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得出来,兰天今晚总容易走神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和他有关。 时景舒压下想要出口的询问,想等兰天主动告诉他。 晚间新闻并没什么特别,兰天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漫无目的地划着手机,片刻后,他扔下手机,一言不发地到浴室洗澡。 时景舒轻轻地叹了口气,闭上眼向后靠在了沙发上,最近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压在人紧绷的神经上,让人难以生出片刻放松。 “BikabikaQiu!” 沙发上,被主人遗落的手机发出了一道特殊的提示音。 时景舒瞥了眼身旁的手机,很快移开了视线。 在此之前,他从未听到过这道铃声... 谁发来的消息,能得到兰天这般特殊的对待... 手机屏幕上的呼吸灯一闪一闪,似乎是在向他发来挑衅,时景舒啧了一声,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伸手向一旁摸去。 【尊敬的大大!您购买的XX手办已抵达XX仓,预计于...】 时景舒看着这条物流信息,满脸复杂,过了一会儿,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刚要把手机放下,浴室那边就传来了一道开门声。 兰天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刚一抬眼,就见到时景舒正在翻看自己的手机。 兰天心中“咯噔”一声,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换作平常,他根本不会多想,可下午的念头不受控制,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我...”时景舒咳了一声,刚想要解释,就被兰天打断,“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语速由快转慢,藏了许久的话暴露了主人强烈的不安,明明是一句质问,却显得没几分底气。 时景舒被兰天的话问得一愣,他知道随意去动对方的手机是他不对,但这绝不是兰天会问出这句话的理由。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许,这就和兰天今晚的反常有关... 时景舒从沙发上站起,想要走到兰天的身边,后者却明显抗拒他的靠近。 “为什么这么问?”时景舒最终停在了距离兰天几步之遥的地方,轻声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兰天躲避着时景舒的视线,眼底划过一丝难堪。 时景舒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仿佛一切的猜想都在此刻得到了证实。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时景舒想了想,解释道:“刚才你的手机响了一下,是道没听过的铃声,我有些好奇,就拿起来看了一下,没经过你的允许是我不对,我给你道个歉。” 他上前牵起兰天的手,轻声道:“怎么好好地,突然这么想?” 兰天心里乱极了,他想说不是手机的事,他们之间也根本没有“好好地”... 可面对这样的时景舒,他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知道该怎么张口,他固执地望向时景舒,眼神中盛满了难过与失望。 时景舒看不得兰天这样的眼神,将人搂在了怀里。 兰天闻着时景舒身上熟悉的味道,颤声道:“时景舒,是不是我外婆出了什么事?” 他闭上眼,一口气道:“你别骗我,你知道的,外婆对我来说有多重要,时景舒...你别骗我...” 时景舒感受着怀中细细的颤抖,面上一片平静,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 他自然是知道陈玉茹对于兰天的意义,但陈玉茹的事情,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兰天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五年前的事情,他明明掩盖得很好,难道... “这两天是不是有什么人联系过你?”时景舒顿觉紧张,“什么时候的事?他们是怎么找上你的?” 一连串的问题让兰天十分抗拒,时景舒暗自叹了口气,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窗外的夜风浅浅吹过,炫目的霓虹将天边都隐隐染上了光亮,但在天幕更深的地方,依旧是无法撼动的黑暗。 他的内心矛盾极了,自从他决意成为成为一名警察,就幻想着未来能有一个人和自己并肩作战,但真正地遇到这个人后,他却可耻地改变了想法。 荣誉可以共享,但危险,他一个人承担就已经足够。 他习惯于勉强自己,在兰天不知道的地方,替他阻挡外在的风雨。 五年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他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对于兰天来说,这样也并不公平,但有些事情,一开始不说,拖着拖着,便更难开口。 时景舒苦笑着扯了下嘴角,最终还是说道:“...是,是我不对,我的确...是有事情瞒了你。” 兰天倏地抬起头,眼中掺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时景舒哑了一瞬,替他整理好蹭乱的额发,哑声道:“我会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你,但在这之后,你也要告诉我,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好不好?” 他拉过兰天,一同坐在了沙发上,兰天什么也没说,时景舒就当他是默认,斟酌许久后,选了一个开头,“你还...记得霍飞吗?” 对于这个名字,兰天并没有什么印象,时景舒解释道:“大三的时候,我跟你说过,院里有个学长到荷兴镇实习,我拜托了他留意关于你外婆的案子,那个学长,指的就是霍飞。” 这么一说,兰天倒是想起来了,急忙道:“可他一直以来都没什么消息,除了...” 除了时景舒毕业的那次... 兰天话音一顿,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时候他还在读大三,刚上完一节解剖课,就收到了时景舒发来的消息。 荷兴镇丢失了一批档案,其中就包含有他外婆的那份。 外婆的死亡一直是横在他心上的一根刺,也是促使他走上法医道路的缘由。 他没有犹豫,当即决定想要回去看看,却被时景舒以人多不方便办事为由,留在了学校。 他将外婆的事情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时景舒,亲自把人送上了前往荷兴镇的车,一天后,却收到了一个令人失望的消息。 他外婆的档案并没有丢失,并且,那几份遗失的档案也已经全部被找到。 这一切,只不过是一起乌龙事件。 虽说有些遗憾,但他却丝毫没有怀疑过时景舒的话。 此刻,时景舒突然提起霍飞,让兰天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件事,他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说...” 时景舒注视着兰天的双眼,下定决心承认道:“五年前,我的确是骗了你,你外婆的档案的确遗失了,甚至到现在,都还一直没有找到。” 兰天一点一点地睁大了双眼。 “五年前,我并不是着急要来报道才提前离校的,也并不是因为实习忙,一直不和你联系。” “之所以疏远你,是因为我那时...一直处于被人监视的状态。” 时景舒的声音低沉沙哑,向兰天讲述了一个他不曾了解的过往。 ... 五年前,时景舒刚接到东城市的实习通知,远在荷兴镇的霍飞就给他发来了消息,说是荷兴镇警局遗失了部分档案,其中就包含有兰天外婆的。 霍飞是个颇为热心肠的学长,两人在校时关系就一直不错,毕业实习时,霍飞恰好分到了兰天的老家,时景舒惊喜之余,就托着霍飞帮忙留意一下兰天外婆的案子。 档案遗失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有趣的是,盗窃者用的是警局内部的门禁卡,简直是悄无声息地就取走了部分档案。 有目的、也有计划... 如果时景舒没猜错,盗窃者的目标应该只是其中的某一份档案,至于其他偷走的那些,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手段罢了。 他知道兰天有多看重外婆的案子,那时他和霍飞一个刚毕业,一个实习刚满一年,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任何的调查权限,两人凭着自己的猜测,就瞒着警局,自己私下里展开行动。 他几乎是刚到荷兴镇,霍飞就带着他去了兰天外婆的家。 那是一栋老式的矮房,房门上的锁在几天前就已经遭到破坏,屋子里有明显的翻动痕迹,两人逐渐警觉,但让时景舒更感意外的是,屋内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兰天的物品... “你在那间房子里生活了十几年,如果不是刻意地遮掩,怎么可能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时景舒看了一眼兰天。 “我和霍飞约好第二天再到警局见面,但没想到...我们早已经被人盯上了...” 作者有话说: 太长了,拆了两章
第74章 五年 第二天,他不到七点就起了床,从宾馆到警局,一路上,他总觉得有人在跟踪着他。 霍飞的电话打不通,他在警局门外一直等到将近八点,才得知霍飞出了事。 他匆忙奔向霍飞租住的出租屋,那里拉着警戒线,已经被警方包围了起来。 没有警官证,他充其量只能算是个警院学生,现场进不去,他只能够远远地看上几眼。 地上的一大片血迹骗不了人,基本上已经达到了致死量。 惊愕中,他很快就被当做无关人员赶走,回宾馆的路上,他反复思考着这两天发生的事,隐约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我准备先想办法打听一下霍飞的事情,但没想到,我刚一到宾馆,里面早已经有人在等着我,混乱中,那些人问我,认不认识一个叫做‘陆晨元’的人...” 说到这儿,时景舒留意了一下兰天,对方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却对这个名字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从宾馆逃出来后,我没有选择,立刻就返回了学校。” 在荷兴镇,他只是个无名无姓的异乡人,那些人想要对他下手实在太过容易,只有回到首都,回到警院,那些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作为公安的最高等学府,警院庇佑着自己的每一位学生。 时景舒对他们那时的莽撞深感后悔,“我和霍飞先后出事,不用去想,一定是和那个‘陆晨元’有关,也可以说,是和你外婆的案子有关...” 那伙盗取档案、闯入陈玉茹家中的人,和在宾馆中同他交手、逼问他是否认识“陆晨元”的人,应该是同一伙的。 “这个陆晨元和你的外婆应该有些关系,他们或许只是想在我俩的身上,找到有关陆晨元的线索。” 时景舒又看了一眼兰天,顿了一下道:“回去的车上,我借用了别人的手机,为了避免你担心,我骗了你...我骗你说你外婆的档案没有问题,让你安心待在学校。” 他知道,那些人很快就会找上他,所以回到学校后,他没有通知任何人,收拾好行李后就提前来东城报了道。 所有人都觉得他走的仓促,但只有他知道,他是在尽最大的可能,保护着某个人。 这个人的名字可以是兰天,或许,也可以是他们口中的“陆晨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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