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时景舒抬眼,不明白兰天为什么这么问。 “报案人先前已经走了,不过据他所说,只是不知情的时候踢了一脚,之后就没再碰过尸体了,有什么问题么?” 他们一到现场,他就和报案人沟通过,对方虽有些强装镇定,但言语间并不像有所隐瞒。 做了这么多年刑警,在报案人是否撒谎的判断上,时景舒还是自诩有些信心。 “不对啊。”兰天眉头微蹙,又蹲下身翻看死者的衣服。 良久后,他抬起头,肯定地说:“死者的衣服被动过。” “什么意思?”时景舒也蹲下身,两人合力把尸体侧过来,兰天指着尸体的衣服道:“你看背后的压痕。” 死者身穿一件短袖衬衫,前襟敞开,几粒扣子已经不知道散落何处。 在衬衫的背后,是像咸菜干一样皱皱巴巴的皱褶。 兰天翻开一处皱褶,道:“这些压痕的折叠处,已经有了拖拽后的磨损。” 这就说明,衬衫背后形成的压痕,是被抛尸于此后,被尸体的重量压着所形成的。 “所以,在被凶手抛尸到这儿后,他的衣服应该是皱成一团,压于身下。” 说到这儿,兰天偏过头,他相信时景舒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时景舒眯起眼,回忆道:“然而我们到这儿时,尸体身上的衣服是好好穿在身上的。” 上半身的伤痕被尽可能地遮盖,甚至连扣子都系上了两个。 时景舒神情玩味,他带上一双新的手套,轻轻地拨弄着衣服上的皱褶。 衣服上浸了不少血液,血液干涸后使衣服变得格外板硬。 因此这个压痕,就显得十分明显。 “距离衣服被整理过到现在...大概过了多久?”时景舒看向兰天。 兰天犹豫了一会儿,道:“尸体衣服前襟的褶皱依旧清晰,后背的有些平了,...你说得对,应该不是报案人动的。” 距离衣服被整理过到现在,应该有段时间。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可能,对视一眼后,均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凶手曾二次返回过这里... “但是...”兰天话还没说完,被刚进来的黎远程打断。 “打扰一下,两位。”他夸张地一只手捂住眼,一只手把画板递了过来,“这是复原的死者的样貌,给两位过目。”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什么...不会吧...应该不会吧...” 时景舒啐了他一口,接过那块板子。 画纸上,简单的碳素线条构成了一名栩栩如生的成年男子的脸。 时景舒一时怔在原地。 原因无他,板子上的人,他曾在不久前见过。 正是那天烟花宴会时,见义勇为的那名男人。 作者有话说: 第二个案子比较简单,推推感情。
第28章 预谋 当晚,通过高空坠物案件的经办记录,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陆文博,男,27岁,未婚,研究生学历,是某上市企业的管培生。 同事在几天前多次联系不上陆文博后,通知了家属,并于前日报的失踪。 陆文博父母住在隔壁省的老家,在接到警方的电话后,第一时间连夜赶到了东城。 上午七点,经过了艰难的认尸,兰天拿到了尸体解剖同意书。 解剖室冰冷的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屋外陆文博父母的失声痛哭。 询问室里,唐莹莹给陆文博的父母倒了两杯热茶,这对来时还在为了车票拌嘴的夫妻此时像被人抽走了魂,就这么呆呆地靠在一起。 “喝点水吧。”唐莹莹吸了吸鼻子,她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情况下和被害人家属单独相处。 怎奈三队几乎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她只能硬着头皮硬上。 夫妻俩靠坐在一起,对唐莹莹说的话毫无反应,询问室里是一片长久的沉默。 唐莹莹从身后掏出一袋东西,轻声道:“你们还没吃饭吧,这儿有些早饭,要不你们先吃点儿,等会儿我们再谈?” 陆父率先有了反应,下意识地道谢,伸手接了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吃!”陆母声音尖锐,吼道:“陆振平,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以前你不关心儿子也就算了,现在呢…” “你儿子他都死了!死了啊!你到底有没有心!” 陆母忍着扯心般的疼痛,给彼此的心上都开了一道口子。 共同生活了三十余年,从满头青丝到华发丛生,她像是今天才认清了自己的枕边人。 “你是不是还在惦记你的什么破书法展,你去啊!你去吧!反正什么都比你的儿子重要!” 陆母咄咄逼人,她拼命压抑着声音里的呜咽,可是眼泪还是断线般滚滚而下。 “不、不是。”陆父连忙把早饭扔到一边,手忙脚乱地给妻子擦眼泪。 “说的什么话,我是文博的爹,儿子出事了我心里能好受么...” 他只是,只是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 询问室里空调开的很低,陆父冷得打了个哆嗦,他看得出来唐莹莹面嫩,不禁问道:“警察同志,这管事儿的什么时候来?” 话音刚落,时景舒推开门走了进来,一副领导派头拿捏得很稳。 “陆文博父母是吧,打扰一下,有些情况想跟你们了解。” 陆父揽过妻子的肩膀,低声安慰了几句,做好准备后,朝时景舒点了点头。 时景舒示意唐莹莹做好记录,出声询问:“我看陆文博户口是在隔壁省,是什么时候来东城的?” “这个...”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不太好回答。 陆母嘴角苦涩,道:“警官,现在也不怕你们知道,当初为了文博上个好大学,我和他爸就想了点办法,从初中起,就在东城读书了。” “大学毕业后,文博想离家近一些,说是好照顾我们,就回了东城。” 时景舒对他们的做法并没多说,继续问道:“陆文博在东城住在哪里?平时都是一个人住么?” “是,文博的工作才刚稳定,去年在仁和苑付了首付,这才刚搬进去没多久。” “多久和你们联系一次?” “大概一周能打两个电话,他工作忙,前一阵子还说老板器重他。”陆母声音不稳,喉咙像是塞着一团棉花,涨的生疼,“说是再过两年就能提拔...” 还说等赚了钱,就把他们两口子接到东城。 再给她娶回来一个漂亮能干的儿媳妇,生两个可爱的孙子。 让她往后几十年只管享清福。 陆母双目呆滞,感觉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包裹着她,张不开嘴,也透不过气。 对面的警察似乎又说了什么,但她什么都听不到... 陆父叹了口气,心疼地握住了妻子的手,开口回答了时景舒的问题。 “最后一次联系还是在上周末。” 他拿出手机,解开屏锁,推到了时景舒面前,“自从公司那边和我们联系后,我们这些天一直在东城找他,昨天是家里有人说见到个人像是文博,我们才回去。” 时景舒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串未接通的电话和有去无回的消息。 “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两天前才报了警。” 昨晚接到警方的电话,他们满心欢喜还以为儿子找着了。 谁成想… 陆母抬起头,眼眶灼热,“是谁啊,究竟是谁这么残忍。” 她刚才看了,儿子身上那么多的伤,该有多疼。 陆父也焦急追问:“警察同志,我儿子他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时景舒沉默片刻,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凶手寻仇的概率很大。 只有结仇,才会把人打成那个样子。 但转念一想,也不能排除是某些极端分子的偶然所为。 而陆文博,正是那个不幸被选中的人。 他没有正面回答夫妻俩的问题,转而说道:“这一点,也希望你们能再想一想,最近在和你们联系中,陆文博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或者是和你们提到过什么人或事?” 陆父提着的一口气垮掉,半晌后摇了摇头,“文博他,他向来是报喜不报忧,我实在是想不到…” “不是。”陆母晃了晃丈夫的胳膊,脸色微变,“倒是有个事儿,你还记不记得,就是上周末…” 上周末他们给儿子打电话,电话那头有些吵,细问之下他们才知道,儿子的车玻璃不知道让谁给砸了。 陆父连忙应声,“对对,好像是有这事,孩子说调监控没找到人,只能自认倒霉。” “会不会是那时候就…” 陆父倒抽一口气,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了脊梁骨,瘫在了椅子上。 夫妻俩状态都不是太好,时景舒见状没再多问,和唐莹莹交代几句后,走出了询问室。 隔壁房间,陆文博的两名同事已经等在了那里,其中,就有烟花宴会那晚受伤的那名女人。 从他们口中,时景舒进一步了解了陆文博这个人。 名校毕业、风趣、圆滑,在同事和领导之间混的如鱼得水。 在得知陆文博出事后,震惊之余,企业上下都深感惋惜,领导主动申请了一笔抚恤金,让他们交给陆文博的父母。 简单沟通后,时景舒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如果按照陆家父母所说,陆文博的出事或许并非偶然,除了砸毁车窗外,凶手前期,可能还做过什么别的事情。 ...... 十几分钟后,时景舒走出房间,拨通了技术组的电话。 不出他所料,不只是车玻璃被砸毁。 还有几次身上带伤…收到恶意快递… 陆文博在近期明显是遭遇了什么威胁。 然而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选择了低调处理。 挂断电话后,时景舒点了支烟。 一般面对威胁,毫无作为的。 要么是无所畏惧,要么… 就是心有所愧。 …… 回办公室的路上,时景舒遇到了痕检科的一位老熟人。 老熟人脚底生风,以和他年纪体型完全不符的速度,捧着一个装满待送检的物品的盒子,被时景舒堵了个正着。 时大队长还没见过昨晚现场采集到的东西,新鲜的很,不知道从哪儿翻出来一双手套,带好后在盒子里挑挑拣拣。 泥土、碎屑、发丝、烟头... 时景舒每拿起一个密封袋,老熟人额角的青筋就爆出来一分。 “挑菜呢?” 时景舒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杨老,你的口味还是这么重。” “我口味重?法医科都快成你第二个家了,到底谁口味重。”杨老摆摆手,没好气道:“一边儿去,少耽误事儿。” 闻言,时景舒有些诧异,不应该啊,怎么连杨老都知道他和兰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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