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搅拌,盖队长一边笑:“也不知道咱俩谁拖延时间。” “说笑了。看来盖队长还是知道这海洛因,怎么吸更带劲的。” 搅拌均匀,针头扎进浑浊液体里,一口气吸饱了,朝着盖队长的手臂侧弯静脉处扎去—— “等等。” 被初童慢条斯理的调调和秃露反帐的行为弄得火大,盖一抬起头、怒目而视:“你他妈的有完没完?啊?” 见人终于急了,初童心情大好,慢悠悠说:“盖队长,给我们开个天窗吧,有日子没见过了。” 那头的盖队长还没如何反应,这边的路队长却先给出了他想要的反应。 路成景忽然挣扎了起来,扭头朝着小队长大喊:“你疯了盖一!当场就会猝死!咱俩不能都死这儿,开枪!” 初童乐得见他束手无策,只幸灾乐祸地看着那头的正头债主,并不加以阻拦。 熟悉海洛因的人都知道,吸食海洛因,一般都是从烫吸开始的。天长日久、积年累月,烫吸就不够劲了,为达效果,便升级为了注射。 而注射,又大致分为静脉注射和动脉注射。 最常见的,都是静脉注射,其中又以扎在手臂侧弯最为常见,不过随着高频注射下静脉逐渐萎缩,便又会转而去扎手背、脚背等。 动脉注射是初童口中的“带劲”,也是最危险的一种吸食方式之一。不是毒入膏肓,再毒的瘾君子也不会轻易尝试。所谓“开天窗”,一般就开在脖子上——颈动脉上。 开天窗,轻则头晕恶心、呼吸困难,重则心率急降、当场休克,乃至猝死。 盖一右手仍拿着和着雨水的海洛因溶液针管,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仿佛在寻找从哪一截血管下针合适,摸着摸着,他又笑了:“真看得起我。” “应该的。”初童重新调整了姿势,刀尖立在路成景颈窝上,稍一不对,就能扎穿这层薄薄的皮肉、捅个血洞出来。 路成景又找回了冷静,继续说:“注射完,他形同废人。你单方面虐杀,又有什么意思?” “哦?”初童笑道:“那你说怎么有意思?我抹了你的脖子,让盖队长红了眼,跟开了狂暴似地单方面虐杀我?我是危险分子,不是傻逼。” “你就这么没自信吗?我看你没少健身吧。” 初童眼睛牢牢盯着那头盖队长注射的进程,嘴上淡道:“我是打不过他,那又如何呢?你们花了多少年训练反应,又常年干的都是要命的体力活、受了多少磨炼,况且盖队长这身体优势,我说一句认怂,丢人吗?包括陆青云,他不也只敢耍耍嘴皮子?我看,盖队长要是沉下脸,他连个屁都不敢放。” 针筒里的浑浊溶液顺着盖一颈间血管逐渐注入,跟随动脉里的血液一起流经心脏,在加速了心跳频率后猛然泵出,刺激着这具沦为海洛因奴隶的躯壳。 盖一朝后靠去,“咚”的一声栽到大树怀里,抬手向下摸去,攥紧了湿漉漉的树皮、勉力撑起了身体,免于滑落。 渴。 好渴。 舌苔干得发疼。 盖一强撑着聚焦视线、定住了胡乱震颤的两颗眼珠。 昏昏涨涨间,他走马灯似地看见了“牙医”苗嘉敬。 苗嘉敬说:“你知道,死人的舌苔干巴了,是什么触感么?” 是什么触感……? 盖一抬起青筋遍布的右手,慢慢摸上自己的嘴唇,伸进两根手指,极缓慢地摩挲了两遍自己的舌苔。 “怦怦、怦怦怦。” 心跳声震耳欲聋,他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心脏,回想起当日小领导跟他说: “你是我的色彩。” 真能扯……好像没遇到自己之前,是黑白的似的。 小领导? 成景? 成景! 盖一猛然抬起头,终于喘匀了气,揩了一把额上虚汗,朝着远处,说:“放……人。” 说着说着,又开始粗喘了。 绵延的雨声也盖不过盖队长的喘息声,大概,要归功于这夜的寂静了。 “你过来吧。” 初童眸光微闪,又慢慢俯下身,在人质的耳边说:“你知道怎么样才最有意思吗?” 隐约地,某种预感在路成景胸中升腾而起。 “我最喜欢,看人求仁得怨、郁不得志、越努力越失望。” 初童站直身体,看着朝怨暮恨的盖队长近在眼前,抬起腿,一脚踹向右边黑色塑料布掩盖下的大石头,用其将对方一心想救的人质拖拽进了湖里。 路成景坠入湖中的第一秒,就被这冰冷的湖水拔了个透心凉。他双手被高高吊起,绳子的另一头还绑在栈桥的栏杆上,腰间的绳子又牢牢连着下方死沉的石头,整个人被上下拉扯成了一根人棍。 一如五年前,盖队长亲眼见过的那样。 ---- ps:路遥没开枪,枪里也没子弹
第五十二章 :较劲 一如五年前。 同样的手法,同一张脸的罪犯,同样沉了他最重要的人。 路成景“扑通”的落水声狠狠刺激到了盖队长的神经,他最后几步几乎是扑过去的。 黑夜模糊了他的视野,可他凭着直觉和推论看见了那根吊着小领导的麻绳。 盖一四下不见趁手的利器,作势就要伸手去解。 “我劝你不要。这根绳在,还能捞到全尸;要是断了,你的宝贝对象可就沉到湖底喂鱼了。” 闻言,盖一支起双腿就要跳进湖里救人。 初童哪能让他如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左手揪紧他的后领,右手卡着他的脖子将人硬生生拖离岸边。 离了岸边,初童立刻上了另一只手,欲强行通过锁喉先乱掉他的呼吸。 而从刚才起就一直垫在自己右臂下方的那只对方的胳膊,在自己整整九分力的外掰作用下,竟然…… 纹丝未动。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是都那样了吗? 未等思考明白,靠着详实的计划,初童下意识放弃与那只手臂较劲,伸手从裤袋里摸上那把狗腿刀,狠狠朝前一挥。 初童瞳孔骤缩,刚才还气儿都喘不匀的盖队长仿佛脱胎换骨,竟仅凭蕴藏在肌理中的纯粹蛮力就绕开自己的手腕、轻易又迅速地格开了自己握着军刀的胳膊。 仿佛…… 从未吸毒。 盖一几下将他按倒,以腿治腿,双臂钳制着对方的,眼睛牢牢盯紧了这个杀千刀的罪犯。那恨意穿透了时间界限,借由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也同样寄托给早入土了的双胞胎重刑犯。 “你……” 初童咬紧牙关,攥紧刀柄仍朝人的后背使劲,朝着一刀贯胸的计划使劲。 这该死的刑警,居然骗了他?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开天窗,也能走后门?! 夜色浓厚,这个刑警的眼中漆黑更甚,乃至于映不出一丝自己的样子。 好像从始至终,这个人就没把自己当成匹配的对手。 他蓬勃肌肉下蕴含的是浓浓的怒火,仿佛连落在他身上的雨点都瞬间被蒸腾成了汽。 一滴倔强的雨,顺着他分明的眉峰斜斜流进他怒而睁大的右眼中,抵抗不得的生理逼得他闭上了眼睛使劲眨了又眨,倒栽进眼球的睫毛仍扎得人十分不适。 好机会! “啊!” 随着低沉的吼声,初童终于挣开了眼前刑警的钳制,又是一刀全力挥出! 初童眼睛一亮,中了! 削铁如泥的军刀刀尖割开了盖一的脖子,眼瞧着他的脖子咧了个极宽的大口子。 挥刀的人很快又意识到:不对。 不对。 血呢? 鲜红的、滚烫的、粘稠的血呢? 这口子,怎么说也得血溅三尺。 盖一面沉如水,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右手递到唇边、双指成圈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左手摸上被割开的“脖子”,使劲一撕,连皮带肉整个儿脱落、掉在了泥巴里。 这回,海洛因和雨水算是彻底和在一起了。 初童半撑着身体,瞠目欲裂。 假的? 定睛一看,盖队长的喉结滚动自如,连层油皮都没破。 初童的胸口起伏剧烈,恶狠狠锤了一把手边的泥巴,伸进了裤兜。 蘸满泥巴的手枪竖起,朝着对面就是“砰”一声。 人本想再补几枪,却听到了“咔咔”的弹尽声。 早知有此一遭,盖一目光沉沉,朝左歪了个假动作又生生顿住,随即右偏、迅猛向前一扑,铁钳似的大手分别牢牢按死罪犯的双手,腕子一动,试图掰断此人的腕骨。 初童吃痛,龇牙咧嘴弃了枪,大声吼叫着重新与其扭打在一起。 知道人有拾枪的打算,全凭蛮力压住人,盖一见准时机抓起泥巴里的枪就往远处一掷——正正扔到了路灯下边。 初童也早有预备。 见盖队长钳制微松,狗腿刀重新混入夜色,锐利无匹的刀刃期待已久,闪着冷白色的光泽迅速精准割透了他的上臂。 血流如注亦不足以使其落下风,盖队长一边应付这个难缠之极的男人,一边在胸中分心算着时间。 一两分钟,怕就是普通人水中闭气的极限了。 即使是身体素质良好、肺活量过人,充其量来个三五分钟,就足够人啧啧称奇了。 成景……能挺多久? 这边湖水中的路成景冻得牙关发疼,却又不得不龇着牙受着。 他自入水以来,就在和绑缚双手的绳子较着劲。拖他下坠的石头尚不足重视,他的腰倒还顶得住。 只是这刀片…… 他歪着头去开左肩的扣子。那里边,放了一条刀片。来之前在华清阁,他刻意避过了检测仪。 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咬脱,这刀片万一掉了下去……可就真的危险了。 周遭的湖水冰冷刺骨,僵了他的脑子,牙齿直打颤。 ——“成景,你真的,是我的一颗定心丸。” 叼住了! 一瞬间,身体里有股热气儿又激荡了起来,路成景沉下心,告诫自己:此计是不得已为之,小队长还悬着颗心在拼命,遥遥只怕也正心绪不宁,你不能出事,绝不能将五年前的事残忍地重演给小队长看,绝不可以。 像之前无数次试验过的那样,他凭着直觉和腰力,赌上全身的精和力,用嘴叼稳刀片,细细地、狠狠地切割麻绳,一丝一缕,一根一条。 此时岸上传来一声枪响,路成景的心当即一紧。 眼瞧着绳索不断变细,腰间的压力不断加大,他看不清水中景象,凭着经验和直觉奋力一扥! 断了! 他赶忙抬手抓紧上漂的绳子,算是暂时稳住了身体。 解放了双手,就是成功了一大半。 他右手从嘴里拿过刀片,朝着腰腹处粗粗的麻绳用力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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