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只是个小刀片。 路成景难耐地将左手的绳子再三缠绕在腕上,表情痛苦,又使了几分力去割。 争点气啊……不能沉。 虽然盖队长焦急,可恼火这场战局的,却不止他一人。 照着指示,隔壁缉毒队长喻凡此时正趴在近一千米外的山坡上,架着一杆狙击枪努力瞄着计划里的湖边路灯。 灯泡被崩了,倒不算难受。开了夜视,还是能完成任务的。 下雨蹭得浑身是泥,也能忍受,且还不算最艰苦的环境。 喻队长真正恼火的,是盖一这个狮子男,怎么这会儿就这么冲,就不能用用心眼儿、把初童限制在指定位置? 就分开一下,假装歇口气,对视僵持一会儿,不行吗? 白长那么大个儿! 气得喻凡长长出了口气,盯着瞄准镜里那俩滚作一团的泥人,骂了句什么。 本来他们的计划里,是调个狙击特警过来,远远地给那初童一枪,可这场雨好像有心捉弄,丹山市外围的几个市全跟让水泡了似的,那特警愣是给隔路上了。 人算不如天算,特警是没了,但喻凡还能用。两千米开外的野外狙击任务,他是不敢接;五百米以内,他敢称百发百中。 这回的距离,再加上室外雨夜,着实让他只能回复路队:“75。” 嘴上说百分之七十五,其实喻队长还是有八十以上的信心的。 可这盖一跟人滚成一团儿,就是狙击枪变成人,它自己也不敢打。 被骂死了的盖队长心下焦急,这初童跟个牛皮糖似的,甩也甩不脱,时不时还蟒蛇出洞似地叨自己一口,害他气个半死也分不开。 不敢说精确毫秒,但他隐约知道:大概,已经过去有三分钟了。 朝着路灯下逐渐靠近。 确实在指定位置了,可自己却怎么也甩不脱这只八爪鱼。 他越来越焦躁,小领导泛白的尸体仿佛就吊在他眼前,激得他愈发急切得想甩脱。 外援的车停在电网外,这湖区围了个死,人只能跑步过来。 最快最快,他们赶到,也得再有一分钟。 整整六十秒,甚至是普通人闭气合格标准的两倍。 耳边突然恍惚响起:“一一。” 盖一登时一个激灵,闷吼一声,使了浑身的力气把这赖皮蛇的双臂牢牢压死在地上。 几乎就是这一瞬间的下一秒,远处破空而来的一颗子弹射穿了初童的右手手臂,甚至震麻了盖队长死死按着它的胳膊。 顾不上耳边刺耳的吼叫,盖队长满耳朵都是人带着笑意的那么一句:“一一。” 蟑螂一般的罪犯仍贼心不死,抬手又要去摸脱了手的狗腿刀—— 说时迟那时快,盖一仿佛身侧长了眼,先人一步抓起那把刀、毫不犹豫狠狠扎进他的小臂正中央,刀刃长度有限,顺着惯性给其捅了个穿、牢牢将这只手臂钉进了泥巴里。 不知道张大平杀猪时听到的声音,和此时现场相比,哪个更胜一筹。 盖一重重呼了口气,站起身先恶狠狠给了人两脚、碾脱了他的两只胳膊,确保初童再没了活动能力,又抓紧那把几乎削掉他一块上臂肉的军刀、捡起扎进泥地里的手枪,朝着远处终于气喘吁吁、拼命跑来的吴瑗点了个头,匆忙跑向湖边,一个纵身扎了进去。 刺入骨髓的冰冷唤起了他许久不曾做的噩梦记忆。 顾不得手臂不断渗出的鲜血,盖一循着大致的方向摸过去,在岸上打下来的光下,他见到了被麻绳勒得发青紫的一只手。 全凭这根缠绕在单臂上的绳子吊住了身形。 视线下移,小领导睁着眼睛适应光线,表情却难看极了。 盖一蹬了几下到人身边,一边解开他腕上的缠绕,一边用双腿夹稳他,吻上对方冰凉的唇,扣住他的后脑,渡了氧气进去。 想必,小领导是解开腰上的绳子,脱了力,实在爬不上去了。 解救完毕,盖一扶着人的腰慢慢浮了上去,先托稳人的腰递给了等候岸边的张之远和其他同事,最后才自己上了岸。 “队长。”吴瑗几步跑过来,说:“初童已经控制住了,搜了身,让人抬去医院了。也照计划派了防爆组进去查,咱们可以先撤。医护人员都在外头隔着,担架我借来了,让把路队先抬出去了。另外,路遥说还有个老头也在现场,人也在仓房后头找到了,还没醒,也一并带回去了。” 盖一接过浴巾,随手裹了裹,扫视了一圈周围正善后的同事,又判断了一下自己的伤势,随即点点头,大跨步往外撤,边走边问:“喻凡呢?” “联系过了,已经从那边往局里回了。” “路遥?” “挺好,就是担心路队。” 吴瑗瞟了一眼队长的脸色,小心接道:“和她嫂子。” 一个趔趄,盖一挑了下眉,故作镇定:“哦。” ---- 有意外到吗?![https://d2q9c1ty5x5da5.cloudfront.net/img/sticker/13.png](chapter-0bcf5cda6d2ccfa829161982db105cc027efd56e.png) ps:想起前两天鱼鱼的评论:主修刑侦,辅修表演。很贴切了哈哈哈想发个奖的程度![https://d2q9c1ty5x5da5.cloudfront.net/img/sticker/32.png](chapter-f54d7f95badf11e5efcd4b8b03fbc37346532161.png)
第五十三章 :劫后 昨夜浩浩荡荡的收网行动,以报告的形式呈到了陆镇平的桌上。 看到在事前,这位新调任的准副局九分九精准做了局势预判,陆镇平平素不显喜的眉毛微微下压,波澜不惊中透露着不好察觉的些许满意。 再看到事中,他的刑侦一队队长全力配合行动,连着他的缉毒队长都才尽其用,老局长顿觉欣慰。 四个字,能堪大任。 由于多重复合情绪加持,陆局长也就批复了盖队长的假,并同意了由王志代班。 喝着茶,一向情爱免疫的陆镇平忽然愣了一下,他突然想起来,头些日子戴队长对盖一的那几句调侃,老局长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年一队老队长说盖一是同志,该不会是…… 哪个同志?那个同志? 思来想去,还是关心之情大过了愕然和尴尬,老局长给陪床看护的盖一打了个视频。 在病床前认真削苹果的盖队长腾不开手,看也没看是谁,直接支使病号帮他接。 路成景半靠在床头,拿过手机先愣了一秒,随即把手机掉了个个儿,给人接了: “在哪呢。”闻声如见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没大事儿老头不应该联系自个儿啊。 盖一这才抬起头,惊道:“陆局。医院呢,出什么事儿了?” 人说蛛丝马迹,一旦露头了一点,就会逐渐牵扯出全貌。 手机,分明就不是这小子自己在拿。 陆镇平不动声色:“成景是不在听呢。” 路成景刚咬下一口苹果,正闭着嘴咀嚼呢,赶忙调转摄像头对准了自己,一口咽下没怎么嚼明白的苹果,随后镇定开口: “陆局。盖队长刚才……” 陆镇平摆摆手:“没事。削俩苹果,应该的。身体怎样?大夫怎么说?可没得肺炎吧?我听说你在水下闭气超过四分钟,凶险啊。” “我先前特意找教练训练过,有准备。没什么大事,不严重。大夫让我多喝水、清淡饮食,歇两天就能好了。劳烦陆局关心了,是不是局里有事?有事就让盖队先回去,我这边很快就能上班。” 陆镇平眉毛一竖,横声道:“上什么班?年纪轻轻不爱惜身体,想不想干到退休了?” 削苹果的人眉毛一挑,心中疑虑渐起:太阳打北边儿出来了? 路成景一面不动声色地应着“是”,一面在心中打着鼓:这电话来得蹊跷啊,怕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盖一。” “哎陆局您说。”盖队长一边把擦过手的纸巾往对面的纸篓里远投,一边伸手接手机。 小队长的手,还散着苹果的清香味儿。 被人炽热的鼻息喷得手背一痒,一个晃神,纸团掉在了墙根儿底下。 拿过手机,盖队长转过头对上小领导带了几分促狭的目光,不知怎的,有些口渴。 “你带成景好好做套检查,肺炎不是小事。” 回了神,盖一起身去捡纸团,口上回:“知道。我上心了。咋也不能让路队来咱这儿一年就卧病两回啊,我这队长还活蹦乱跳呢。” 盖队长不知道的是,他躬身时腰臀被衣料勾勒出的紧绷曲线,成了身后人眼中绝佳的景色。 挂了电话,盖一才回过头,刚一抬眼,就撞见对方目光不正、上下打量自己。 盖一乐了:“怎么回事儿领导,一受伤就来劲呢?” 听到伤,路成景这才正色,叫人过来看了看他包得严丝合缝的上臂。 “没事儿。” 路成景边起身穿鞋边道:“见骨头了吧。” 盖一长臂一伸,给人递了外套,顺嘴接:“怎么骂人呢?” 路成景先是愣了一秒,又是直到穿好衣服才寻思过味儿来。他从嗓子里倒了口气出来,笑道:“回家。” 折腾了好几天,虽说在医院也睡了半宿,但着实不算踏实。回了家,路成景刚那点儿旖旎心思全被困意搅散了。一进家门,他几乎是叹息似的呼了口气,拉着人就栽倒在床上,在男妈妈的指示下,用棉被裹紧了自己,沉沉睡去。 他昏昏沉沉,意识模糊。视线所及是一片混沌的黑,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块儿似的凉。周围仿佛有种无形的压力在不断推挤他,四肢被绑缚,无处可逃之下,他的身体似乎迟早要被挤碎。 这是什么地方? 他张开嘴巴想问上一问,却被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 啊,是水。 好像吞了一小把牛毛针,胃里边针扎似的疼。 路成景睁开眼,努力聚焦视线,朝着印象里左肩的刀片凑去。 他心中疑窦丛生:嗯?刀片呢?兜儿呢? 怎么肩膀头是一片光滑平整的布料? 这不是他的衣服,他甚至没有这个布料的上衣。 那这是谁的? 路成景勉力伸腿朝下蹬,试图挣扎一下,好看清周围。 这一蹬,他的右大腿疼得厉害,这疼来得尖锐,顺着腰椎直直上窜,连带着他脑袋里三叉神经都跟着抽痛。 浑身上下哪都疼,但路成景清醒地知道,胸膛处传来的痛感,一定是来自他的肺。 氧气一点点被挤干,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队长呢…… 路成景猛地一激灵。 不对,不是这衣服是谁的的问题。 关键是,他是谁? 右腿的伤、胃疼、这种滑料的衣裳、漆黑不见底的水。 是谁,是谁……啊! 真相呼之欲出之时,路成景猛然从梦中醒来,满头、满身是虚汗,想来是把身体里的潮气排出来不少。
61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