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这一片的雪已经小心清理过了,现场没找到凶器,也没有留下任何行凶者的痕迹。 盖一认真听案情,心道:这简单,如果是他,他就杀完人直接脱鞋,光脚回家,到时候光秃秃一片空地,谁也查不着什么。 更何况,还如有神助下了场雪。 盖队长手上翻着死者的照片,接着问:“死者生前什么情况?” 得到的回答是:陆国栋身量矮胖,人有劲。 矮胖加上有劲是什么概念,用他们这边的话讲:敦实,秤砣似的。 这样的身体,是很有一股子死劲儿的。正面抵抗的话,一般来讲,对方很难从他身上讨到便宜。但陆国栋的头脸处,被刀捅得血肉模糊,显然对方是有预谋地先扎了脸部,或者说,第一刀,是先冲着眼睛来的。 很有些聪明啊。 如果陆国栋全力抵抗,很可能会导致被反杀。光看死者手部深可见骨的伤和现场的厮打痕迹,血溅得跟瓢泼似的,就能想象陆国栋本来是个有多大蛮劲儿的男人。 “陆国栋就一普通农民,冬天里,他最喜欢打麻将。他的牌友就固定的几个,您来之前都去问过了。昨夜里,陆国栋去南边儿李长春家玩了几局,散局才出来的。不过,其他牌友跟他都不顺路,他应该是回家路上遇害的。” 陆国栋家住二梭子镇西头,从李长春家回家正好路过一大片荒地。黑漆漆一片,人影儿都没有,就更别提安监控了。 “辛苦张警官,派人照着户籍查,镇上就这些人,家庭成员昨天到今天的全部信息都要整清楚。” 吴瑗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笑着补充:“凶手一定还在。如果有案发到今日有出行的人,或者是没有清晰不在场证明的,要重点记,辛苦您。” 张煜鸣立刻应声,转头吩咐了下去。 片刻后,张煜鸣又带着市局两位警官去分别见了李长春和目击者老刘。 李长春也是种地的,北方耕作一年一熟,因此冬天里没啥事搓麻将已经成了村里农民的老传统。而李长春是个中着迷至深的一位老麻友,甚至还买了麻将机,就为了自己玩得痛快。 “大伙儿都知道,俺们几个天天玩儿,八点多开打,打到九点半散局儿。根本不是啥秘密,认识他的都知道。” “没有,没有,他家都可对劲儿了,没啥事儿啊。” “也没啥仇啊,他平时可老实个人儿了,别说得罪了,收地前儿可哪帮忙儿呢还。(收粮食的时候到处帮别人的忙)” 至于目击者老刘,家中养了条大黄狗。老刘的习惯是天天早晨亮天儿就去遛狗,上北边赵家买块豆腐,回家正好吃早饭。 老刘年逾五十,显然受了不小的惊吓。盖一来时,老刘正心神不宁地支棱半条腿坐在炕头上抽烟,见了警察,慌忙拿炕沿边的抹布弧形抹了抹炕席,见人没上炕,而是正对着他背靠暖气坐下了,他才又盘起了腿,一双手垂也不是放平也不是,处处透着紧张拘谨。 还是经老伴儿提醒,才慢半拍地想起把烟掐了。 “我跟他也不咋熟,就是认识,知道谁是谁家的啥人儿,就知道这点儿了。” 当盖一问起他有没有什么仇家,听没听说他跟谁有冲突时,老刘也只茫然地摇摇头。 “那辛苦一下,带我们走一趟你今早的路线,行吗?” 老刘愣了一下,然后应了声:“行,等我穿个裤子。” 他从炕上站起来,抖了抖裤子,抖掉了一堆棕黄色的碎烟叶子,趿拉着大棉拖鞋去套裤子,然后牵着大黄狗,带着上门而来的警察们出了门。 ---- 突然复更!(存足稿子啦!祝有缘鱼看文愉快^^)
第二十八章 :豆腐西施 一路上,边走,老刘边跟盖队长聊起了天儿。 盖队长面相不算和善,一张嘴却颇会扯犊子,用不上多做功课,就能跟人熟络起来。看着像是给老刘缓解紧张,其实搞不好他正在心里衡量这人的真假。 即便是警察,又高又帅的大小伙子向来也还是讨老人喜的。于是,聊着聊着,老刘的心绪就稳定了不少,说话也不如先前那么磕巴了。 “村儿里有没有什么恶霸?现在扫黑扫得挺彻底,要是有村儿霸,可以打电话儿匿名举报。” 老刘连忙摇摇头:“没有,没有。以前有,都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咱这边儿治安还挺好的。” “哦。那您听说过陆国栋以前跟什么人吵架、干仗啥的不?” 老刘立刻说:“没有啊!他就出了名儿的爱打麻将,烟儿酒不沾呐他是。老王家那儿子爱撒酒疯儿,还打媳妇儿,陆国栋可没这事儿。” 盖一挑挑眉:“不是不咋熟吗?” 老刘干笑了一声:“是不熟。但说不好听的,这就屁大个地儿,谁家有点儿啥事儿,想瞒,也瞒不住啊!” 盖一思索两秒,深觉有理,又问:“谁啊,打媳妇儿,打啥样儿啊?” 老刘叹口气:“就西头儿王老三呗,喝大酒,回家就作。过年那阵儿听人说,给他媳妇儿从炕上一脚踹地上电饭锅里了,贼不是物儿。” “老打?” “老打,头些年他媳妇儿都不敢出门儿,鼻青脸肿的就说磕的,谁信呐?就是仗着孩子还小,而且王老三醒酒儿了就又跟个好人儿似的了,那媳妇儿就心软了呗。我看呐,也要过不下去了,该,白瞎那媳妇儿了。” 真狗。 这日子过个屁? 盖一腹诽了几句不能说出口的,转头跟张煜鸣交代:“回头你去了解一下情况,带个脾气冲的女警一起。看看有没有非法拘禁之类的,再有事儿就赶紧鉴伤,留底儿,别哪天这犊子再把人给打坏了。” 张煜鸣连忙应了声儿。 “就走到这儿,完了老黄就朝那边儿跑,我跟着去一看,就看见陆国栋了,给我吓走不动道儿了都,缓了老半天才想到报警,然后我就回家了。” 一路走来,盖一心里已经大概对老刘脱了疑。 没啥,就是个被吓懵了的老实人。 “行,晚上少出门儿。回头有事儿再来找你,你有啥事儿打我电话。” 老刘完全缓了过来,笑呵呵地应了,然后说:“那啥,出都出来了,我去赵家买块豆腐,你们还去哪儿啊?” 盖一笑了一下,说:“没啥事,一会儿回派出所坐坐。那正好儿,谁家豆腐好吃啊,我也买两块儿带回丹山。” “赵家的最好吃,老香了,豆香味儿老浓了,热乎乎的最好吃,老水灵儿了。我带您去。” 盖一笑着应了,放了张煜鸣一队人先回去,只吴瑗还跟着。 “警官我跟你说啊,这赵家大豆腐多少年了都一个味儿。是花钱买啊、拿黄豆换啊,都行。老配方儿了,呵呵。” “老字号儿啊,多大岁数了?” 老刘摆摆手:“啥啊,小媳妇儿呢。她家里一直做豆腐的,传到她这儿都三辈儿了,口味儿也没变过。” “哦,结婚了吗?” “结了结了,结了十了年了,就是没孩子,听说是生不了。” 盖一挑眉:“她生不了,还是她老公?” “应该是她生不了。” 侧面的吴瑗疑惑了一声,接道:“那没因为这离婚,可不多见啊。” 老刘干笑了声儿:“她长得好看,大伙儿都管她叫‘豆腐西施’呢。” 正说着,“西施”本人就迎了出来。 赵燕的确是个有风韵的女人,长得白净,跟她做的豆腐一般白嫩,说话又细又柔,身材不算苗条,肉却长得恰到好处。 但,凶手不会是她。 陆国栋是被袭击不假,但他落下风,是因为对方有凶器,而对方有机会得手,又大概率是熟人作案。但他绝非毫无防备,一旦被袭击,就是疯狂反扑。 整整四十七刀,就是他疯狂反抗的证据。而如果对方是女人,十之八九会被反杀。 凶手大概率是男性,且是陆国栋熟悉的男性。熟悉到,大晚上黑灯瞎火走到他面前,也不至于让他起防备。 走到他面前,干什么能让他不觉得奇怪呢? “来啦刘哥,来块儿豆腐呀?” “啊,来一块儿。” 赵燕回身去豆腐坊里捡豆腐,临走时看了盖一和吴瑗两眼,问老刘:“这俩是谁呀?咱大侄儿两口子啊?真俊呐。” 盖一跟吴瑗没穿警服,不怪她认不出。 赵燕取出豆腐来,一双大眼睛细细看了看盖队长,随后听到了盖队的答案。 盖一看了眼豆腐,稍显冷淡地说:“警察。给我也来两块儿。” 赵燕先是睁大眼睛,然后愣愣地“哎”了一声。 片刻后,她用细白的手指装好了两块儿尚且温热的大豆腐,双手递给了盖一。 “谢谢。你家几口人?” 赵燕的手绞在腹部,蹙着眉轻声答:“就我和我丈夫,他……不在家。” “他人呢?昨夜在家吗?” 赵燕唇上没有血色,笑着答:“昨夜也不在,最近一个月都不在。我们算是分居了。” “感情不顺利啊,他家暴吗?” 赵燕连忙摆手:“不不不,他不打我。” 盖一顿了一下,点了个头:“那他住哪儿?在二梭子吗?” 付完钱,离了赵家豆腐坊,三人一狗又往南边回——二梭子派出所正好也在南边,又顺路。 盖一果然继续问老刘:“刘哥,这怎么都分居了,听过啥吗?” 老刘“唉”了一声,讲道:“叫我老刘吧,都叫。听人说,是马老五怀疑她搞破鞋。” 哇。盖一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声,镇小事儿不少啊。 “那其实呢?” “不知道啊!我老伴儿她们都说是真的,但老娘们儿这嘴成天东家长西家短的,哪有准儿啊?” “没抓到实的证据,就闹分居啊?” 老刘挠了挠头发:“谁道了,马老五那人轴,别劲,跟咱又一路劲。” 到了老刘家岔口,盖一掏出手机给张煜鸣打了个电话。 得了空,盖队长又带着吴瑗循着记忆,回了李长春家。 二度到访,李长春如坐针毡,抱着个茶缸子紧张得要命,但还是老实配合了工作。 这一次,盖队长顺口请了李长春媳妇儿一起坐下。 “别紧张。马老五和赵燕的事,你们知道多少,就讲多少。” 李长春和媳妇儿面面相觑,然后他先开了口:“不咋太知道,就传马老五怀疑他媳妇儿偷人。我看他就是有个漂亮媳妇儿,不知道咋地好了。刚结婚那会儿更邪乎,赵燕跟哪个买豆腐的男的多说一句话,马老五回家都得作。” 盖一点头,目光转向李长春媳妇儿:“嫂子呢?” 李长春媳妇儿皱紧了眉头,犹豫地说:“那啥,警官啊,我可不知道真假啊,不能算诽谤吧?我就是听说啊,听说,赵燕确实不老实,马老五去年出去打工,她跟过不少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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