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冬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眼底在瞬间就多出两分其余的情绪。 季凛现在对闻冬这个神情已经非常熟悉了,不需要思考就能够明辨而出——这种情绪,依然是悲悯。 唐初将闻冬和季凛引到了高小雯的卧室,也正是高小雯尸体所在的地方。 三人都穿戴好了手套和鞋套,才抬步走进去。 里面有两个小警察还在对现场做进一步的勘察,看到季凛和闻冬进来,张口要和他们打招呼,季凛抬手简单做了个手势掠过,转而看向唐初,简洁问道:“目前已知信息都有什么?” “很少,”唐初叹气道,“据高小雯的妈妈说,他们从市局到家大概是凌晨一点过十分,高小雯那时候还没睡,她正好从浴室出来,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他们吵了一架,不过其实也不算吵架,主要是高小雯她爸针对高小雯这么一声不响跑去同学家住还手机关机这个行为,进行了单方面输出,高小雯没怎么回嘴就进房间把门反锁了,之后过了大概四十分钟,她妈一直睡不着还莫名其妙觉得心慌厉害,干脆过来敲门但是没人开也没人出声,她妈就觉得更心慌了,一再要求下让她爸起来把锁砸了,结果一进来发现就这样...” 唐初朝卧室墙边并不大的单人床上抬了抬下巴,续上最后一句话:“当时就已经没呼吸了,因为他们之前从市局离开时候我嘱咐了一句,说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随时与我联系,所以她妈回过神来就直接把电话打我这来了。” 略一停顿,唐初又叹了口气,低声道:“她妈心慌这个也真的够神的...这就是亲生母女之间的心电感应吗...” “没感受过,”季凛淡淡接了一句,神情不见丝毫变化,微微挑眉道,“还有什么发现?” “现场物件上目前没发现,没有遗书日记之类的...”唐初继续道,“剩余发现就是在尸体上...” 说到这里,唐初又忽然顿了一下,他看向季凛,有两分欲言又止。 季凛熟知唐初的禀性,他目光落在单人床上早已毫无人气的单薄身体上,瞬间便了然道:“□□破裂,下-体有撕裂痕迹,是吗?” 唐初难以启齿的东西,在季凛这里就总能被他以一副仿佛做论文分析一般的淡然口吻陈述出来。 “对,”季凛说的完全正确,唐初略微松了口气,做补充道,“撕裂痕迹非常新鲜,另外还有就是全身身体皮肤皮下有明显出血点,类似过度摩擦导致的。” 撕裂痕迹新鲜说明了发生性-行为的时间非常接近,甚至可能就是在今天。 这句话并不需要唐初明说。 至于皮下出血点... 季凛走到了单人床边,小心避开了地砖上的过量血迹,戴着纯白手套的手指轻轻覆上那只垂在床沿的,满是干涸血痕的细瘦手腕,眼眸半阖,好似体味,又像回顾。 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闻冬忽然开口:“过度清洁,比如说洗澡时候过度使用洗澡巾擦拭身体,是会在短期内造成明显皮下出血点的。” 他一说话,唐初才猛然想起来,这应该是闻冬人生中第一次出现场。 立刻朝闻冬看去,唐初关心道:“小闻先生,你...你还好吗?” 闻冬抬眸看向唐初,有两分莫名道:“我有什么不好?我这次又不是受害者亲友。” 唐初:“......” 无言以对无法反驳。 他算是看出来了,小闻先生和季老师这两人是真都异于常人,天生一对! 在闻冬开口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季凛就收回手睁开眼睛看了过来,听到闻冬的回答,季凛唇角略微勾了一下,转而接上他之前的判断:“过度清洁的一般前提,要么是这个人有强迫洁癖一类的心理行为,要么就是因为某种原因,从心理上认为自己很脏,再结合□□破裂这点来看...” “性-侵!”唐初脱口道,“所以也就是说,很可能高小雯是先遭受了性-侵,因此而自杀的!” 这种情况在过往自杀案例之中确实都是非常常见的。 季凛颔首,收尾道:“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只是这其中还有很多并不明确的疑点—— 除去最大的问题——如果确定是性-侵,那么施害者是谁之外,还有更多噬待解决的,比如说: 施害者是如何选定高小雯并将她带走的?将她侵害过后又能这样让她回家,是否是出于一种有恃无恐的心理?高小雯对父母说谎说到的去同学家,这个同学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施害者只有一个吗?受害者只有一个吗? 以及,这起案件,和孙涛究竟有没有关系? 闻冬目光落在单人床上,高小雯的发顶,那里此时空空如也。 片刻后,他移开视线看向唐初,忽然问:“在现场有没有发现一个鹅黄色发卡?就是高小雯之前自拍照里戴着的那个。” “没有,”唐初毫不犹豫摇头道,“目前能做物证的只有她用来割腕的那把小刀。” 季凛与闻冬对视一眼,忽然从口袋中抽出手机解锁,点进微信。 傅烟大概是真的睡着了,到现在还没有回复。 季凛手指悬空在傅烟的对话框上,犹豫是否要扰人清梦地打个语音电话过去。 但还不等他做决定,唐初的手机就猛然振动起来。 唐初急忙摸出来接听,两秒钟后,他神色就骤然变了。 今晚大抵注定是个不眠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唐初挂断电话,沉声道:“有群众报警,说在深湾区那边发现两具尸体,一男一女。” 作者有话说: 来了! 小季:老婆太强从不示弱我还怎么哄老婆! 另:快猜!谁死了!
第44章 凌晨三点一刻, 已是深夜,雅深市深湾区某条不知名山路边的一处巨大凹坑周围却聚满了人,人影攒动, 探照灯闪烁。 凹坑之中静静躺着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竟一-丝-不挂,甚至连内衣内裤都没有。 闻冬和季凛立于凹坑边缘, 等待正在坑中忙碌的万法医以及痕检警察们给出初步判断。 不过闻冬暂时只分出了一半心神等待结果,至于另一半心神,则系于季凛身上—— 闻冬觉得这事情也是真的够神奇的, 要不怎么有句老话叫做「饭可以胡吃话不能乱说」?先前在高小雯家的时候,被唐初问了句「还好吗」, 闻冬诧异反问“我有什么不好?我又不是受害者亲友”,谁知这句话一语成谶—— 现在坑里躺着的这两位, 还就真成了他认得出来的人, 不过严格意义上来说,季凛与两位受害者比他熟悉多了。 因为受害者并不是别人, 好巧不巧的,正是他们前不久才在射击馆见过的傅烟和云星。 闻冬不大清楚季凛和这二位之间尤其是和傅烟之间真正熟悉到什么程度, 但他还记得季凛评价过傅烟「为人真诚」,想必至少是比较欣赏傅烟这个人的,再往浅了说, 就算原本没什么过深交情, 可毕竟他们是熟人, 还是数小时前才见过面的熟人, 谁知短短数小时后再见, 就成了永久的阴阳两隔, 乍然面对这样的情况,大概很难有人无动于衷的。 因此闻冬另一半的心神都在关注季凛的情绪,且在认真思考要如何安慰一下他比较合适。 然而季凛看起来,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无动于衷… 他神情淡然如往常,连眉心都是完全舒展的,甚至感知到了闻冬的注视,还偏过头来略微朝闻冬勾了下唇,温声问:“小闻先生,你是有什么推测吗?” 闻冬下意识蹙了下眉,一时之间,他竟很难判断季凛究竟是掩饰太好,还是真的…拥有一颗金刚石心脏。 非常莫名地,闻冬忽然想起了之前沈溪的案子尘埃落定之后,他站在市局走廊的窗边抽烟,季凛问他有没有后悔过当初拒绝沈溪的追求,他反问季凛如果是他会不会后悔,当时季凛是怎么答的? 闻冬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季凛微微挑眉,随后缓声说:“我不一样,我不是很能感知到后悔这种情绪。” 当时季凛将话题抛回来抛得太快,让闻冬没有来及去细想这句话的含义,可现在闻冬望着季凛与往常毫无不同的神情,心中隐隐升腾起一个堪称不可思议的猜测。 “季老师,闻先生,”但不待闻冬再深思,万法医就忽然从坑里上来走到了两人面前,将闻冬抛锚的思绪瞬间拽回,他语气干练直入正题道,“目前情况大致是这样的,男性尸体全身皮肤呈紫绀色,尸斑褐色,胸前刀伤初步判定无生活反应,因此初步推断死因是中毒,中毒物质有可能是亚硝酸盐一类的;女性尸体面部青紫肿胀球结膜下严重出血,颈部有明显勒痕,有表皮剥落及皮下出血且边缘不整,右侧乳-房缺失,可见明显切割痕迹,初步判定无生活反应,除此之外无其余表面伤口,下-体有明显撕裂痕迹,初步推断死因是被勒之后窒息。” 闻冬微微挑了下眉,轻声道:“这么看来,作案手法差异还是蛮大的。” 一个是投毒,另一个则是勒死。 季凛偏头看过来,淡淡点了下头表示肯定。 不等二人再说话,痕检警察也从坑中上来了,他站在万法医身旁一边摘手套一边汇报道:“凹坑内没有发现脚印,鲁米诺无反应,无挣扎痕迹,无绳索之类可以被认作作案工具的,再结合这里的周边环境来看,我个人认为这里不是第一现场,而是抛尸地点的可能性更大。” 正常情况下,人被勒住脖颈绝对是会本能挣扎的,因此会留下非常明显的挣扎痕迹,除非这个人被勒住的时候已经是彻底的昏迷状态,但这一般不符合采取这种方法作案的犯罪者心理特征,且需要进一步做详细的尸检才可以得出明确结论。 至于投毒,就更不应当是在这种荒郊野岭的环境中进行的了。 因此综合来看,目前更倾向于是谋杀后抛尸到了这里。 同一时间,不远处马路边唐初正叼着根烟,半眯眼打量面前两个二十出头,没骨头似的靠在炫酷跑车边的小青年——也正是发现尸体的报案人。 深湾区是雅深市最偏远的一个区,近乎与雅深周边的乡村连接,而他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区域则是深湾区中最偏远的一片区域,靠近大山,放眼望去除了两幢烂尾楼基本看不到其余建筑,因此平时向来人迹罕至,不要说深夜了,就连白天大概都很难见到人影。 “说说看,”唐初抬了抬下巴,闲聊般问,“你俩怎么想的?这大半夜的不好好在家睡觉不在市区哪个纸醉金迷的好地方泡妞,跑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干什么?” 其中一个黄毛小青年抬眼看唐初,语气斟酌道:“那什么...警官,我说实话了你把我抓走关起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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