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邢司南一把推开椅子站起来,边撩袖子边咬牙切齿道:“杨朔,我看你是……” 杨朔反应敏捷,一撑桌子翻过去,逃出了邢司南的攻击范围。邢司南冷笑一声,抄起桌子上的文件夹丢过去,劈头盖脸地砸了杨朔一身。 杨朔发出一声哀嚎,侧身躲到楚白背后,抓着楚白的衣摆声嘶力竭地控诉道:“看看,看看!这个人平时在外面装的人五人六的,回到了局里就这么虐待折磨我们!” 邢司南冷漠道:“你再多说一句,待会儿你一个人去翻垃圾山。” 杨朔顿时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江陆鸣看够了热闹,假惺惺地出来劝和:“别闹了,赶紧把人定一下,找到凶器,再对比出指纹和DNA,这案子差不多就结了。” 邢司南放下“武器”,靠回桌子上:“不然你们三个猜拳比划一下,谁输了谁跟我去?” 江陆鸣勉为其难地认可道:“也不是不行。” 于是楚白站起来,三个人围成一个圈,三二一出拳——江陆鸣和杨朔不约而同地出了拳头,只有楚白一个人出了剪刀,两根手指在空中微微颤抖,显得弱小无助又可怜。 ……这运气也是得差到一定程度了。邢司南咳嗽一声,强行挽尊:“……要不然三局两胜?” 杨朔闻言,立刻对他怒目而视,楚白无奈地收回手:“算了,愿赌服输,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确定?”邢司南提醒道,“大半个临平区的垃圾都得送往东郊处理场,更别说现在还是夏天。” 杨朔幽怨地看了一眼邢司南,表情活像个目睹丈夫找了新欢的怨妇。他碎碎念道:“靠,真是开了眼了,姓邢的竟然还会怜香惜玉,怎么每次折磨我的时候那么顺手……” “我很确定。”楚白失笑道,“走吧,领导。” 这句“领导”喊的邢司南龙心大悦,他凉凉地看了一眼杨朔,大发慈悲地没把他发配去隔壁老王那,拿起车钥匙:“嗯,走吧。” 天边又聚积了重重团团的灰白色乌云,空气变得潮湿而沉重,连路上蜻蜓与蝴蝶挥动翅膀的频率似乎都慢了几拍。雨很快从天空坠下,先是零星的一点两点,随后连成了片,再然后织成了网,将一切都笼于其中。 窗玻璃上也挂满了细细密密的水珠,被风吹拂的有些狼狈地四处滚动滑落。楚白看着窗外出了会儿神,邢司南在他旁边道:“别担心,车上有伞。” “嗯?”楚白回过神,“我没在担心这个。” 邢司南一打方向盘:“那你在想什么?” 楚白心说邢司南对自己的评价可真准确,这人的控制欲真是无时无刻不在作祟。他叹了口气:“我在想,李霞真的是凶手吗?” “从表面看来,似乎是这样。”邢司南道,“监控录到了她弃尸的过程,她供述的作案过程与作案时间也与尸检结果一一对应上,现在只要找到凶器,就能构成一条相对完整的证据链。” 楚白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措辞:“似乎是这样?” 邢司南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眼里含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楚白意会道:“你也觉得李霞不是凶手?” 邢司南笑笑:“我只看证据。” “最直观的证据不就在你面前么?”楚白道,“以李霞的身高和体型,根本不可能杀死何勇。” “但是她的供述和我们的调查结果相符——如果李霞不是凶手,她怎么知道何勇的死因,又为什么要认罪?” “有一种可能,她是目击者,她目睹了凶手行凶的过程。至于第二个问题,也许,她是为了……” 他顿了一下,邢司南淡淡接道:“是为了保护真正的凶手。”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饱受蹂躏的小杨和怜香惜玉的邢队~
第26章 一直以来萦绕在楚白心头的那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在此刻忽然烟消云散。 他们忽略了另一个十分重要的角色。 “李霞在外地读大学的大儿子陈耀,今年二十一岁。”邢司南将手机丢给他,“上面有他的相关资料,自己看。” 楚白接过手机打开,一个文档跃入了他的眼帘,上面将陈耀的记事生平整理的非常详细。他扫了两眼,诧异地抬起头:“你早就想到了?” “只是例行背调。”邢司南打开右转转向灯,“你先看吧。” 楚白“唔”了一声,继续往下看。陈耀是李霞和前夫所生,李霞嫁给何勇后,他并没有改姓何,而是保留了自己生父的姓。李霞和何勇结婚那年,陈耀十四岁,正好处在青春叛逆期,和何勇的关系十分糟糕。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初中毕业后,陈耀就被送到了一所离家遥远的寄宿制高中,一个月才回一次家。高一时,李霞和何勇生下了小儿子何辉,而陈耀在这个家里也更加显得多余。 这样的少年经历,养成了陈耀孤僻内向的性格。他没什么朋友,班主任和同班同学都认为他是一个不好接近的人。但与此同时,陈耀的成绩十分优异,从小到大一直名列前茅,高考时更是以高分考到了邻省泸阳市某名牌大学。 目前,二十一岁的陈耀就读于该校土木工程专业。从他最近三年的行程来看,他很少回家,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泸阳,只有过年时才会回一次家。 楚白皱了皱眉,从资料上看,高中开始,陈耀和何勇就连碰面的机会都很少,相处的时间更是寥寥无几。再加上陈耀即将从名牌大学毕业,前途无量,又有什么理由杀了何勇,毁掉自己的前程? “人在濒临绝境的情况下,往往会爆发出超乎寻常的巨大能量。”邢司南道,“虽然李霞身材瘦弱矮小,但她并不是完全没有杀害何勇的能力。” 楚白不认同道:“我们没有直接指向李霞杀害何勇的证据,她完全可以一口咬定何勇死于意外,而她只是在慌乱失措之下,处理了何勇的尸体。她之所以急着招供认罪,无非是担心我们继续查下去。” “这起案件中,的确还存在诸多疑点,我们不能草率地认定谁才是真正的凶手。”邢司南摇下车窗,一股难以形容的、泔水混合着水果蔬菜腐烂发酵后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楚白头昏脑涨。 楚白:“……” 而邢司南表现的像是暂时性嗅觉失灵,他淡定地伸手一指,前方赫然出现了一块硕大的招牌,“东郊垃圾处理场”几个金灿灿的大字,在太阳底下发着光。 楚白:“……” 他好想逃,但是逃不掉。 邢司南慢悠悠道:“我之前可是给过你机会来不来的——” “……”楚白头疼道,“大概是今天出门没洗手,手气有点糟糕。” 邢司南意味不明地勾了下唇角,甩手一个帅气的漂移,将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东郊处理场外专用的停车位上。 “下车吧。” 楚白不情不愿地推开车门,或许是有了之前的铺垫,这会儿气味居然闻起来没方才一开始的那么“震撼”。楚白不由佩服于嗅觉系统强大的适应能力,他几步跟上邢司南,随口道:“你换了辆车?” “怎么?”邢司南乜他一眼,“查我户口?” “……这都哪跟哪啊。”楚白不知道他联想到了什么鬼地方,“我就是觉得和你之前开的那辆看起来不太一样。” “放心,我花的每一分钱,来源都是合理且合法的。”邢司南顿了顿,微微一笑,“所以别想着跟纪检举报我。” “……”楚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又好笑道,“我举报你干什么?”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么?下属费尽心机地抓到领导的小辫子,搞掉领导后自己成功上位,再说……”邢司南虚虚地点了点他的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隐约的笑意,“我们两个又不合已久。” 楚白落后他几步,看了他的背影几秒,淡然反驳道:“别胡说,我们明明一直关系很好,我是你敬重的学长,你是我疼爱的学弟。” 听到“疼爱”两个字时,邢司南的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他回过头,神色古怪道:“楚白同志,我觉得你真的很有必要请个语文老师,好好教教你‘疼爱’是什么意思。 楚白眨了眨眼睛,表情甚是无辜。 邢司南警告他:“别装傻。”然后道,“走。” 他们来之前已经跟处理场的工作人员打过了招呼,因而很顺利地进入了处理场内部。处理场工作人员边走边介绍道:“我们这儿的垃圾会根据不同分类,分别采用填埋、堆肥和焚烧处理,一般垃圾场十天半个月统一清理一次,所以,我也不确定你们要找的东西还在不在这里。” “没关系。”邢司南道,“先带我们过去吧。” 工作人员点点头,带着他们往走道深处走去,边走边道:“两位警官,你们具体是想找什么东西?如果能知道找什么东西,会比较好找一些。” 邢司南简要道:“一个花瓶碎片,装在黑色塑料袋里。” 工作人员苦笑道:“警官,您不知道,我们这里每天要接收多少这样的碎花瓶,没准儿我给您找出来了,您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这个。” 邢司南想了想,又道:“一个青花瓷图案的细长花瓶,上面可能还沾了血。” “……算了。”工作人员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将他们领到一间挂着“工作间”门牌的房间前,“您二位先进去换个工作服,换完后左转进过道,过道尽头就是您要找的地方。” 邢司南道了谢,推开工作间的门。工作间的左边是一排整齐悬挂着的密封工作服,右边是成格排列的消毒间,中间有一条走道,尽头闪着微弱的光,通往露天停放点。 楚白叹为观止:“……现在的垃圾处理场都这么高大上了吗?” 邢司南不置可否,从架子上取下一套工作服丢给他:“去换上。” 那套工作服出乎意料的重,楚白接过后,拉开背后的拉链,把衣服往身上套。他在这一方面的业务还尚且有待完善,笨手笨脚地穿了半天,才堪堪套完了半边。 邢司南就抱着手臂,靠在旁边优哉游哉地看了半天,末了还评价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衣服都不会穿?” “……”楚白在原地蹦跶了两下,好不容易把另外一边也套进去了,才尽量心平气和地回答道,“邢司南,你有没有想过,这件衣服本来就是要另外一个人帮忙一起穿的。” 邢司南“哦”了一声:“原来你要我帮忙穿衣服——早说嘛,那么害羞干什么?” 他走过去,眼带戏谑地看着楚白:“……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 “……”楚白在心里骂了一万句脏话。他不自然地别开眼,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你别光看着了,帮我拉个拉链。”
136 首页 上一页 35 36 37 38 39 4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