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继续前行。 一切如莫迟所说,围墙墙头的确没有水匪把守,一行人都来到距离匪寨大门不过五十步的地方了,仍没有听到前方传来任何不寻常的动静。 莫迟说:“水匪恐怕会集中人马看守在正门内侧,我们要绕到侧面去,找到视线死角,才便于翻墙,不至于在攀爬途中被人发现。” 众人淌着水,静悄悄来到匪寨南侧,这里位于月亮的背光出,大部分围墙都处于阴影中,是个绝佳的位置。 镖师们用船绳把船固定在岸边凸起的礁石上。 辛良遥拿起地上的粗麻绳,走到岸上,递给杜昙昼。 杜昙昼松开绳子,将尽头的铁钩在手里掂量了两下,觉得重量不够,在岸边挑选了一块大石,固定在铁钩下方,然后抬头望向墙头。 匪寨的围墙不似真正的碉堡,不是砖石和糯米灰浆所制,而是用木板和竹条制成的竹堡。 长长的竹条插入湖底的淤泥中,能够起到很好的固定作用,同时还能防止潮气侵蚀墙体。 比起青砖来说,明显还是竹子更适合建造这样的水边匪寨。 杜昙昼高举起手,将铁钩在头顶来回转了几圈,然后猛地一个用力,将其高高抛向墙头。 杜昙昼准头极佳,那铁钩在他手里可谓指哪儿打哪儿。 他不过是轻轻松松地一抛,看似没费多少力气,可那铁钩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直直飞向墙头,把自己好端端地固定在了两根竹条之间。 杜昙昼用力拉了拉,回头对辛良遥道:“卡稳了,本官先上去,等爬上墙头,将绳索固定在更加结实的地方以后,你和你的人再上来。” 辛良遥刚想点头,就听莫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不行,只能我先上。” 莫迟指了指铁钩卡住的地方:“它不过是固定在两个竹条之间,还远远算不上稳固,若爬墙之人动作太大,或者速度太慢,铁钩极其容易松脱。” 他咽下药材丝,眼神在杜昙昼和辛良遥身上扫了个来回,不再作声。 杜昙昼一看就懂了,他那略带不认同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你们两个都太弱了,只能我来。 杜昙昼挑眉看他一会儿,意义不明地哼笑了一声。 片刻后,当辛良遥让出位置,莫迟拿起垂下来的长绳,准备攀上去时。 杜昙昼突然揽过莫迟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嫌我体力不好?你等着。” 不等莫迟有所反应,杜昙昼迅速放开了他,后退一大步,眼睛仍牢牢注视着他,却抱着胳膊不发一言。 莫迟多年夜不收的经历,让他几乎是本能地预感到某种未知的危险,背上不禁升起一丝凉意。 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赶走脑海里不明所以的绮想,抓住长绳,脚踩上围墙,攀援而上。 莫迟身手灵活,行动矫健,控制力极强。 铁钩甫一吃重,就在两根竹条间用力一沉,如鹰爪般的钩子紧紧勾住竹条边缘。 看似坚固稳定,实则正如莫迟所说,由于钩子的弯曲弧度太窄,无法完全卡在两根竹条上,所以会随着攀绳人的动作而来回晃动。 若是爬墙的人身量太重,或者动作太慢,等不到爬上墙头,铁钩就会松脱滑落。 届时人已爬到高处,光滑的墙体上有没有可以抓握的地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高处摔落,后果不堪设想。 但莫迟的动作干净利落,脚虽然撑在围墙上,却似豪不使力般,只在墙外轻轻一点,借着手上的劲,不过在杜昙昼的几个眨眼间,就迅速地攀上了墙头。 叫辛良遥看来,简直可以说是不费吹灰之力。 莫迟爬上去后,先是谨慎地伏地身体,四周望了一圈,确认无人值守后,将铁钩卸下,把麻绳的一端固定着墙头一个真正稳固的位置,然后对墙外人比了个手势。 杜昙昼看得清楚,那是柘山关军通用的前进手势。 杜昙昼抓起麻绳,以脚撑墙,以一点都不落后于莫迟的速度,也翻了上去。 莫迟:“……” 莫迟:“如果我说,我现在收回刚才那句话,还来得及么?” 杜昙昼别有深意地睨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接下来就轮到辛良遥了,他上来前,杜昙昼以为他会花上很多时间,才能颤颤悠悠地爬上这堵三丈高的围墙。 没想到辛良遥的身手也不赖,虽然动作偶有凝滞,到底也没花多少工夫,就顺利爬了上来。 翻过墙边站到墙头后,辛良遥长长舒了一口气,摊开手,给二人看他掌中的冷汗。 “不行了……”辛良遥喘着气道:“不如小的时候,那时行镖,孤身遇到土匪,还敢和对方据理力争。现在不过爬一堵墙,就慌成这样,不如以前中用了。” 杜昙昼:“公子说得哪里话,你今年不过二十有五,正是年轻力壮。本官还没来得及夸你,身为一个平民,身手居然这般了得,着实让本官开了眼了。” 辛良遥回道:“在下毕竟是行镖出身,过去还是学了点功夫的。” 说完,他也向墙下等待的镖师们打了个手势。 杜昙昼问他此举何意。 辛良遥道:“刚才在下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深入匪寨的人太多,反而容易暴露行踪。反正此行仅仅是为了救出乔沅,有二位身手如此了得的大人在侧,在下信心倍增,深觉此番定能救出沅娘,所以打算让镖师们在外等候。” 见二人神情都是一凝,辛良遥忙道:“若我们几人真的遇到危险,在下会吹响鸟哨,届时他们听闻哨声,自会翻墙而入。二位不必忧心,在下的人定会是最可靠的后援。” 杜昙昼和莫迟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彼此心中所想。 辛良遥不愧是馥州富商,就是懂得精打细算。 他原先带上镖师,是怕人手不够,救不出人。 方才在围墙外,他见到杜昙昼和莫迟都不是普通官员,都有不凡的武艺在身,就起了新的念头。 他舍不得自家辛苦培养出来的镖师受伤折损,便想要将他们留在外头。 反正有杜昙昼和莫迟相助,救人应当没有问题。 商人重利,也是自古有之了。 莫迟默默收回目光,只对辛良遥道:“你有没有想过,墙头为何无人把守?” 听闻此言,辛良遥才觉察出不对,面露疑惑道:“对啊!为什么呢?” “你仔细听。” 辛良遥留神细细停了片刻,脚踩的木板下,好像隐隐约约传来水声与机杼声。 “在下听不真切。”他问莫迟:“这响动究竟是何故?” 杜昙昼解答了他的困惑。 他面色严峻道:“这是机关,整座匪寨遍布由流水控制的机关,这些机棙足以起到防守的作用,又何须人来值守呢?”
第59章 莫迟所言,就算是错的也是对的。 ======= 乔沅在小船上丢出玉镯后,又继续假装瘫软地倒在地上,装作昏迷未醒的模样。 船飘飘荡荡往前行驶了许久,突然有了几下特别大的摆动,似乎是有人从船上跳了下去,在固定锚索。 乔沅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到地方了,等待她的不知是怎么样的险境。 有人在外面说:“那个女的还晕着,老大有没有吩咐,让我们怎么处置?” “老大说,既然都带回来了,也不能让她随便跑了,先关起来,等风头过了,再盘问她。”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打开,一个人走了进来,弯下腰,将乔沅往肩上一扛。 腹部撞到对方坚硬的肩膀,乔沅胃里一阵翻墙倒海,差点要发出声音呕吐出来,她死命忍着,强装出一副没有醒来的样子,强迫自己软下身体,倒挂在那人肩头。 惊慌失措中,乔沅仍分神留意着沿途的动静。 她先是听到了一阵锁链声,然后好像是门被拉开的声响。 当响动完全静下来,扛着她的人大步往前走去。 一开始周遭的环境还比较亮,很快,四处就明显暗了下来。 乔沅猜测,那人应是带她走进了室内。 随着周围的光亮越来越暗,再加上那人明显是在下行的动作,乔沅心下腾起一股恐惧,这人是想把她囚禁在地下么? 要是被关在那么隐蔽的地方,辛良遥就算能找来这里,还能发现她被关押的处所吗? 乔沅不敢细想,只求上苍保佑,能让辛良遥感知到她的所在。 没多久,又是一阵短暂的锁链声传来,紧接着也许是腐朽的门栓发出的咯吱声响起,然后乔沅就被人放到了地下。 随着不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响和重复的锁链声,乔沅推测,她应是被关在了某个地方的地牢内,而那关门声和锁链声,都是因为有人在牢房外将门上锁的缘故。 听得外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乔沅不再假装昏迷,腾地坐起来,想要解开眼前的黑布。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人举起了手。 乔沅的呼吸霎时停滞,身体紧绷成一条线,心跳得几乎要从胸膛里吐出来,背后立刻出了一脊背的冷汗。 她吓得心中别无所想,只能愣愣地等待身后那双手的动作。 但想象中的疼痛与击打并未传来,那双手轻轻放在她脑后,不过动了几下,就解开了她脸上的黑布。 能看清东西后,乔沅当即回身看去:“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紧张得声音都又尖又利,完全变了调。 面前,是个身材高大、身体健硕的男子。 男子肤色黝黑,一双手似乎有蒲扇大,手臂健壮,对她咧嘴一笑时,还露出满口的大白牙:“姑娘莫慌,我是这地牢的狱卒,这里是临淳湖上的水匪寨,不过有我在,你暂时是安全的。” 乔沅惊疑不定,杏眼睁得圆溜溜:“水匪?!临淳湖上怎么还会有水匪?!” 匪寨围墙墙头。 三人在空无一物的围墙上走了一圈,都没有寻到任何一个可以下去的地方。 光秃秃的围墙上,除了能听到不断传来机杼声,似乎别无他物。 杜昙昼:“此地定有机关,若不能解,恐怕我们就是待到天亮,也进不了匪寨。” 莫迟对着他摇了摇头,意思是:别看我,焉弥可没有这些,那鬼地方连人喝的水都缺,不可能还有多余的拿来建水流机关。 辛良遥一步一步绕着墙头走了一圈,最终停留在一块木板旁。 “二位大人,烦请动身到此处来听一听,这块板子的动静,好像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莫迟走上前,弯曲手指,用指关节轻轻敲了敲。 木板发出的声音又清又空,下方应该另有空间。 只是这块板子与周围地面严丝合缝,连能把刀尖插进去的缝隙也没有。 杜昙昼用手在板上按了个遍,也没有找到能打开这块木板的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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