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看闻冬没再有什么异常反应,唐初放下心来,继续道,“季老师,小闻先生,关于这个面具纹身,你们目前有什么想法吗?” 季凛这次竟罕见直白,他直截了当道:“它是曾经的面具组织惯常使用的手段之一,用以…” 说到这里,季凛却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偏头看了闻冬一眼。 闻冬没有回看季凛,他神情不变,自然接上了季凛的后话,语气冷淡道:“用以惩戒。” 一时之间,唐初顾不上细想季凛和闻冬究竟为什么能对当年的面具组织熟悉到这个程度,他瞪大了眼睛,惊讶道:“又是惩戒?!” 沈溪的死,也正是出于「惩戒」的由头。 只是那所谓的惩戒加之于无辜的沈溪,实在是太过荒谬了。 那么傅烟和云星,在那暗藏于深处的人眼里,又是犯了什么「罪」,要被惩戒? 想到什么,唐初又急忙问道:“对了,纹身为什么要在脚踝,是有什么讲究吗?还有,如果都是惩戒,那为什么这次是纹身,上次却是在沈溪的脚链上挂挂坠?” 不过这个问题问出口,还不等季凛和闻冬说话,唐初就摇了摇头,自我否定道:“不对,是我先入为主了,现在还不确定纹身究竟是什么时候留在死者身上的,还是等万法医解剖完再说。” 虽然现在种种情况都更倾向于纹身是傅烟和云星死后,才刺上去的,但明确证据出来之前,他们必须做到严谨。 “没错,”季凛点了下头,又忽然道,“不过如果能确定是死后才留下的纹身,倒是符合了脚踝这个位置,因为在有的人心里,脚踝对于死人来说是最重要的,类似在尸体脚踝系红绳一种意义。” 据说在尸体脚踝系红绳可以防止诈尸,那么在尸体的脚踝上刺青,就像在为他们的灵魂打下烙印—— 肉身已死,但惩戒却深刻于灵魂不灭。 “我靠,”被点通了的唐初满脸恶寒搓了搓手臂,忍不住槽道,“这也太他妈狠毒了。” 这就好比杀了人还不够,还要诅咒对方永世不得超生一样。 季凛不置可否,不动声色将话题收尾:“暂时也就能分析出以上了,时间不早了,我先送小闻先生回家,唐副队辛苦,有发现随时与我联系。” “哎好的好的,”唐初急忙朝两人摆了摆手,“你俩才是真辛苦了,尤其小闻先生回家一定好好休息!” 礼貌应下打了招呼,闻冬和季凛并肩离开,重新坐上了季凛黑色Cayenne的副驾驶位。 这一晚上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闻冬先前神经一直紧绷还没什么感觉,可在整个人陷进舒适座椅靠背的瞬间,一股浓烈的疲惫感就在瞬间席卷上来,加之鼻尖还残留着独属于季凛的淡淡草木香气,闻冬感觉自己能够立刻睡着。 他原本还惦念着等两个人独处时候要问一问季凛是否需要安慰,然而顽强抵抗两秒钟,最终还是没有抵抗住,缓缓阖上了眼皮。 黑色Cayenne在深夜空荡的公路上疾驰,近四十分钟后,终于抵达了闻冬家楼下。 闻冬却还没有醒,依然呼吸均匀而平稳,睡得香沉。 季凛侧过了头,深深凝视闻冬毫不设防的睡颜。 很像…和那个小孩,真的很像。 不知凝视了多久,季凛的目光终于缓缓下移,再次落于闻冬的心口—— 如果说一个巧合是巧合,那么很多巧合的时候,是不是就代表确有其事? 半晌,季凛微微阖了下眸,通过这个简单动作敛去了所有神色,他抬起手覆上闻冬肩膀,轻轻拍了一下,嗓音磨得轻缓:“小闻先生,到家了。” 闻冬睡觉向来很轻,在季凛手掌覆上来的瞬间,他就已经若有所觉,等季凛话音落下,闻冬已经彻底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到了?”闻冬坐起身,抬手揉了揉眼睛,又问一句,“到很久了?” “没有,”季凛淡笑摇了摇头,温声道,“刚到五分钟。” 边说,季凛就先一步开门下了车,又绕到这侧替闻冬拉开了车门。 闻冬抬步下车,对季凛道了声谢。 “时间很晚了,我就先走了,”季凛温和同闻冬道别,又关切般道,“小闻先生明天不用早早去市局报道,有什么发现我都会告知你。” 闻冬抬起手臂挥了挥,没有客气只是点头道:“好,季先生路上小心。” 季凛颔首应下,却并没有急于上车,而是道:“我看小闻先生上去再走。” 闻冬隐约觉得季凛的态度有哪里不太对…但昏沉的大脑让他一时之间难以想出个所以然,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好似比往常还要温和,温和得过了头… 但这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异常,闻冬索性放弃思考,再次挥了挥手,便先一步转身上了台阶。 季凛一直目送闻冬的背影走进单元门,看着单元门重新合拢,才不紧不慢从口袋中摸出一盒烟,从中抽出一支点燃,吸了一口。 单手解开了左边衬衣袖口的纽扣,慢条斯理将衬衣衣袖向上卷起,带着火煋的灼烫烟头就再次触上了他伤痕累累的手腕。 季凛眉目依旧舒展,眸底闪过一瞬奇异的光。 缠绕锁链只是最基础的束缚之一,它并不能总是起效。 有的时候譬如现在,季凛需要,也享受使用比缠绕锁链更为强烈的方式来将自己锁好。 不过这一次,季凛并没有将一整只烟都烫至手腕,他抬头估算着大致的时间,将剩余半支烟丢入了车内的烟灰缸里,又慢条斯理重新将衬衣衣袖放下,扣好袖口的纽扣。 下一秒,时间刚刚好,八楼灯光亮起,窗户打开,窗边探出一道纤长人影。 绝佳的视力让季凛将八楼窗边的闻冬看得一清二楚,他唇角勾了勾,抬起覆盖着新鲜烟疤的左手,遥遥朝闻冬挥了挥,之后不再留恋,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开车离去。 季凛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就进入了自己的「珍藏室」,他走到最角落的柜子前蹲了下来,拉开了最底层的抽屉。 没有人知道,这个抽屉里有且只有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面具,图案是麋鹿。 作者有话说: 考题来了!提问:文中还有哪里出现过麋鹿!
第46章 垂眸盯着那副面具看了很久, 半晌,季凛却并没有伸手将它取出来,而是重新将抽屉推了回去。 起身, 季凛从口袋中抽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是凌晨四点半。 他又伸手拉开了最上面的一层抽屉,从中拿起一板药,药背后的锡箔纸上斜印着一排排小字——佐匹克隆胶囊。 盯着手中的胶囊看了两秒钟, 季凛眸光不动,原封不动又将它放了回去。 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了房间中央的单人沙发上—— 他们之前接到唐初的电话后就匆匆出门, 甚至没有来及将头骨和锁链放回原位。 抬步走过去,季凛双手捧起了那颗头骨, 那姿态中甚至是含着温情的,仿若捧着爱人的脸颊。 他一只手抚摸耳垂上的锁环, 另一只手则再次覆上了头骨凹陷的眼窝, 轻缓摩挲。 不知过了多久,季凛忽然开口, 低喃出声:“是你吗?” 头骨当然不会给他回答。 片刻之后,季凛抬手关了灯, 他背靠单人沙发的侧面坐在了地板上,怀抱那颗头骨,与黑暗彻底融为一体, 仿若一尊静默的雕塑。 …… 时间分秒流逝, 清晨第一缕日光终于透过窗帘缝隙悄然漏了进来, 在木质地板上投下一小块光斑。 季凛的视线从那一块光斑上缓缓划过, 片刻后, 他微阖了下眸, 终于站起身,将怀抱半夜,早已经染上了他的体温的那颗头骨放回了原位,伸直手臂活动了一下略微僵直的肢体。 抬步走出「珍藏室」,季凛顺手关上房间门,径直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他将自己重新打理好,进厨房给自己磨了一杯纯美式黑咖,好似喝白水一样喝了下去。 清晨七点半,季凛准时出了门,黑色Cayenne汇入早高峰涌动的车流中。 一个红灯,放置在手边储物格中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季凛划了接听连接车载蓝牙,温声开口:“唐副队。” “季老师,”唐初的声音瞬间充满整个车内空间,不难听出嗓音中难以遮掩的困倦,“你来局里了吗?” 季凛简洁答道:“在路上了。” “哦哦好的好的,”唐初忙道,“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受害者傅烟的哥哥一直在局里等你,说想亲自见你一面。” “知道了,”季凛并没有表露出丝毫意外,他温和应下,“替我转告傅先生,劳烦他再等我十分钟。” 电话挂断,红灯正好转绿,停滞车流重新缓缓向前涌动。 季凛视线无意间投向后视镜,目光却骤然一凝。 这条路上同方向一共四个车道,一条左转一条右转,中间两道直行,此时季凛所在的正是靠左的这条直行道,而在他的右后方,也就是靠右那条直行道上,一辆黑色丰田吸引了季凛的目光—— 季凛记得前不久才看到过这辆车,最早是在他刚刚出小区的时候。 这原本应该是很寻常的一件事情,毕竟他住的并不偏远,遇到同路的车再正常不过,何况还是这样一辆极其大众的黑色丰田,甚至都不一定是同一辆,完全有可能只是同款同色。 但问题出在,季凛看到它了不止一次。 第一次就是刚出小区,季凛住的小区离市局非常近,其实在天气正常的情况下,他去市局都是步行的,十分钟就能走到,不过今天他特意提前二十分钟出门还开了车,是为了去雅深市有名的一条早餐街上买早餐——有家粥膳做得非常精致,他的小闻画家应该会喜欢。 而第二次看到这辆黑色丰田,正是在那条早餐街上。 他买好粥出来,瞥到一辆黑色丰田停在路边,车窗是摇下来的但车内没有人。 季凛当时并未多想,因为这一条早餐街路边基本停满了车,很多这种情况,车主大多是下来吃早餐亦或买早餐带走的。 直至现在这一刻,他第三次看到黑色丰田。 如果他看到的确实是同一辆车,那么这位车主和他基本同地方出发,又都去了同一条早餐街买早餐,现在再次行驶在了同一条路上。 这种碰巧的事情当然是有的,但季凛的内在性格与职业特性让他根本无法忽视「碰巧」。 眼见前面还有一辆车就要过了交通灯的线,季凛却忽然做了个决定—— 他神色不变,目光沉稳打了转向,在涌动车流中突然向左打方向盘,车身灵活插-入了左转的车道,卡在绿灯的尾巴驶向左侧的一条岔路。 绿灯再次转红,那辆黑色丰田原本就在季凛的后边,自然是没有同他一起跨过这个红绿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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