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了!老子这辈子最讨厌条子!”说着他狠踹了顾行一脚。 顾行往旁侧躲闪,右脚顺势勾住他的腘窝,上半身继续发力,右臂作为支撑点将人狠狠绊倒在地,对方也不甘示弱,抄起拳头猛砸,每一个攻击都准确冲着那一根断了的肋骨。 两人扭打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呻|吟,顾行呕出一口血沫,甜腥咸湿的味道占据口腔,他舌根发涩,肋骨的裂缝越来越大,随着动作的幅度,好像粗糙的锯齿要将内脏绞成血泥。 但门外汉即便蛮力再大,也拼不过训练有素的刑侦人员,顾行明显占了上风,很快就能铐住他的手腕缉拿归案,可就在这时,救护车的鸣笛轰然响起,被惊动的保安打着手电筒睡眼惺忪地走过来,“哎哟发生撒子事咯,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撒。” 电筒光线射过顾行的眼,他的视野有短短零点一秒的空白。 就是这极为短暂的瞬间,男人一个纵身而起,拔萝卜似的脱身开来,拔腿就跑。 他这次学乖了,无论攻击以何种力道何种方式打过去,这人都不要命一样垂直接下,即便被打到口吐鲜血,也会抓住他攻过来的手脚,然后将他束缚。 不能和这种疯子硬碰硬! 他脚底生风,一溜烟跑得老远。 颜辞镜给人包扎完毕,连忙把顾行扶起来,“阿行你怎么样?救护车来了,我们去看医生。” 顾行擦了擦嘴角的血,给苍白的唇色抹去一点鲜红,他踉跄扶着墙,一抬手,五指朝上掌心向外,恍若在他们之间竖起一面无形的墙壁,不由分说将人隔绝在外,“你快带许钟闻去医院,我去追那个人。” 颜辞镜闻言脸色都白了一度,只不过他平日收敛惯了,纵然再大的变故都不能让他露出这般神色。 顾行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是他放在心尖都怕化了的人…… 顾行一头热血都在案件本身,自然没发现他的那些小九九,拿起地上的警棍掏出证件,对不远处的保安喊话,“警察办案,请见谅。” 挺拔笔直的背影渐行渐远,顾行刻意稳健脚步,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虚弱。 实际他快疼麻木了,豆大的汗珠渗入鬓发,在电筒的照耀下闪着微光。 他简单交代保安几句,就冲着那人逃走的方向狂奔而去。 留下杵在原地的颜辞镜。 什么时候你才能回过头来,看看我呢…… · 顾行一路健步如飞,很快就追上那个身影,男人气喘吁吁地在前方大叫,“卧槽这都跟来了!你他娘的嫌命长了吧!”他记得很清楚,在最后一刻,他把那根摇摇欲坠的肋骨彻底锤挪位了。 骨折加错位,怎么可能追这么快?! 顾行感觉自己每一口呼吸都有血沫混在其中,每一次脉搏跳动都伴随着痛苦,这让他回忆起三年前的案件。 线人得到那个团伙要在商场引发爆炸的信息,并汇报给师父。 师父很快带着一批老刑警和他们在周围严密布控。 狙击手和特警都准备就位。 结果快要收网时信息出现偏差,“轰隆”的巨响在波谲云诡的城市上空升起浓烟,距离这里三十公里的大渡桥发生大规模爆炸,死伤惨重。 血气方刚的顾行一意孤行要冲进火场,被师父拦住,师父说:“进去可以,有两个条件。” 眼看这个今年就要满五十二岁的老刑警脱下自己防爆服,“穿上这个。”而后用布满褶皱的眼眸细细看了他一眼,就像要把他的模样刻进脑海一般,“和我一起进去。” “没问题吧?”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顾行想也没想,“没问题!” ---- 处死罪犯的场面尽管可怕,但只是暂时的,如果把罪犯变成劳役犯,让他用自己的劳苦来补偿他所侵犯的社会,那么,这种丧失自由的鉴戒则是长久的和痛苦的,这乃是制止犯罪的最强有力的手段。——作者:贝卡利亚论犯罪与刑罚
第16章 扑朔迷离找凶手6 晦暗的街道响起粗重交错的喘息与追逐的脚步声,间不容发地在耳蜗来回剐蹭,犹如被锯子钝钝地拉扯,跳出不协调的和弦音符。 顾行紧紧锁着前面那壮实的背影,喉腔全是涌出来的血沫,伴随胸闷气短等一系列反应,一股脑冲进头顶,黑雾弥漫在视野四周,他几乎快要看不清景色。 不能在这里停下。 决不能在这里停下! 他纯靠意志在死撑,腿部肌肉绷到极致,下槽牙严丝合缝,将咬肌涨出一个夸张的大小,太阳穴跟着跳动,浑身上下都在这一刻拉成一根锋利的弓弦,“站住!” “站住!妈的……呼呼……才有鬼了!!”终于是对方先扛不住,脸上的血色褪尽,鼻涕口水汗渍盘根错节地流了满脸,再这么跑下去估计得猝死在这,“你他妈……怎么这么能跑……!” 顾行的嘴角渗出血,见他的速度慢下来,立马加快脚步长长地伸出手,“站住!” 就在他即将抓住这人的衣帽时,男人一个回身错位,指尖与衣服面料擦肩而过,顾行扑了个空。 前方转角就是死胡同,这孙子转眼钻进了旁边的废弃大楼。 脚踏声在钢筋上咔咔响起,他急忙收回脚,也跟着进了大楼。 黎明前的黑夜总是一天中最深沉的存在,宛如永无止境的无底洞,稍有不慎就会溺毙其中,被幽暗的世界吞噬成一具枯骨。 这栋修建到一半的大楼到处弥漫着水泥灰,地面没有铺砖,楼上没有扶手,二楼只铺着一层薄薄的铁网,连楼梯也仅仅是用钢筋搭了个雏形。 男人的喘息声蔓延在头顶不远处。 人逃到上面去就好办了,不亚于瓮中捉鳖。 胸口痛感愈演愈烈,他顾不上疼,一口气踏上了二楼的地板。 结果甫一露面就被一个冰凉的物什抵住了额头,顾行瞳孔骤缩,顿时感觉呼吸都被冻住了,直到面前的男人气喘吁吁地笑出声,他才回过神,“警察先生,谁是耗子谁是猫还不一定呢。” 话音在虚空中飘散,顾行一抬眼,就撞上那双仿佛闪着凶光的眼睛,男人没有他高,但横向身体足够将他遮挡,肌肉块在单薄的衣物上顶出形状,像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壮汉。 顾行尽量让自己沉住气,试图套出更多信息,“这枪哪来的?” 壮汉把枪口推上去,龇牙咧嘴地道:“你管老子哪来的,你现在给老子上来!蹲在角落!快!” 顾行只能按他说的上前一步。 谁知这人还挺谨慎,立刻拿枪指着他的后背,“不许耍花样!否则老子一枪崩了你!” 顾行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耍花样,选了一个离楼梯口最近的角落,可壮汉忽然大吼,“谁叫你蹲那的!起来!蹲旁边的角落!”他偏头指了指最远的那个位置,凶神恶煞地瞪眼,“敢耍老子你就死定了!” 顾行乖乖地起身,走向他指的方位。 “诶!站好了!背过去!”壮汉的枪口跟着他转动,满意地道。 顾行的步伐越放越缓,几乎可以用蜗牛爬来形容。 “你快点!听到没有!” 话音未落,响起铁丝网窸窸窣窣的动静,他在往后撤! 顾行明白了,他没想真的杀了自己,只是想逃走而已。 难怪一直没听见手|枪上膛。 他刚有这个念头,身体就同时作出反应,趁他踏下楼梯的间隙猛扑过去,速度之快几乎只有转瞬的功夫,肉眼还没看清这一幕如何发生的,只听见壮汉几声反抗的怒骂,顾行就已把人扣在身下,膝盖死死按着他握枪的那只手,转而铐住了另外一只手,“因你涉嫌故意伤害、袭警、非法使用枪支被捕了!” 然而他正要铐另一只手,壮汉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冷噤,紧接着浑身颤抖地摇头,“不……我没有失败……不……你不能‘审判’我!你不能‘审判’我!!”话到末梢,他喊破了音,“我没有失败你他娘的不能审判我!!!” 顾行见他精神失常,碰了碰他支棱僵硬的背,“喂,你怎么……”话未说完,他就如同被陡然带离水池的鱼,眼睛睁得老大,觳觫的瞳孔深处倒映出男人的脸。 那张粗狂的脸上,头顶赫然亮着一只红点。 顾行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狙击枪的红点瞄准器! 他一把箍住他的双臂,由于壮汉的身体比他要宽很多,顾行基本整个人趴在他身上,呈现一个叠汉堡的姿势。 随即一声清澈的响动迎风而起,地板被击中,漾起一片石子花。 顾行拉着人滚出数米,单凭声音判断狙击枪用的是小口径子弹,由于这种子弹在远距离时威力不足,所以狙击手至少在六百米以内。 大意了…… 他将人带到月光照不到的暗处,壮汉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捂着头一个劲地重复嗫嚅方才的话,他还没来得及想一想那句“审判”的具体含义,猝然一个红点射来,又精准无误地对准了男人的额头。 顾行默默在心底骂了一句艹。 狙击手肯定用了夜视狙击镜,但如果是热成像夜视仪,他们的躲藏根本毫无意义,无论被什么东西遮挡,都会成为对方眼中的一抹鲜红。 “挡了总比没挡强!”顾行当机立断攥住他的肩膀,把人从地上提起来,再朝楼梯口猛地一扔,“下楼!快!” 这里没有墙壁,在狙击手看来就跟赤|裸着身体在雪中行走一样。 红点有如能预判他们的行动,近乎保持同频攀着壮汉的后脑勺。 顾行的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一个级别分明的团伙,领头人是杀伐果决的独|裁者,一旦团员暴露,就会被更高级别的人灭口,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许钟闻毫无抵抗,以及这个人惊恐万分的原因。 一切都是那个高坐王位的统治者,能轻易将人存在的事实抹去。 所以…… 但他没有等待大脑得出结论,身体就率先做出反应,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去,“低头!” “砰!” 子弹射偏,擦伤了他的左腰。 狙击枪的威力即便是擦伤都非同小可,高速运转的弹程空腔迅速将衣物贯穿一个大洞,剧烈的灼烧附骨之疽一般从腰身遍布全身。 宛如被一只手活活撕得皮开肉绽,渗出大量的鲜血。 不过好在人体在遭受重大创伤时,神经系统为了保护身体并不会马上传递痛觉,顾行知道这种“保护”不会持续太久,于是趁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利用惯性飞速将人扑倒在楼梯踏步,他们登时从台阶滚到了中间平台。 壮汉趴在地上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为什么要救我?” 顾行不想跟他废话,沉声道:“快带我去下面,找个地方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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