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这深山野林里忙活到大半夜,算是摸黑把现场重新勘察过一遍,一直到凌晨三点多两人这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回到家,文熙淳洗漱好打算先睡下,但就在他掏外衣口袋找手机的时候,一只透明的薄膜袋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是那根断开的黑色发圈。 奇怪,刚刚明明已经把这个放在证物室了,怎么又莫名其妙钻到自己口袋里了?是记忆出现了误差?还是根本就忘了放。 文熙淳坐在椅子上,手里把弄着这根诡异的黑色发圈。 只是,这发圈像是有什么奇怪的诡秘巫术一样,也可能是到了点,文熙淳越看越看,脑袋一点一点犹如小鸡啄米。 最终,他脑袋一歪,沉沉睡去—— **** “是先天性视网膜脱落,建议进行玻璃体切割手术,再填充硅油使视网膜复位,但不排除再次脱落的可能,严重的话,很可能会造成失明,建议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素白的诊断室里,医生仿佛已经习惯了这些或由先天或因后期造成的各种眼部疾病,说出这话的时候也没有注意观察患者家属的表情变化。 如果可以治疗,自己会尽最大努力,如果无法治疗,自己也不会为其感到悲痛,最多是一句不痛不痒的“抱歉,我们尽力了”。 看惯了生死别离,看惯了病人家属悲痛欲绝,渐渐的已经麻木了。 “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才两岁,他还有大好前程!”家属干脆跪倒在地,扯着医生的裤腿苦苦哀求。 “我只能说,我会尽力。”医生站起身,顺便对病人家属做了个“请”的手势。 穿过长长的走廊,对于两旁因为手术失败而痛苦哀嚎的家属视而不见,只是向着前方没有目的地前行。 没有所谓的医者仁心么?不是的,只是从医这十几年来,真的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仿佛个个都套了个模板似的,就连听到噩耗时的表情都是一板一眼,像极了戏台上早已被程式化的演员。 医生踏着风,穿过走廊,打算先去吃个午饭。 门诊楼后面是住院部,那里有大片的紫藤萝,蜿蜒着攀爬在木架上,长势喜人,布满生机勃勃的希望。 这是唯一一处会令医生觉得放松的地方,每当走到这里都会忍不住放慢脚步,稍微享受下轻松的氛围。 藤萝花架下的长椅,一道瘦削的身影紧紧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书,正看得起劲儿。 温柔的深棕色长发垂下,隐约能看到小半白皙的脸。 医生的脚步犹疑了下,还是慢慢走过去。 正在看书的少女好像听到了动静,慢慢抬起头—— 清澈如水波般的眼眸透露出丝丝怯意,非常灵动的眼睛,看得人心头猛地一跳。 但与这动人双眼极不协调的,是小巧鼻底那只……像是白兔一样裂开三瓣的嘴唇。 女孩看到来人,赶紧低下头。 但与其说是自卑地低下头,倒不如说是害羞的低下头。 医生也自知冒犯,后退两步移开了目光。 不大一会儿,女孩又再次抬起了头,不自觉的,唇角漫上一丝浅浅笑意。 像是勾人的小爪子,瞬间抓住了医生的视线。 医生知道,这女孩是唇腭裂,看她的病号服或许是来医院接受手术的。 虽然自身不负责唇腭裂相关病变,但在医院待得久了,什么样人没见过。 但也真的是头一次觉得,一个唇腭裂女孩笑起来是这么的……可爱,像是冲人温柔笑着的,小白兔。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6-13 06:35:01~2021-06-17 00:12: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鉴男你最行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竹叶蓁蓁 12瓶;-莫魏-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渡鸦(13) 从我要求受害者给警局打电话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看到了结局。 医生只是礼貌地冲女孩点了点头, 转身离开了这充满生机气息的紫藤萝架。 人这一生会遇到八百万人,最后相熟的有三千多人,亲近的也只有二百来人, 这个概率远远大于十万分之一, 没有起始,难于终结。 但就像命运牵引般, 医生再次遇到了这个兔唇女孩,还是熟悉的紫藤萝花架,还是那本置于膝间的《呼啸山庄》,还是笑起来如甜糖般明媚的唇角。 “医生,我好像见过你。”女孩在说话时, 因为唇腭裂原因,导致有些口齿不清,但她却意外的自信, 完成地说完了这句话。 医生点点头, 并无多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而不是和一个仅见过两面的唇腭裂患者聊天吹牛。 只是当他疾步穿过素白长廊时,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吸引着他一般,使得他不禁停下了脚步循着窗外望去。 从这个位置看过去刚好可以看到紫藤萝花架的位置。 在那里, 站着一个身材瘦削,肤色苍白的少女,她也正用她那如秋水般的双眸一动不动望向这里。 时间交汇的瞬间,十万分之一的概率开始急速缩小,二人中间像是系起一根无形的线, 不断将距离拉近,一点点, 一点点…… 微风吹过书页沙沙作响,最后停留在那句“惩罚恶人是上帝的事,我们要做的是宽恕”。 该宽恕么? 女孩似乎非常喜欢在紫藤萝花架下看书,每天在固定的时间都能看到她专心致志的身影,一本全英文版的《呼啸山庄》,她用了一个星期才看完。 之后,她又来了,这次倒是换了本书,洛夫克拉夫特所著《克苏鲁的呼唤》。 这两本书,好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甚至可以说是两个概念,但钟爱他们的却是同一个人。 医生觉得有些讶异,禁不住上前,看了眼那本小说。 黑影投在书面,女孩细长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下,忽而抬起头。 淡色的眸子点了丝丝水渍,看起来楚楚动人。 医生自知冒犯,后退两步刚要离开。 “医生,你知道克苏鲁体系么。”女孩忽然喊住他,依然是口齿不清的问询。 说实话,何止是知道,可以称得上是热爱,迷恋克苏鲁体系所创造的那股不可名状的恐惧。 “我朋友说,我长得很像它。”女孩翻到扉页一些彩色图解,指着其中一只看起来像是巨型裂口鱿鱼的怪物,轻声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在笑,但眼中却泛起水光。 医生微微皱了皱眉,他本来不打算打破女孩对于来之不易的“美好友谊”的幻想,但事实上: “真正的朋友是不会对你的缺陷指指点点还拿这些东西作比喻,哪怕是开玩笑,也该有分寸。” 女孩仓皇笑了笑,垂下头:“可是,我只有她一个朋友。” 医生望着她头顶露出的小块头皮,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名片递给女孩: “想找人说话就联系我,虽然我不太会安慰人,但至少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女孩捏着那张名片,指尖微微泛白。 半晌,她抬起头,唇角漫着温柔笑意:“我没事,我很坚强的,我妈妈说我的嘴巴像小兔子,很可爱。” 医生看着她的眼睛,在心里感叹一句:原来不止我一人有这种想法。 从《呼啸山庄》到《克苏鲁的呼唤》,再到《河童之夏》,女孩加起来读了十几本书,风格各异,看起来她很喜欢看书。 一直当女孩读到第十五本书的时候,医生终于知道了她的名字: 嘉怡。 一个很常见但又非常好听的名字。 女孩接受了整形治疗,手术很成功,等拆了纱布后,女孩便可以彻底告别这可爱的小兔唇,带着不明显的伤疤再也不怕遭到他人的耻笑,可以自信地生活在阳光之下。 女孩离开医院的前一晚,医生又被安排值夜班,闲极无聊,拿过当时女孩在这留下的一本书,随手翻来看看。 其实大多都是已经翻过两三遍,再看也没什么意思。 或者说,不知道为何,心里总不能静下来,满脑子都是嘉怡明天就要出院了,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但是医生一再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动了奇怪的念头,不仅是出于医生职业道德,更是对医生和患者负责。 但脑海里,嘉怡笑中带泪告诉自己没有朋友的模样,却犹如走马灯一样一帧帧划过。 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任何头绪。 深夜的值班室少了白天的喧嚣,一下子诡秘地安静了下来,阒寂的黑夜中只有一盏不太明亮的小夜灯,散发着幽幽白光。 医生揉了揉眉心,想努力将这些不该有的想法踢出脑中。 办公室的门忽然响了两声,医生以为是值班护士过来汇报情况,想也不想的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名清隽的少女,唇部微红,眼眸深邃。 “医生。”女孩子笑得清纯动人,术后的嘴唇恢复的很不错,甚至看不出什么疤痕,等完全恢复后估计能一点疤也不留。 医生怔了怔,转过身:“你怎么来了。” 女孩笑笑,抬手不好意思地捂住嘴:“来和你道别。” 医生心头剧烈一跳,只是佯装无事地点点头:“嗯知道了,祝你早日恢复。” “除此之外,还有些话想和你说。”女孩上前一步,停在距离医生不过几公分的位置。 她低着头,向前再挪动一步,转身到了医生面前。 她轻轻牵起医生的手,纤细洁白的指尖在医生粗糙的手心慢慢画下一个小小的爱心。 女孩出院了,医生并没有去送她,因为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去相送,便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只能站在办公室的窗口,望着医院大门的方向,晦暗的眼底无一丝神采。 直到那个清隽的身影缓缓出现于视线中,被温暖的阳光包围着,充满青春活力的身体。 女孩转过身,没有刻意寻找,好像一切早已了然于心,她冲着医生办公室的窗口挥了挥手,用唇语道了句: “再见。” 父亲曾经说过,不要轻易对一个人说再见,因为说不定哪次这句再见便成了永别。 女孩做完了手术回到了大学,融入了本就该属于她的美好校园生活。 她还是经常来看医生,这一次,便不再以患者的身份,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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