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人反被白眼的于顽一脸横线,女孩进办公室像进自家仓库一样,穿过办公的老师们走到轮椅少年的面前,从桌子下拉出个椅子坐在他旁边。 少年抬头,拨了一下微卷的栗色刘海,从桌子上拿起另一本书递到女孩手里,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女孩看起来不是很情愿地接过,随意地乱翻着,辫子垂落在少年轮椅的扶手上。 “说什么了?”展弋跑过来,看着于顽一脸奇怪的表情,心下一跳,“不会要叫管家吧?” “那是什么人啊?”于顽指着里面问。 展弋看了眼,把于顽拉到一边,“哎我同学,叫明天,你又不认识,说什么了啊到底?” “说你再混日子的话就考不上大学了,不如直接让管家给你在公司找个轻松的活儿干,每年拿点股东分红也挺好的。” 展弋嘟起嘴,“谁要做那个啊…” 于顽捏他的脸,“那你还不努力!下次再熬夜打游戏上课睡觉试试。” “知道了。”展弋闷闷答。 展弋送于顽出校门,路上于顽又问起明天。 “他身体不好,先天性心脏病,大课间太吵了,老师就在办公室给他准备了桌子让他可以去那儿休息。”于顽又问道他身边那个女孩子,展弋想了想,说:“他身边吗?哦,那个女生叫金灿,是专门照顾他的,反正她一直跟着明天,也不说话。” 小女孩很凶啊,于顽默默想道,突然又问:“你那脚就是被他轮椅压的?” 展弋点点头,表情有点委屈,回忆道:“本来我是想从旁边拽住让轮椅停下来的,可当时我突然全身哪儿都动不了!像中了大招一样,轮椅从下坡又很快,我只能拿脚去抵了。” “出息,你那是吓的,一有危险就走不动道了。”于顽走到校门口,“行了,回去,下次再考这么点分就别找我帮忙了,对了,游戏机回去打包啊,我有时间就去拿。” “…哦。” 展弋走没影儿了,于顽才摸出手机准备打车,被调成静音的手机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小程的,一个是荆澜生的。 小程打来,估计是刘心慈要说什么。于顽没回,直接拦车回局里。 忙了两天的市局久违地闹腾起来,审讯室里刘杰的吼声混着拍桌子的啪声从门缝里漏出来,于顽推门进去才安静一瞬,随后女人的尖锐质问又响起。 “我要你们的保证!” 于顽耳朵像被掏耳勺钻穿了一样,堵着半边耳朵问高行:“她要什么保证?” 高行扯着喉咙大声道:“什么?顽哥你大点声!” 于顽拉过他的耳朵作势要打人,高行才揉着耳朵躲开,说:“她要我们保证,招供之后要放她走,否则她什么也不说,这怎么可能嘛,杰哥已经和她对吼一小时了,我耳朵快聋了。” 还想走?于顽摇摇头,看来是一点没听进去啊。 拍拍嗓子已经劈叉的刘杰的肩膀,让他坐下,于顽靠在桌子上,对着情绪明显在崩溃边缘的刘心慈说:“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我首先得确定,你能不能提供我想要的信息。” 刘心慈平复一下急促的呼吸,抬起乱糟糟的头,“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从买货到手术的全部细节,还能告诉你跑掉的医师的身份,这可是个大功,放走我这么个小人物就能得到了,你们不亏。” “确实划算。”于顽爽快答应,“我要先看到你的诚意。” 示意小程拿过记录本,于顽绕过桌子坐在刘杰旁边,“我要知道你们买卖器官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和人口贩卖团伙怎么联系对接。” 刘心慈不放心地看着气定神闲的于顽,怀疑道:“你的保证作不作数?” 于顽转着笔,“我说了,我要先看到你的诚意。” 刘心慈低下头,无声挣扎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有十年了。” 于顽对刘杰点点头,仪器开始记录。 刘心慈缓慢说道“前几年客源和货源都少,我们把地点选在南岛,那里管控松,一开始是绑了岛上的流浪儿叫花子,不过很多流浪汉身体不好,也配不上型,能配得上型就联系需要的患者家庭,刚开始都是岛上的人,不过岛上有需求的人也不多,后来医师联系了外地医生,那些人都是他的学生,有了医生就有客人,客源一多,货源就跟不上,我们就对岛上的人下手,后来客人越来越多,不只是小孩,年轻的、老的都有,我们没那么多货,这时候,一个在我们这做过手术的人找上了我们,说能给我们供货,两个月拉一批过来,有用的就算数,没用的任我们处置。” “谁?”于顽问。 刘心慈吐口气,“丛万山。” 审讯室的众人对视一眼,他们怎么没想到这案子还能扯到丛万山身上去。 于顽让她继续说,刘心慈低着头,“他送来的很多都是**,有一些能用,更多的是染了病的或者疯的,你们也应该看到了,那个水缸里,放的都是医师从她们间挑选的装饰品。” 众人一想又能说通,丛万山本来就是干这个的,把没有利用价值的受害者交易出去,既赚钱又省事。高行呸了一口,说道丛万山还是死得太轻松了。 “后来医师为了更好的货源,向他提出绑普通人的要求,医师知道他手段多,出了事儿也能盖住,于是我们的医生和丛万山手底下的人就开始合作,医生在医疗系统里挑选可能匹配的货,发给对应城市的下线让他们绑人,丛万山在靖宁势力大,我们也尽量找靖宁的人,反正照着需求找货,哪边出差错,另一边都拿不到钱,就一直安然无恙做了几年。” “大楼地坑那些尸体,是所有的受害者吗?” “警官,你低估了有多少想用别人命来续自己命的人,地坑的尸体腐烂得差不多了就会被丢进海里,给新的尸体腾地方,有七老八十的老头为了多享受几年,还自带货源来做手术。”刘心慈嘲讽地笑了一下,“你们最该抓的,是他们,你们是没看见过,那些病重的人听到有器官给他们换的时候,那个表情,呵,恨不得自己动手挖,我们只是医疗工具而已,要他们的命的,是那些买家。” 刘杰哑着嗓子冷冷道:“买卖同罪,一个都跑不了。” 于顽笔尖轻点桌面,“所以只有医生是你们的人,你知不知道丛万山的人贩子团伙的具体名单?” 刘心慈语气不佳,“我怎么知道,我只对拿货的名单,又不管是谁送货。” 于顽:“吴小伟、徐利、张兵、刘关河,这几个名字熟悉吗?” 刘心慈不耐烦皱着眉,“什么人?货?呵,被送去的货在我那儿都是堆烂肉,谁会记他们的名字,我只关心他们能卖多少钱。” “行。”于顽双手抱在脑后,“医师是什么人?” 刘心慈摇了摇手上的链铐,“警官,你当我傻?所有的都告诉你,你还会放我走吗?” 于顽放下手,盯着刘心慈布满血丝的眼睛,“你想怎么样?” “送我回南岛。”刘心慈语气强硬,“我安全了,你想知道的自然会出现。” 审讯室里是无声的对峙,刘心慈看起来毫不心慌,她压着最后的王牌逼警局的人妥协。 “明天给你答复。”于顽说完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众人回到办公室,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有说不能答应继续审问的,也有说提前布防将计就计的。 乔飞抓了把头发,“南岛有太多不受管控的船只了,她一上船往别的国家跑我们很难抓,而且那里领海势力几国交汇,贸然出动军警船只追捕,不可行也不合适。” “肯定不能啊,案子被办得这么复杂的话,咱们局得全部问责。”刘杰接道。 高行摸着下巴,“她现在又不怕什么,只有放她自由才能和她有谈判的机会,靠啊,咱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办公室一阵沉默,高行嗫嚅着开口:“要不,先不抓医师了?我们等着相玉那儿审出来名单,把咱们手里的案子先解决了?” 没人接话,高行瘪嘴开口:“咱手里案子已经搁几天没动静了,我妈天天都害怕得很,问抓到凶手没,也怕我上班被人一刀划开肚子。” “高行,”于顽拍拍他的肩膀,缓和他焦虑的情绪,“案子得破,医师也得抓,这不是两个案子,相玉也在首都熬夜抓人审人,不只有我们急,别绷得太紧,我们会抓到凶手的。” “好了,我们再看看刘心慈的供词。”刘杰将记录本传给大家,“结合我们凶手是受害者的推测,连环剖腹杀人案的幕后主使应该就是来自这三个类别。” 刘杰在小黑板上写道: 1、南岛上的流浪者及失踪人口 2、丛万山**窝点的受害者 3、丛万山手下人贩子团伙绑架的普通居民 刘杰点了支烟,吐了口烟雾后猜测道:“刘关河和首都的医生对接,应该就是丛万山手下贩卖团伙的一个,至于张兵和徐利,应该只是刘关河找人的下线,主使来自这一环的可能性更大?” 于顽指尖轻点,烟灰弹落在堆满的烟灰缸里,尼古丁浸润过的嗓音略沙,“可能性很大,但主使幸存下来并能谋划这几次谋杀案,不说别的,身价实力一定翻了倍,这点留作排除。” 主使面目一下子有了可循之迹,众人重新点燃信心,在心里拜托相玉的名单快点审出来。 门被推开,一屋子的烟味儿飘散出来,荆澜生站在门口,肩上一层湿气。 刘杰他们继续整理信息,于顽掐了烟出去,“下雨了吗?” 荆澜生眼瞳都带着湿气,发丝上缀着微小水珠,答非所问道:“抽烟了?” 于顽搓搓手指,“刚讨论案情来着,一般都,抽。”于顽横生出种被教导主任抓住违法乱纪的感觉,不自在地摸摸自己干燥的头发,问:“要不要擦擦啊?” 荆澜生微微扭头,宽肩罩住走廊顶上的灯,圈出一片黑暗围在于顽周围,淡淡道:“你没接我的电话。” 荆澜生没什么表情,但于顽发誓,自己敏锐地感受到一种名叫委屈的情绪从眼前这只大家伙身上流露出来,于顽甚至怀疑黑夜挡住了他可能存在的耷拉下的大尾巴。 “有吗?噢好像是,不好意思啊,局里叫我回来审人来着。”于顽摸摸鼻子。 见荆澜生不说话,于顽干笑两声问道:“你打给我有什么事吗?” 荆澜生垂下眼,点点头,带着湿气的刘海搭在额前,嘴角两侧微微向下,“约了医生给你治伤,但你不接电话,我也找不到你。” 于顽没想到荆澜生还在为这个事儿跑,他转转肩膀,身上其实真的没什么感觉了,但看见为此一直上心东奔西跑的荆澜生浑身湿气站在他面前,提着一袋子的药,淡淡的委屈着说找不到自己,于顽实在说不出什么拂人心意的话,于是伸手去接荆澜生手里的袋子,“谢谢啊,我会好好涂的,多少钱啊我转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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