成源的简历在国内能查到的东西打印出来都是废纸,没有任何用处。他如果真的是个科技型人才,总该有一个发源地——人不可能一生下来就拥有天才的技能。”说到这儿,穆临之突然笑了一声,“哥,林特是不是惹着你了?回头我扣他工资。” “……”闻衍:“没有。” 徐舟吾又没眼看了:“你俩在说什么?谁是林特?” 闻衍含糊其辞:“没谁,他保镖。” 徐舟吾神色复杂,显然不信—— 穆临之还需要保镖? 闻衍敲了敲桌子,继续回到正题,“狗孙,邮轮监控故障的原因查了吗?” 孙望作为小跟班,也不了解多少内幕,所以从头到尾对这三个人的聊天根本插不上话。他把自己缩成一个团安静喝茶,突然被闻衍点名,差点没呛死。 “咳咳——!”孙望咳了半天,好不容易喘平气,立刻摆正态度,说:“查了,监控属于干扰性破坏,而且破坏的时间不长,只有三分钟——所以我觉得远程控制的可能性不大,那个人应该在邮轮附近,随身携带信号干扰器。还有——” 闻衍等了半天,没听见孙望的下文,他抬起眼,问:“还有什么?” 孙望:“我最近仔细对这几起案子里关于技术部分的证物做了分析。干扰监控的信号和攻击海润国际大酒店系统的编程在手法上是类似的,就是简易程度的区别,但很有自己的风格,所以我认为这两个事件可能都出自一人之手。” 当时在场能跟案件扯上关系地老熟人只有丁成源一个了——来来回回兜了个圈又回到他身上,真是人不可貌相。 孙望接着说:“闻哥,还有两件东西也能说明问题。” “什么?”闻衍问 “你在酒店顶楼找到的扩音器和孔旻别墅院子里发现的监控,这俩东西里面装了一样的芯片,都远程监控、云端传输。”孙望说着有些沮丧,“不过我顺着云端线查了,早就人去楼空,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想要的信息已经得手,当然不可能留下痕迹让警察端走。 闻衍:“狗孙,你跟他谁厉害?” 孙望谦虚地说:“那不知道,我是警察,也干不了这些,没法正向对比啊。” “你好像挺遗憾的?”闻衍语重心长,“好好在正道上走着吧小伙子,别妄想那些歧途了。” “嘿!”孙望咬着狗尾巴,抬头挺胸:“反正我也不怕他。” 闻衍的茶杯空了,穆临之顺手倒满,可是闻衍不想喝了,反手把茶杯塞了回去。 穆临之:“怎么了?” “喝饱了,再灌下去晚上不用睡了,直接住厕所得了。” 徐舟吾反问:“都这个点儿了你还想睡?” 闻衍的脑子想着丁成源,没搭理徐舟吾地调侃,他抿着唇,问:“老徐,丁成源现在还在医院?” “嗯,”徐舟吾愁着眉,说:“他在邮轮里也是作为一个受害者的,所以我们没权利把他带回市局问话,就在他病房里问了几句。跟他那群狐朋狗友的说辞能对上,所以我们也不好太明目张胆的待在医院,只在院外留了两个人。” 闻衍点着下巴,说:“不太保险。” “放心吧,我的人也在,”穆临之挑着眉,语气平和地说:“而且我觉得他不会跑。” 闻衍:“为什么?” “我们坐在这里推断对他的怀疑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如果丁成源真的作为幕后黑手造成了这一切,我觉得他更乐意亲眼看见自己想要的结果。”穆临之停顿片刻,突然笑着说:“哥,你们觉得当时孔旻已经坦白完一切,他明明想给自己留条后路,转眼又能冒出个炸弹把自己炸糊了?” 是的,孔旻当时只在衣兜里藏了一把枪,他拼命用枪自保。那炸弹凭空冒出,很像后来有人放入他衣兜的。 当时近他身的只有丁成源一人! 闻衍许久没得到休息的大脑神经在造反边缘,他抵着自己的太阳穴,说:“不管那个炸弹的目的是什么,眼下先把丁成源给我看紧了!” 徐舟吾:“好。” 闻衍:“还有孔旻,他怎么样了?” “全身百分之八十严重烧伤,偶尔清醒一下,但也只会扯着嗓子喊疼。他现在比刘锦还惨,我们在他身上没有任何进度,”徐舟吾叹了一声:“问不出什么了。” 闻衍:“刘锦呢?” “已经出了ICU转入普通病房,”徐舟吾说:“你放心吧,这几个人陶局比谁都上心,一天三班轮流换人盯着。” 闻衍把每个点都事无巨细的考虑了一遍,他眉头自坐下就没松过,穆临之看着心里很不痛快。于是,他先发制人,替闻衍把问题说了。 “还有何静红,她死了还是活着?” 徐舟吾愣了一下,然后意识到这话是冲自己说的,他下意识看了眼闻衍,看见闻衍没反应,说:“还活着,不过跟孔旻地状态差不多,也属于要命的烧伤。还有一件事,我们在她的出租屋内发现了二十万现金和一张汇款单。汇款单的金额十万,汇入国外的一家银行——她到底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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