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文熙淳使出浑身力气将周老先生推到一边,老先生整个人随着铁斧一齐飞了出去。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建议您先放下斧子,咱们有话好好说。”文熙淳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犹如南极冻土层。 他从小到大最讨厌一种人,讲不清道理永远不会听人好好说话的人。 周老先生瘫坐在墙根,望着手边早已血肉模糊只剩断肢残臂的弗雷德,心中一片死寂。 壁炉中散发着温暖惬意的火光,本该是和乐融融的场景,此时已然变成了人间地狱。 周老先生在地上慢慢摸索着,双眼无神,宛若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机器人。 他摸到了斧子,在模糊的视线中看清了斧刃上残留的属于弗雷德的血迹,虽然早已干涸凝固,但却在清晰地告知他,就算走出去又有什么用,他的余生必须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想着,他慢慢举起斧子,对着自己的天灵感比划两下。 文熙淳眉头一皱,发觉事态不对。 他疾步跑过去想要勇夺铁斧,但或许该说命运弄人,哪怕只是晚了0,01秒那也是晚了。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 利刃与骨肉相撞时发出令人胆寒的撕裂声,伴随着鲜血喷涌,一直嗞到文熙淳脚边。 “妈呀,他自杀了。”白简一声尖叫,捂住嘴巴。 但手指后面却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文熙淳怔怔站在那具松散吊着半颗脑袋的尸体旁边,慢慢后退两步,转过身。 “走吧,我们回到夹层去看看。” 没有只言片语提及到周老先生在极度崩溃下选择的自杀。 白简点点头,赶紧跟了上来。 文熙淳刚走两步,又折返回去,从尸体上拔出那把铁斧, 两人蹬着沙发重新爬回了夹层。 “其实我有件事想说来着。”文熙淳面对着漆黑的木板墙,低声喃喃道。 “嗯?什么。”白简跳到文熙淳身边,嘴角荡漾着俏皮笑意,“只剩我们两人,你该不会是要说,在这短短几天里,你已经看清对我的心意了吧。” 文熙淳深吸一口气,举起铁斧,猛地朝木墙劈过去。 铁斧插.进木墙中,一道细微的裂缝赫然出现。 “其实我想说,铁门撞不开,木墙总可以吧。” 他拔出铁斧,手指收紧,再次朝面前的木墙劈了过去—— 一声巨响,顿时灰尘弥漫开来,刺鼻的腐朽气味迎面而来,就像是这场游戏中每个人心里散发出的味道。 面前的木墙四分五裂,一块块摇摇欲坠,落地在地上再次掀起漫天尘埃。 面前是一堵灰色的水泥墙,与这奢华的礼堂格格不入,而且看起来也是近期完工,水泥墙还散发着新鲜的石灰气味。 底下是一片漆黑,文熙淳摸出手机看了眼,没电自动关机。 看不清下面的情况,所以不敢贸然下去。 但根据分析,门窗的总开关就在这个方位才对。 文熙淳摸遍全身,没有找到任何硬物。 只有那块不知被何时塞进口袋的巧克力。 他摩挲着那块巧克力,轻笑道:“姚景容,这次也给我点人生建议吧,我是该下去呢,还是老实待在这呢。” 说罢,手指松开,巧克力瞬时跌入无尽的黑暗中。 文熙淳马上趴下,将脑袋伸出去,仔细听着下面传来的动静。 根据落地速度以及回音大小来判断,下面应该也是个普通房间,而且高度甚至达不到普通民居房间高度,也就两米左右。 文熙淳沉思片刻,转过头对白简道: “我下去,你拉着我。” 他脱下外套,将其中一只袖子绑在腰间,另一端则交到白简手中。 “我下去探探情况,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尽量把我拉上去,如果实在拉不动,就放手。” “我不会放手的。”白简紧紧捏住另一端的衣袖,“绝对不会。” 文熙淳也没再做什么回应,只是点点头,慢慢穿过木板中间的大洞。 两米,不算高,特别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警察,甚至都不用找个踮脚的,直接就这么跳了下去。 下面的水泥味更加浓重。 文熙淳慢慢在黑暗中摸索着,倏然间,指尖碰到一处冰冷。 仔细摸了摸,像是开关盒的造型。 不管是不是,唯今之计只有放手一搏,搏对了,皆大欢喜;搏错了,反正横竖也是一死。 他摸到一处小小的塑料握柄,手心沁出丝丝冷汗。 文熙淳慢慢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握住那处握柄向下一拉—— 在一阵发动机刺耳的轰鸣声中,一束光从不远处缓缓透了进来,眼前的景象也在一点一点逐渐清晰起来。 顺着刺眼的光看过去,一道高挑漆黑的身影正一动不动站在逆光里,通过轮廓判断,隐约能看到是一个女人。 白简这时也跟着跳了下来,强光之下,她终于看清了身边男人的脸。 布满脏污和血迹,就像是刚从战场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夫人。”这时候,文熙淳忽然开了口。 那道逆光中的黑影依然一动不动,只有寒风拂起她的裙摆时才能确定那不是假人。 “游戏结束了呢。”文熙淳笑笑,扯的嘴角伤口隐隐作痛。 那道黑影虚晃两下,紧接着,高跟鞋与大理石地面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那道黑影走到面前时,两人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那位明艳动人高贵雍容的女人。 “校监夫人,您观战的还开心么。”白简禁不住扯起讽刺的笑,问道。 校监抬起眼,眼底是毫无生气的冷漠: “开心,十分开心,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既然开心,那么,警局见吧。”文熙淳扯下腰间的外套穿好。 刺骨的寒风吹过脸际,头顶是冬季下显得清冷的太阳。 “无论是炙热的壁炉,还是温暖的空调风,我才发现,还是太阳最好。”白简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天际那轮明日。 但奇怪的是,在说完这句话后,身后骤然响起一阵骚动,两人回过头,就见一群穿着防爆服的特警疾速向这边移动。 冰凉的手铐落在校监夫人细瘦的手腕上,但她没有丝毫的挣扎,只是迷茫地看向头顶的太阳。 “神真的会拯救所有人么?” 她问了一个在无神论者眼中非常愚蠢的问题。 徐队长擦了把头顶的细汗,指挥其他警员进入礼堂搜寻剩下的幸存者,忙碌的场景中,只有文熙淳是静止的画面。 “这个问题,在我初来那天您就问过我,当时我就给出了答案,只有依靠自己才是最坚实的安稳,这一点,您做到了。” 徐队长一脸懵逼地看着两人:“做到啥了?” “没什么呢。” **** 空调暖风呼呼吹动,警局里一片混乱。 白简坐在空调底下,手里拿着瓶冰可乐“咕嘟咕嘟”如牛饮水。 文熙淳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岛城市局的盥洗室走出来。 “少喝可乐,小心牙齿钙化。” 白简扬起嘴角:“你永远不知道,未来和意外哪一个先来,所以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吧。” 文熙淳轻轻笑了下,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之后转身进了审讯室。 眼前的场景实在是有些诡异,高贵优雅的贵妇人双手套着手铐,挺拔着身姿坐在窄小的桌前,对面坐了四五个满脸戾气的警察。 他们看到文熙淳,赶紧帮忙搬了张椅子过来,示意他坐在一边旁听就好。 “姓名。”徐队长冷声问道。 “贺思薇。” “年龄。” “三十九岁。” 徐队长点点桌子:“我也不跟你废话,如实交代全部。” “想要女儿活下去。” 简短的一句话,令在场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校监勾起红唇,眼睛中是从未见过的温柔:“我女儿叫萌萌,今年十一岁了,她好可爱,是我的天使。” 徐队长不耐烦了,一掌拍在桌子上:“我是让你交代你设计这场诡计的目的,谁管你女儿怎么样了。” 校监笑笑:“警察先生,您真的很没耐心呢,俗话说,事出必有因,我这不是在和您交代前因后果么。” 被怼了个大红脸,徐队长只好偃旗息鼓,虽不甘心但又怕影响审讯进度,只能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像只河豚。 “这个小丫头啊,可惜从出生起就被上帝遗忘了,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动过的手术不计其数,医院说,我女儿的情况要想活下来只能进行心脏移植,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心源,眼看着她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这时候,校长找到我,说,他能为我女儿提供合适的心源,但,有个前提条件。” 文熙淳抬眼,目光飘过去。 “有句话说得好,不当父母永远也无法体会为人父母的心情,只要为了孩子,哪怕前方是洪水猛兽也认了。” “我们校长,他原本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都跟着他一起住在英国,他的大儿子从小患有自闭症,发病时非常可怕,会自残甚至会对他人造成威胁,据说,有次他儿子发病时差点把他的小女儿给捅死,校长没办法,只好在国外偷偷给儿子做了安.乐死,与其让他以及他身边人都这么痛苦又胆战心惊地活着,还不如一了百了,对孩子对家人都好。” 徐队长听着,身子不自觉前倾,眼神中透露出对于接下来故事的期盼。 “但,命运弄人,校长的小女儿也在一次车祸中丧生,没了儿子的他,几乎将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了这个女孩儿身上,可意外就这么悄无声息来临了。” “失去女儿的校长几乎是一蹶不振,在妻子的陪同下去了新西兰散心,但就在那里,他偶然得知了一支古老的少数民族,莫兰族,在这个族里流传过一种能将死去之人复活的巫术,如果集齐十六颗人头,再以特殊的咒语仪式加持,就能将人复活,说实话,校长心动了。” “礼堂二楼房间里的尸体,是校长的女儿么。”文熙淳问道。 校监点点头:“办公楼的地下室里,有十五颗人头,那些人头都是颂月的学生,因为被送到这所学校的孩子大多是被父母嫌弃抛弃,身体或心理存在各种无法治愈疾病的孩子,被送到这里,不过是死路一条,这一点,家长们也非常清楚,只是谁也不说,默默达成了共识。” 校监说到这里,喉头哽咽了下,眼眶中泛起点点红晕: “我的女儿患有先天性疾病,这几年带她求医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孩子的爸爸也因此离我们而去,但我真的没想过放弃,她是我的宝贝啊,为什么会有父母这么狠心,亲手将自己的孩子推向刑场,我真的不理解啊。”
107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