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有两个人,”冯诺一说,“看起来互相不认识。” “见一见吧,过几天我会去基金会总部,你把那里的地址报给他们,路费住宿费我来付。” “好的,”冯诺一回答,过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说,“我现在感觉有点像你的秘书了。” “我秘书哪有你胆子大,”郑墨阳看了看表,对司机说,“再去一趟纳空小学吧。” 纳空小学靠近县城安置区,校区宽阔大气,冯诺一一下车就震惊了,因为太过熟悉。 教学楼、塑胶跑道、宿舍都美观大方,又加上是新落成的,和一线城市的学校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因为靠近居民区,学生也多,有六七百人,和刚才的学校比简直是一天一地。 “学生虽然多,但是成绩普遍不行,”校长说,“基本上考不上高中。” 问了一下,百分之九十也都是留守儿童。 冯诺一往新教室里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为什么里面空荡荡的?” 校长有些尴尬地搓搓手:“教学楼是用捐款盖的,盖完了学校没钱买桌椅,所以就空这儿了。” 他们走遍了新教学楼,没有一间教室有人,反倒是对面两个老楼里书声阵阵。 “操场,”校长连忙打圆场,“操场是新修的,学生们很喜欢,经常在那边踢球。” 郑墨阳从头到尾面不改色,只是很和蔼地说些“老师们辛苦了”“校长费心了”之类的话。总体来说,这场类似迎宾仪式的参观还是结束地非常体面。 “有什么感想?”走出学校时,郑墨阳问他。 “怎么说呢?”冯诺一搜肠刮肚地寻找合适的词汇,“这慈善像是做了,又像是没做。” “做慈善,光有钱远远不够,”郑墨阳说,“就说塑胶跑道那块地,原本不是学校的,要把地皮翻新,既要让土地产权的所有人同意,又要让政府同意。即使关系都打通了,不熟悉当地情况,被建筑公司坑了,最后工程烂尾,那也是白干一场。” 冯诺一回头看着在操场上跑跳的孩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慈善是很难的事情,所以我一直不赞成个体对个体的捐助行为,”郑墨阳说,“虽然短时间内可以救急,但是缺乏可持续发展的能力。比如你资助的那个女孩子,虽然你有赚钱的能力,但你无法保证不会出现意外。假设你有一年生病或者失业,就会直接切断她的经费来源。而且直接给钱的方式太容易引起贪欲,几年下来,她要是人品不好,可能还会求你别的。今天你借给她学费,明天她奶奶病重了,你帮不帮忙?她们家房子因为滑坡塌了,你帮不帮忙?你帮了她一百次,第一百零一次不帮,感激就会变成怨恨。想做好事最后却被拖累,这种例子我见过很多了。” 冯诺一想了想说:“也许吧。可是在当时那个场景下,舍不得不帮忙。” “你习惯把人往好了想,这样容易吃亏。” “我没有把你往好了想。” “是啊,”郑墨阳问,“为什么就针对我一个?” “万幸,”冯诺一说,“我要是误以为你是好人,说不定已经被你玩死了。” 郑墨阳熟练地抬手弹了他一下:“又乱说话。” 过了一会儿,郑墨阳又开口说:“这样也挺好。” “什么挺好?” “什么事都往好处想,生活会很快乐。” “被骗了就不快乐了。” “不是还有我吗?”他说,“到那个时候,我会提醒你的。” 冯诺一抬头望向群山的落日,峰峦叠翠间霞光入侵了天际线。“基金会有助学金项目吗?”他问,“如果有,麻烦把她转到项目里去吧,我会直接给基金会捐款。”
第28章 有关前任 在岚山和附近的几个贫困县转了一圈,两个人肉眼可见地黑了一个色号,精神从亢奋转到疲惫再转到生无可恋。回到基金会总部所在的省会城市后,倒在床上睡了好几天。 早上,做完例行的晨练后,冯诺一冲了个澡。等他从浴室出来时,正赶上郑墨阳出门。 因为要去基金会视察,郑墨阳穿上了正装。纯黑色的外套、马甲和领带,从肩膀弧度到腰部曲线无一不完美,站在那儿就把房间背景变成了画报。 “今天可能会晚回来,你自己找点事做吧,”郑墨阳边扣表带边朝他走过来,“之前跟你提过房子过户的事,下午会有人把转让合同带过来,你自己准备好身份证明。”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门口,冯诺一用来擦头发的浴巾搭在肩上,眼神呆滞,毫无反应。郑墨阳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听到了没有?” “啊?”冯诺一的语气如梦似幻,“不好意思,我刚才光顾着看脸了,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郑墨阳放弃了和他沟通的意图:“算了,他过来的时候会给你打电话的,到时候让他给你解释。” 门“砰”的一声关上,冯诺一万分惋惜地叹了口气:“应该拍张照的。” 寒假还没放完,景区肯定人满为患。而且气温还是零下,冷得让人骨头打颤,不宜出门。他把窗帘拉开一半,倒在床上,打开罗伯特·福沃德的小说。 就这么躺到了中午,冯诺一瘫在床上,觉得起身这个动作简直要命。记得有一次,郑墨阳问他为什么不运动不出门还是这么瘦,他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经常懒得吃饭。” 就像今天,如果不是门铃响起,他可能就这么把午饭躺过去了。 能是谁呢?他微微俯下身往猫眼里看去,立刻打了个激灵,不敢怠慢地开了门。 “就知道只有你一个人在。”门口的盛装女子十分自来熟地走进来。 冯诺一乖巧地把门关上,跟在她身后问:“姚总怎么过来了?” “出差,顺便来看看老朋友,”姚梦琳挑了最舒服的位置坐下,“郑墨阳去基金会那边了?” 冯诺一点点头,忍不住问:“姚总怎么知道我一个人住在这里?” “这酒店是我父亲名下的,”她的指甲换了一种红色,和挑染的头发很相配,“房间号很容易就打听出来了。” 冯诺一已经懒得跟资本家掰扯隐私问题了,既然是来会老友,他尽职尽责地告诉对方:“郑先生大概会很晚回来。” “第一天视察嘛,很正常,他今天肯定把理事、秘书长、项目负责人一个个拎着提审一遍,”姚梦琳突然对冯诺一的眼睛产生了兴趣,毫不掩饰地盯着看,“你终于不戴眼镜了。” “没办法,金主爸爸不喜欢。” “谁能喜欢,那眼镜丑的不行。” “我那时候比较穷。” 对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非常突兀地抓住了他的手。“就知道那家伙不会疼人,都把你养瘦了,”说着就站起身朝门口走去,“饿了没?跟姐姐一起去吃饭吧。想吃什么?” 嘴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反应:“烤肉。” 这场景挺诡异的,被包养的情人和金主爸爸的朋友(待考证)坐在一起,面前的烤架滋滋冒着热气。 “最近过得怎么样?”姚梦琳问。 “挺好的。姚总最近过得怎么样?” “在忙婚礼的事。” “恭喜啊。” 姚梦琳淡淡地应了一声,听起来兴致不高,冯诺一也就不再提了,在脑子里脑补了八百万字豪门血泪。 “除了这个呢?”姚梦琳别有意味地说,“不想问别的吗?” “我问了姚总就回答吗?” “你先问问看。” 冯诺一装出冥思苦想的样子,然后艰难地说:“好吧,有一件事我确实挺好奇的。” 桌对面的人露出一丝微笑,好像猎人看到猎物撞到网里一样:“你说。” “在我之前的几任助理,最后都怎么样了?” 仿佛这话戳到了她的笑点,姚梦琳的笑容扩大了很多:“为什么要问这个?” “我很疑惑,因为郑先生说情话的能力太强,但凡跟他相处一段时间,谁都会觉得自己是被爱的,”冯诺一说,“这样的话,分手不是很麻烦吗?” “像他这样以‘交易关系’为宗旨的人,从挑选对象的开始就格外小心了,”姚梦琳用剪刀把肉剪成小条,“要么选那种特别容易PUA的傻瓜,即使分手也会认为是自己的错,要么选那种聪明人,知道断了再纠缠没什么好下场,所以问题不大。” 冯诺一“哦”了一声,拿起另一个装小牛排的盘子。 “怎么?”姚梦琳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吃前任的醋了?” “我凭什么吃醋,这是过去的事,和我无关,而且我又不是正儿八经的男朋友,别说这是以前,就算现在他一南一北搞上几个,我也没立场管。” “这话听起来就很像吃醋。” 冯诺一告饶似的举起双手,然后往对方盘子里夹了几块肉。 “他之前的……”姚梦琳曲着手指沉吟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有报出数字,“那些情人,和你的情况不一样。他工作起来六亲不认,连吃饭像是一种罪过,更别说陪情人了。不像现在闲的要死,有心情和你风花雪月。” 弄了半天,还是因为重置年啊。 冯诺一看着架子上滋滋作响的肉类,正在出神,姚梦琳忽然拍了下手:“我想起来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好聚好散的,有一个例外。你认识林松竹吗?” 过了好几秒,冯诺一才眨了下眼,迟缓地回答:“我知道。” “他是前任之一,”姚梦琳说,“这人还是我牵的线,一次首映会上认识的,后来我介绍给了郑墨阳。那家伙养了他一段时间,好像给了他几部网剧的资源吧。怎么断的我不知道。今年刚开年的时候,不是爆出来他吸|毒吗?” 冯诺一跟个局外人一样兴致勃勃地凑热闹:“听说过。” “事情爆出来之后,他的经纪人来找过郑墨阳。” “吸|毒不是直接封杀了吗?找他还有什么用?” “那倒也未必,”姚梦琳说,“一些有吸|毒史的实力派歌手,复出之后照样在一线城市做商演。老百姓也都忘了他吸过毒,只要歌唱的好听就行了。像林松竹这种还算有才的演员,上不了大荧幕,还有幕后工作,说到底还是看有没有资源。” 冯诺一沉默了半晌,似乎是为资本控制的世界与民众短暂的记忆力感到悲哀:“然后呢?” “然后郑墨阳让我把他的黑料在热搜榜上挂了大半个月,每天都换新的。时间正赶上过年,大家都闲得慌,每条热度都高的不行,我就没见过谁家粉丝塌房塌得这么惨。” 怪不得,连一向不看明星八卦的顾承影都知道了。“……他之前得罪过郑先生吗?” “没有,”姚梦琳说,“就因为当初断了的时候说好不再联系,结果那小明星居然还来找他,所以那家伙嫌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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