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看出时景舒心中所想,幸灾乐祸道:“现在谁人不知啊。” “‘三队队长在案发现场公然要和随行法医约会事件’,已经比昨晚的案件概要传的都快了,怎么,当事人,发表发表看法?” 时景舒一愣,接着又笑了,脸上构建的严峻神情在瞬间消融,和刚才在询问室里的判若两人。 怪不得今早不少人看见他都神情古怪,原来是他昨晚说的话不知道被谁听了去。 他轻咳两声,漫不经心道:“没什么看法,再接再厉吧。” 光让他一个人知道有什么用,另一位当事人的看法才比较重要。 时景舒耸了耸肩,把盒子里翻乱的密封袋重新摆好,大摇大摆地走了。 杨老站在原地,没听懂时景舒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但被他脸上荡漾的样子恶心得不行,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去给他辟谣。 就让这个男人带着他不知真假的爱情故事,在警局各个私下小群里,发烂、发臭。 ...... 三队办公室里,唐莹莹生无可恋地趴在办公桌上,见队长回来,头都懒得抬。 时景舒啧了一声,敲了敲桌子,“家属呢?” “说是先去附近的酒店住了。” 唐莹莹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了半天,“这是陆文博在仁和苑房子的钥匙,那个小区距离案发现场挺近的。” 她刚刚对了对地图,只有差不多三公里。 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唐莹莹话语间充满暗示,“我们是吃了饭再过去,还是吃了饭等验尸结果出了再过去?” 时景舒皮笑肉不笑地给她换了个顺序,“等验尸结果出了,吃过饭再过去。” “好嘞。” 反正已经快十二点了,距离尸检已经过去了五个小时,她相信兰法医很快就能结束。 唐莹莹接了杯水,嚼了两片山楂作为饭前开胃,优雅地在座位上等着。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两点。 唐莹莹饿的前胸贴后背,把从询问室带回来的冷早饭都吃了个干净。 终于,她接到了法医科那边打来的电话。 挂断电话后,她嗷嗷叫着时大队长带上兰法医去吃饭。 时景舒拿上钱包,被她那副没出息的模样逗乐,随口问道:“死因是什么?” 唐莹莹嘶了一声,肚子咕咕直叫。 死因...她在电话里听到的好像是... “什么圆形...圆形巧克力?”
第29章 损伤 当唐莹莹灰溜溜地跟在时大队长身后,往解剖室走的时候,一路上遇见的两个小姐妹都在朝她挤眉弄眼。 唐莹莹不明所以,脚下不敢停,几人背着时景舒无声地比划了半天。 最终唐莹莹掏出手机。 姐妹群的对话框里,占据了一整页的一段文字,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昨晚时大队长向兰法医告白的现场。 唐莹莹猛地咳嗽起来,嘴里的巧克力差点喷了出去。 时景舒脚步顿住,轻哼道:“怎么,是方形的巧克力不符合您的口味?” 唐莹莹连连摆手,“哪能呢,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告白、啊不不不,解剖现场了。” 唐莹莹吓得花容失色,旁边的小姐妹也猛地转过了身。 “哦?”时大队长将几人的反应收入眼底,笑的意味深长,什么也没说继续往解剖室走。 唐莹莹战战兢兢,背着手朝小姐妹晃了晃手机,几人在线上重燃热情。 到了解剖室,李木子和兰天已经大致收拾好等在了准备间。 兰天洗过了澡,头发吹了个半干,正在翻看打印出来的尸检报告。 准备间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盒拆封的饼干。 “抱歉,比预想中还慢了不少。”见他们来了,兰天抿起唇,打起了精神。 陆文博身上的伤痕数量之多,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仅对身体表面的受伤情况逐一编号描述,就花了将近五个小时。 兰天梳理片刻,刚准备细说,就被时景舒打断。 “都这会儿了,先去吃个饭。” 兰天自是听他的,以为是时景舒两人等饿了,收拾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 李木子半小时后还有一次集体学习,和几人聊了两句,就率先离开。 兰天设置好通风换气的时间,松了口气,朝两人道:“好了,走吧。” 没想到一开始说要去吃饭的人,这会儿反倒原地不动。 “这饼干…好吃么?”时大队长拿起桌子上还剩一片的饼干,看上去很是好奇。 奶油味道的夹心饼干,是兰天特意拿来防止低血糖的。 “嗯?”兰天边关灯边回头,“挺好吃的,你尝尝。” 时大队长故作惋惜,“手有点脏,还是算了吧。” 兰天闻言,立即明白了时景舒的意思。 “等下。” 说完,他转身进了闲人免入的解剖间。 解剖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有消毒的声音。 在唐莹莹的微妙脸色下,时大队长笑得格外张狂。 半分钟后,兰天捏着一把小镊子,把饼干送到了时景舒的口中。 时景舒面无表情,干巴巴嚼着嘴里的饼干,慎重地思考在小学弟眼里自己到底算什么。 兰天略带得意,特意解释道:“别担心,这个是专门用来夹零食的。” 有时候解剖时间太长,得补充点能量,然而在中途用手去拿,兰天实在克服不了心理那关。 灵光一闪,就专门备了个夹零食的小镊子。 还在底部贴了皮卡丘的防水贴纸。 时景舒被饼干噎地不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哦。那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唐莹莹捂住嘴,想笑又不敢笑,一整个脸色扭曲。 去吃饭的路上,唐莹莹时不时憋的脸色奇妙,落到两人身后不知干了什么,再追上来时又是一副轻松的模样。 下午两点多,食堂已经关门,三人选了一家警局旁边的小餐馆,点了几个炒菜,进了包间。 菜还未上,时景舒瞪了一眼还在偷乐的唐莹莹,幽幽道:“要不...这会儿就说说吧。” “啊?”唐莹莹沉浸在群聊中,抬头没明白时大队长在说什么。 兰天倒是恍然,望向时景舒,“对啊,让我想想...” “死者死亡时间约莫是在前天晚上的十点钟,身上一共有59处伤口,分别是…” 唐莹莹“唰”地睁大了眼,原本高涨的食欲被瞬间劝退。 兰天斟酌片刻,取舍道:“先说表面损伤吧,像是最简单的擦伤,主要分布在后背、双臂后侧和脑后,伤口表面附着有碎屑、沙粒和尘土。” 沙粒和尘土自是不用说,在拖动尸体时必然会粘上。 而碎屑在经过初步判断,应该是一些生锈的铁质。 “死者的受伤部位都集中在身前和四肢。”兰天讲的津津有味,还适当比划起来,“根据双手的勒痕和擦伤的分布,我觉得死者应该是被双手反绑,捆在一个铁质物体上。” 时景舒听得饶有兴味,补充道:“一会儿让检验科那边看看死者的衣服,如果真是那样,衣服后背应该也能蹭上。” 兰天点了点头,“接下来比较轻的是徒手造成的损伤,集中在面部,先于脸部的划伤。” 拳头造成的伤害有限,最重的一拳也只是导致了死者的视网膜破损。 时景舒进一步确认,“你的意思是说…这种伤,仅出现在他的脸上?” 得到肯定答复后,时景舒若有所思。 身体作为武器,是最简单直接的发泄方式。 凶手这样做,意义和指向性都变得十分明确。 他憎恶陆文博。 但就目前而言,在亲属和同事的眼中,陆文博都是一个受人喜欢的人。 这个憎恶,究竟是从何而来... 等了一会儿,见时景舒没有再问,兰天由轻到重,接着说:“其次比较严重的就是锐器造成的损伤,有十一处。” 这个锐器不仅把陆文博的脸划得面目全非,还在前胸和四肢留下了数道窄长的梭型开放性伤口。 “不过这些伤口只切断了浅表的血管,造成的出血并不严重。” 听了半天,唐莹莹居然听了进去,忍不住插话道:“那这是用的什么凶器啊,伤口浅,他是故意的么,故意不用力?” 兰天很高兴唐莹莹能加入他们的讨论,勾起唇卖了个关子。 “是故意,也不是故意。” “我们在那些伤口中,发现了一些细小的晶体,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玻璃的残渣。” 唐莹莹低呼:“那是用玻璃划伤的?” “对,而且这块玻璃,应该并不算大。”兰天比了个大小,缓缓道:“玻璃不便于着力,所以才造成创腔较浅,和伤口的宽度也对的上。” “天啊,这都多少种伤了,这些都不是那个...”唐莹莹瞥见自家队长,嘴巴一闭,不敢再提圆形巧克力的事。 兰天:“这些伤口看着多,但是都不致命。 “致命伤...是最多,也是最严重的棍棒伤,分布在四肢和前胸,有二十处以上。” 兰天浅浅叹了口气,为了区分这些重叠的伤痕,他和李木子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棍棒的击打不仅造成了表皮的损伤,还导致了死者肋骨和右臂粉碎性骨折,肝脏轻微破裂。 “凶器,应该是一个表面光滑,头部圆润的圆柱体,直径大约是七厘米。” “而死者的致死因,就是这个凶器猛烈作用于心前区,造成心脏震荡,从而引起的心源性休克。” “简单点来说。”兰天单手握拳,轻轻地砸在了身侧时大队长的心口,“就是物体猛地砸向心口,从而引起的休克。” 时景舒只感觉一团棉贴上了胸口,垂眼看着身前那只白净的手,并没说话。 倒是唐莹莹追问道:“什么圆形?” 兰天不厌其烦地又重复了一遍:“心源性休克。” 这种损伤的形态学改变轻微,但是在死者的心脏处,兰天发现了散在的小灶性出血,还有心肌纤维的淤血水肿。 心脏震荡造成的损伤,比陆文博身上其他所有的损伤加起来都要严重。 由此可以断定,陆文博就是死于心脏震荡。 兰天刚欲收回拳,随即轻“咦”了一声,把手张开,贴在了时景舒心前。 掌心下,属于成年男性的心跳一下一下抵着手心。 沉稳有力,愈来愈快。 兰天诧异地抬眼,撞进了时景舒复杂的眼神中。 时景舒不发一言,握住他的手,滑到了桌子下方。 兰天左手被制,像是被握住了智慧源泉,张了张嘴,一下子忘了该说什么。 包间不大,两人的“小”动作一览无余,唐莹莹选择性眼瞎,“蹭”地低下头开始扣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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