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你这样……不是很容易让我误会吗?” 他有点好奇,他的前任们到底是怎么能抵挡住这种攻势不动心的呢?毕竟郑墨阳追求的是随时可以了断的简单关系,如果小情人要认真追求爱情了,想甩不是很麻烦吗? 他这么问郑墨阳,对方只是很简单地回答:“我之前也没有这样对其他人,只有你。” 这回答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冯诺一感觉到理智已经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他努力地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把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然后义正言辞地对郑墨阳说:“以后少说这样的话,真的不合适。” “包养关系就不能好好说话,就不能相互欣赏了吗?” 冯诺一感觉脑子短路了,这跟他看过的版本完全不一样啊。“我得打醒自己,”冯诺一说,“你再告诉我一遍,包养的精髓在哪?” 郑墨阳因为这个要求有些无奈,但还是回答说:“我没有付出感情的义务,也不需要保持忠诚,并且我有权随时终止这段关系。” 对啊,这才正常。 冯诺一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就像古代那些才子和名妓,一个才子可以有很多个红颜知己,他们跟红颜知己在一起的时候也挺善解人意的,但是不会娶她们,是这种感觉吗?” 郑墨阳被这个比喻弄得哭笑不得,他仔细对比了一下,澄清道:“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 “很多才子是靠红颜知己养着的。” 这关系到金主的尊严,所以冯诺一点头表示了解:“明白了,现在是你给我钱,所以这一点不一样。” “其次,那些女人是可以对其他男人投怀送抱的。”郑墨阳慢慢走近,直到两人的亲密程度严重突破了社交距离。他伸手捏住冯诺一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着自己。 “但是你不可以,”他的语气有种莫名的威慑力,“跟了我就不能碰别人,想都别想。”
第15章 绿皮火车其实没有记忆里那么美好 拿到临时身份证之后,他们无缝衔接踏上了岚山之旅。 “我还没有坐过绿皮火车呢。”冯诺一在硬座上左顾右盼,摸摸面前的桌板,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 岚山地处偏远,没有开通高铁、快车和飞机航线,盘山公路又过于曲折,所以最好的抵达方式就是老式慢车。车厢里的布局是两排座位面对面、中间共用一个桌板。窗户很难打开,座椅的绒布也磨损得千奇百怪,但这一切丝毫没有妨碍冯诺一的兴致。 郑墨阳无奈地侧过身,把手伸进他大衣的外兜里。 冯诺一稍稍往旁边闪躲了一下:“怎么了?” 郑墨阳从他口袋里抽出了一样东西:“又乱放,不长记性。” “我手一直抓着它呢。”冯诺一看着自己的临时身份证,冤屈地小声说。 郑墨阳看了看他,然后伸手解开了他大衣的扣子,动作娴熟,配上修长的手指赏心悦目。冯诺一紧紧地贴在座椅上,仿佛这样就能逃离对方的控制。他有些呼吸不畅地问:“干什么?” 光天化日,公然耍|流氓,企业家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郑墨阳没有答话,似笑非笑地瞟了他一眼,把手伸进他的大衣里。冯诺一难以置信地盯着对方。 郑墨阳笑了笑,把手抽出来,重新替他扣好扣子,顺便抚平了大衣上的褶皱。 “你的大衣有个内兜,身份证放在那里比较保险。”郑墨阳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表情严肃但声音里带着调侃。 冯诺一戳了戳自己胸前,感受到卡的硬度,决定做一个优雅的木头人。 他们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姑娘,长得很清秀,浓黑的长发简单地挽在脑后,此刻正看着他们笑,眼睛弯弯的很温柔。 冯诺一被她笑得如坐针毡,长叹一口气,决定用对话来打破尴尬:“你也去岚山?” 姑娘点点头,仍然没有止住让他煎熬的笑意。 “去旅游吗?” “去采风,”姑娘把画板拿给他们看,“岚山有很多彝族建筑。” 她的声音很有磁性,和她的外貌不太相符,不过这种反差也很有魅力。 “我们……去观光的。”冯诺一随口扯道。 郑墨阳本来准备做一个旁观者,但冯诺一在胡编乱造上实在没什么天赋,扯了两句就扯不下去了,他只能接上:“听说岚山的治安并不怎么好,你要小心一点。” “我有武装的。”姑娘随即拿出了一根防身电棒,对面两人都惊呆了。 “真是专业啊。”郑墨阳笑着说。 “诶,”冯诺一突然用胳膊肘捅了捅他,“这是不是餐车的香味?” “火车上的东西会好吃吗?” “我没有在绿皮火车上吃过饭啊,”冯诺一说着跳起来,一溜烟跑去了餐车。 一进去,温度陡然上升到了春天,冯诺一打了个激灵,眼镜上开始起雾了。他等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格局:几张小桌子,一个高柜台,冷冷清清的。 乘务人员问他要什么,因为条件有限,所以餐食可供选择的范围很小,而且分量不多,价格不低,用塑料盒子包着,看上去还不怎么可口。 整个餐车车厢只有一个年轻人,他面前摆着一份让人毫无食欲的套餐,双手合十低头闭目,嘴里默念着什么。 冯诺一若有所思地回到座位。郑墨阳已经和那位姑娘熟络起来,开始聊工作经历和兴趣爱好了。 郑墨阳看他两手空空地回来,问他:“没找到想吃的?” “嗯,”冯诺一看着面前的桌板,注意到上面有可疑的茶色污渍,“看起来都不怎么样……天哪这味儿……” 身旁那一列坐着几个大汉,此刻正就着腌好的蒜头喝酒,因为某件不知名的事情乐不可支,声音浑厚得直穿云霄。 “你不会晕车吧。”郑墨阳看着他几秒一变的脸色。 “我只是闻不惯蒜味……你等会儿……”冯诺一从座位上逃开,往厕所奔去。 厕所的小隔板才刚合上,又被迅速拉开,冯诺一表情沉重地回来了,脸色比刚才还要精彩纷呈。 “怎么了?”郑墨阳把保温杯递给他。 冯诺一拧开喝了一口,满含告诫地说:“建议别去厕所。” 郑墨阳看他欲说还休的表情,伸手掐了掐他的脸:“现在冷静下来了?” “这不科学啊,”冯诺一盯着对方,带着控诉的语气说,“按理说你应该比我嫌弃这里才对。” “为什么?” “难道你不是出门必坐头等舱,出差必住五星级吗?”冯诺一指了指地板,“这你能忍得了?对面的菜汤都流到你脚底下了诶。” “这是偏见,我做普通人的时间可比我做富翁的时间长的多。” “那不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吗?” 对面的姑娘欣赏着他们两人一来一往的对话,开心地磕着瓜子。 等到岚山站的时候,冯诺一终于不说绿皮火车的好处了,经受了嗅觉冲击不说,硬座硌的他腰背酸痛。下车闻到外界的清新空气时,差点留下感动的泪水。 近年的扶贫工作卓有成效,岚山县城已经修了通往乡间的公路,也有班车通往宝安村。两人站在站台旁边等着六小时一班的公车,被湿冷的北风吹得瑟瑟发抖。 他们身旁聚集着很多背着大包小包的中青年,有的麻袋甚至比人还高。临近春节,估摸着是外出打工的人返乡了。 公车一到,站台旁边围拢的人一窝蜂地冲了上去,差点把车门挤变形。里面像是个放大版的鲟鱼罐头,每个人都直直地站着,努力收缩肚子,让自己能有方寸容身之地。冯诺一的腿顶着一个大花棉被,后背靠在郑墨阳身上,身体挤压到变形。恍惚间他觉得,就算有一天真上床了,他和郑墨阳的距离也不会比现在更近。 路面坑洼很多,时不时还能看见“山顶落石”的警告。铁皮车厢时不时地磕碰到什么,全车的人就跟着弹跳一下。郑墨阳因为个子太高,有几次不幸撞到了车顶上,“咚”的声音听得冯诺一心惊胆战,生怕把大老板撞傻了,从海边别墅一下撞到养老院。 颠簸了几个小时,公车终于在一个载着大树的路口停下。司机啪一下打开车门,扯开嗓门吼道:“宝安村到了啊!” 这一吼又唤醒了所有人的斗志,一窝蜂地从车上涌了下去。冯诺一根本没有动,随着人潮就顺利地被挤了下来。 他喘着气,站在路边缓解身心遭受的伤害。然而还没享受几秒钟个人空间,就被郑墨阳一把拉过来,推着往前面走:“村子还有一段距离,再不赶路今天就回不去了。” “还有多远啊,”冯诺一绝望地看着连绵的山脉,“这儿信号不好,不会迷路吧。” “不是远,就是难走,”郑墨阳指着前面的一个陡坡说,“看到了吗?村子就在这座山的另一边,爬过去就到了。” 冯诺一顺着方向看过去,差点心脏骤停。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陡峭的山坡,基本是直角,突兀地从山谷拔地而起,不像是自然景观,倒像是谁随手把这方巨石扔在这儿似的。 没有盘山公路,没有台阶缆车,只有一架钢梯顺着山体直入云端。 冯诺一仰头看的脖子都酸了:“我们不会要爬这个吧?” “对。” “这是人走的路吗!?” “现在已经有钢梯了,以前都是木梯。” “我恐高啊,”冯诺一往后悄悄地退了两步,“要不你一个人去拍张照好了。” 郑墨阳抓住对方的手腕:“不行。” 爬山对于懒癌患者来说真是酷刑,尤其还是这种类似于极限运动的攀登。冯诺一不敢往下看,余光里越来越小的山路足够让他心惊胆战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一个可以歇脚的地方,他迅速找到了一个石墩子,相当不讲究地坐下来,抹着额角的汗珠。 “好像就是这里。”郑墨阳告诉他。 这声音让他如蒙大赦,顿时又恢复了几分斗志。远处能看到几座土胚房,两人朝那里走去。 村庄建在两座山峰之间的洼地里,终日云雾弥漫,颇有世外桃源之感。但冯诺一只觉得不可思议,住在这种地方,生活该有多不便利?光是水和食物就是极大的麻烦。除非真的要出家了断尘缘,谁愿意跑来这里住?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冯诺一回过头去,觉得今日份的惊吓真是源源不断。 后面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孩,脸颊因为长期受到高海拔辐射而粗糙泛红,抓着麻绳的手指有着不规则的龟裂。她背上压着至少一米高的柴火,腰因为过度的负重弯成了九十度。此刻正一边喘着气一边盯着他们。 冯诺一觉得自己的脊椎仿佛也快被压断了,他还在犹豫是否帮忙,女孩已经从他们身边走过了,仿佛是嫌他挡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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