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正鑫:“你带连喜过来干什么?” 肖琼:“我想着,他有类似的经验。” 曾正鑫:“他是个孩子,能有什么经验?而且,他的性格是忍气吞声。” 肖琼不满了:“他那性格哪是忍气吞声。” 曾连喜立即走了。 “算了,我去问问医生情况如何。”曾正鑫走出病房,见到曾连喜站在医生办公室门口,他问,“连喜,你觉得要报警吗?” 曾连喜没想到舅舅会问自己的意见,他低声说:“姥姥说,法律是唯一的武器。” 曾正鑫点头,进去了医生的办公室。 * 舅舅和舅妈在医院里陪着曾茂,没有回来。 曾连喜在家。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他也不觉得这是私人空间。 他没有去动冰箱里的东西。他吃了面包,以及一个泡面。然后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有些头晕。 想做作业的时候,他晕沉沉的,脑袋重得仿佛抬不起来。 他只好回去床上躺着,越躺头却越重了,到了后来像是要粘在枕头上。身上忽冷忽热。盖上被子满是汗,踢掉被子,又觉得背脊发凉。 迷迷糊糊,也不知道是醒着还是做梦。 梦里有夏天的蝉鸣,扑面而来的热浪,以及震耳欲聋的警笛声。 之后是一个电话的铃声响起。 他从梦中惊醒,以为是舅舅或者舅妈的电话。拿起一看,却是高晖:“喂。” “曾连喜。”电话那端的人清亮又愉快。 曾连喜睁开了眼睛,慢慢坐起来。做了一场梦,他出的汗更多了。因为湿汗,衣服粘在他的背上。他整个人的状态很糟糕。 早上两人各自分别,没有行程安排。这时接到高晖的电话,曾连喜有些恍然。梦中是不是也有高晖? 高晖说:“现在在家吗?” “啊……噢。” “怎么回事?说话有气无力的。”高晖觉得,曾连喜的声音总有骨气。今天的弱势不大寻常。 曾连喜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汗是凉的:“没什么,刚睡醒午觉。” 高晖:“既然睡醒了,下来一趟吧。我爸出差回来,带了土特产。等会经过你家,分你几盒,免得到时候去学校再分,就没你的份了。” 曾连喜不是计较特产,只是他一个人窝在这窄小的房间里,第一念头是,如果能见一见高晖,终归会愉快些。 他晕沉沉地出门了。 那一间便利店,仿佛是两人的秘密基地。高晖没有说,但曾连喜知道,他在那里。 曾连喜推门进去。 高晖直接把一个大袋子推到他的面前:“给,都是好吃的。” “谢谢。” 高晖看着曾连喜的脸:“你这是怎么回事?跟擦了胭脂似的。” 曾连喜轻轻地说:“刚睡醒,有些热吧。” 不止脸颊,曾连喜的语气特别虚弱。 高晖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用手贴到曾连喜的额头。 高晖的手像是被外面的细雨飘过,冰冰凉凉,给曾连喜降温。 高晖又握住曾连喜的手,也是烫的:“你发烧了。” * 医院急诊科。 曾连喜的温度烧到了38度。 医生开了检查单。 检查结果出来的时间,大约是一个到两个小时。 曾连喜坐在候诊室的椅子里,脸颊红得不成样子。他坐也坐不稳,靠在椅背上,头垂下来,歪歪斜斜的。 将要撑不住的时候,有一个肩膀接住了他。 鼻间热气腾腾,他闻到了这个人干净清爽的味道。他的头沉下去,不想再抬起来。他半闭着眼睛。他很久没有生过这样难受的病。 上一次,还是姥姥把他搂在怀里。而今的这一个人,有着和姥姥一样可靠的分量,值得信赖。 虽然住在舅舅家,但他从来都只有一个人。 无奈的是,他一旦生病,每次都很严重,发烧咳嗽。那时候躺在床上,到处弥漫着孤独感。 因此,他很惧怕生病。 没想到,到了南城,居然有人代替了姥姥的位置。他能休息一会儿,不用担心错过医生或者护士的叮嘱。 靠在高晖的肩膀,曾连喜的呼吸慢慢平稳。 自从接上了人,高晖就不敢再动了。 曾连喜似乎睡着了,脸上发热。平日里,他的面色比较苍白,这时倒是红润了。 红润,也脆弱。 曾连喜的眼睫毛特别长,又弯又翘。他总是盖着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一双灵气的眼睛。 高晖伸出手,探了探曾连喜的鼻息。 之后他自己觉得好笑。 这人只是发烧,没事的。 过了一会儿。长急诊科外突然响起警笛声。 由远至近。 四个警察,抓着三个戴着手铐的犯人走了进来。 犯人的手铐吸引了在场不少人的目光。 曾连喜睁开眼。他听到警笛响起的那一刻,就惊醒过来。他坐直身子。 高晖:“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曾连喜摇摇头:“睡不着了。” 高晖拿着急诊单去了自动机器,扫描一下。检验报告还没有出来,他又走回来。 他端正身子,肩膀立得直直的:“累的话就靠上来吧。” 曾连喜真的靠了上去。他听到了一段对话。 警察:“这三个聚众斗殴,有外伤。” 护士:“三个都是吗?” 警察:“对。” 护士:“填一下患者的登记表。” 警察:“一个十七岁,两个十六岁。” 曾连喜紧紧地闭着眼睛。 直到高晖说:“报告出来了。” 曾连喜站起来,回头看一眼那三个带手铐的少年。 虽然是未成年人,但个个戾气重重。 他不禁在玻璃门上望一眼。他看不清自己。他转向高晖。 高晖问:“怎么了?” 曾连喜学着高晖的表情,牵了牵嘴角。 高晖伸手过来盖住他的眼睛:“辛苦就别笑了。” 曾连喜:“……”他始终学不来自然的微笑。 高晖:“等你病好了,我们再玩纸团高尔夫,你就能笑得开心了。” 他能笑得开心?曾连喜不信。
第21章 11月1日 11月1日,星期一。 * 曾连喜走进教室的时候,高晖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他的头发横冲直撞,但人格外精神。 曾连喜放下书包:“早。” “早。”高晖仰头,“病好些了吗?” “昨天休息了一整天,今天起来好很多。” 高晖握住曾连喜的手,感受一下:“不烫了。” 不烫?曾连喜很烫。他生怕被看出什么,轻轻缩回了手。 高辉又用手去贴他的额头,状似沉思:“嗯,不烧了。” 情急之下,曾连喜回到了正经的话题:“今天收到卡片了吗?” “没有。”高晖说,“我猜的没错,星期六的那张卡片,本来是留到星期一的。” “你觉得……是我们班上的人吗?” “嗯。但他可能只是吓唬我们一下。毕竟除了卡片之外,没有其他动静。” “没事就好。” “嗯。”高晖想了想,“对了,这个星期你能不能留下来晚自习?” “又有计划吗?” “不是……”高晖顿一下,“有个事情。” “嗯?” 他低声说:“我妈要来见我。” * 母亲的电话响在高晖早上起床之前。 她已经回国,人在北方,处理完生意上的事就来南城。 “嗯。”高晖淡淡地应了一声。 “高晖,我的儿子,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见面再说吧。”他的手心直冒汗。他对母亲这个概念还是很固执的。他留了母亲从前的照片,惦记了她十年。 他又胆怯又兴奋。 “好,见面再谈。”母亲也淡淡的,“你读高中了吧?” “读高二了。” “时间过得好快啊。那时你才小学,很久不见,不知道你认不认得妈妈。” “认得。”他留有母亲的照片。大人的脸,变变也差不多。倒是高晖,五官慢慢展开,和小时候大不一样了。 洗漱时,他在镜子里审视自己。 乖孩子是什么样子的?大概是曾连喜那样的,头发柔顺,不多话,不大笑,露一双温顺的眼睛。 他应该多研究一下曾连喜,好让自己学习乖巧的模样。 * 曾连喜怔住:“学……我?” “嗯。”高晖挑了挑头发,“得剪了。” 曾连喜却还停在之前的惊吓里,指指自己的鼻子:“你说……学我?” 高晖看他一眼:“是啊。你乖,家长肯定喜欢你这样的晚辈。” 曾连喜低下声:“你不是觉得我太闷吗?” “我吵啊,你如果也跟着吵,那我俩之间岂不是要抢麦。”高晖说,“就这么说定了,我们留下来上晚自习,我学一下你的感觉。周末给我妈一个好印象。” 班主任来教室喊人:“高晖。” 高晖心里没谱,问:“我今天有干什么坏事吗?” 曾连喜摇头。 班主任没有怒容,和蔼可亲,端着一张笑脸。她同时叫了何冠:“你们俩来一下办公室。” “不是训话。”高晖放心了,“训话一般不会训到何冠的头上。” 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你们要准备集训队的考试了。何冠,你比较全面,各科目均衡发展,如果再钻研一下数理化,入围的几率会更大。” 何冠点头:“老师,我一定努力。” “高晖。”班主任的笑容里多了无奈,“你的文科很弱,尤其是语文,作文是你的难点,要多集中注意力,不要写着写着就离题了。数理化方面,你非常有天赋,但高考是综合评估,千万不要疏忽了文科。” 高晖:“是。” 班主任:“我们班上,集训队的人选只有你们两个。先去参加初赛,如果通过了,寒假有冬令营。务必上心,这是你们自己的前程。” 二人齐声:“谢谢老师。” 何冠先出了办公室,低头不知在沉思什么。 高晖跟在后面,关上了办公室门:“何冠,上了赛场,我们就是对手,别手下留情啊。” 何冠愣了一下,抬起头来。 要说长相的话,高晖的五官很脱俗,但他从头到尾的打扮,很接地气。这是他优秀的兄弟。 不过,从某方面来说,两人又是敌人。何冠在暗中叹了气。 这一声气,最后被高晖的笑容抹散了。 何冠坚定地说:“我知道,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哦。”高晖觉得何冠的话,意味深长。
35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